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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马 周

方武安排李陵抓紧新员工培训不提,二掌柜何松原本认为招聘女招待是件令人烦恼的事情。

结果他还是烦恼,但那是幸福的烦恼。他原本担心招不到人,谁知招募启事刚贴出去,两日之内就有六十多号小娘子来应征。那些小娘子个个样貌端庄,基本都符合方武的要求,其中识字的也有七八人。

何松当场就挑花了眼,那些个小娘子个个眼巴巴的,谁也希望自己能被选中!因为何掌柜说过,这是件体面活,不需出卖色相和才艺,月银更是多达一两八,按贞观年代的薪资水平来说绝对是高薪!

何松性子软,放弃哪个都觉得惋惜。他无奈之下拉来大掌柜李陵作参谋,两个老人家筛来选去,好不容易圈定了二十位。

落选的小娘子们很是失望与伤心,迟迟不肯离去。毕竟女子找活很艰难,多数只能缝补之类的,收入微薄不说,而且不稳定。

李陵无奈之下报告了方武,方武更是不大会拒绝人,特别是年轻女孩。他见人人都可爱,而且又可怜兮兮的,不得已每人发一两辛苦费,并留下她们相关信息,下回再招人时优先考虑她们。

绝大多数小娘子都领了银子,既惊喜又失望地离去,唯独一人除外!那小娘子不接银子,而是坚持要留下来。此女子年约十六七岁,身材高挑,相貌出众,眼睛灵动有神。唯一的小遗憾就是皮肤略微偏暗些,似乎是经常在外干活被晒出来的。

方武问李陵和何松出于什么原因,何松说这小娘子条件都是很拔尖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比其他女子高出半个头,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一起看起来不大和谐。

方武当场石化,这年代咋回事,连长得高也是种罪过?他还没说话,那小娘子急切地说道:“这位伙计哥哥,你就留下我吧,哪怕不给俺发月银,管饭就行!”

方武不由得想起后世一部著名电影《唐伯虎点秋香》中的桥段,唐伯虎为了混进太师府去泡秋香,就对选家丁的人说只要管饭就行,这场景何等相似!

“你吃的很多不?”方武觉得很好玩,忍不住打趣道。

那小娘子吸了下鼻子,立马变得泪汪汪的。她悲戚地说道:“俺很能干的,吃的也不多!你们若是不用我,我回去非得给大姐打死不可!”

见工失败就会闹出人命?看来问题很严重的样子哦!向来热心肠的方二方伙计,怎么忍心这位可爱的姑娘被活活打死?

于是这位叫做清灵的小娘子,幸运地留了下来。令方武意外的是,清灵听了后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只是高兴地说了声谢谢。

处理完这点小插曲,方武准备出去落实演出会的事情。

这时进来一位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方武走得有些急,却是撞到了对方。那中年人恼怒地揉了下肩膀,见撞自己的人穿着伙计服饰,脸色居傲地骂道:“混账东西有失斯文!走路也不带眼睛!你们东家何在,魏王府有要事相议,还不速速前去通报。”

方武很是不爽,暗道我是有失斯文撞了你,可你穿着是很讲究,却张口就骂人素质又好到哪去?他当即冷冷地应道:“东家不在,你有事就跟我说吧!”

那人也耐烦地说道:“既然东家不在,且唤你们掌柜过来吧!”

方武也不解释,只是傲然说道:“对不起,本酒楼掌柜很忙,寻常人等没空搭理!”

来人气不打一起来,喝道:“大胆混球!你仅是一卑微小伙计,竟敢自作主张公然拒客!可知在下何等身份?一会见得你们掌柜便令他炒了你,看你滚去哪哭去!”

方武的好耐心也被这种自以为是的家伙给磨没了,直接将他一把推出门外,轰道:“俺看要滚的是你吧!本酒楼尚未开张,哪来的拒什么客。看你尖嘴猴腮,不但做人没礼貌,动不动就要威胁炒我的工,真是白痴一个!”

李陵等人听得吵闹也跑了进来,但见一向笑哈哈的方武竟然发怒了,谁也不敢相劝。

来人见众人眼神带着不喜和嘲弄,被方武骂得一时情急,竟不知如何反驳对方。他羞怒之极,冲着方武大喊:“我乃魏王府学士顾胤!魏王令你们酒楼承办千叟宴!还不快快去通知你们东家来商议!”

方武脸上一沉,说道:“这种屁大的小事也想惊动我们东家,本伙计就能作主!现在我郑重地通知你:本酒楼对这千叟宴没兴趣,你们另请高明!”

顾胤听了,忿忿去拂袖扬长而去!

方武听到对方说起“千叟宴”,又想到了岑二娘子。

他已听说那“千古长安”的筹款计划并不是很顺利,不但千叟宴没能落实,连岑父岑文本负责的商部也只筹到二万多两,离期望值还差得很远,其中令人诧异的是西市所有商户更是一毛不拔的。

他自从大理寺放出来后,前后共去了三趟岑府,都见不上岑二娘子,也不知对方为何避而不见。

他再一次去了岑府,依然吃了闭门羹,只得怏怏而回。

当晚他唤来吴老良,吴老良自从帮他打探到武媚的行踪后,方武就决定把他们这些混混收为自用,负责暗中打探消息。

果然,吴老良说“千古长安”方案开展不顺畅内有隐情。

首先商部,由于西市行会牵头组织商家抵制,说是一旦开了先河,朝廷便会源源不断巧立名堂来要钱!行会也就后世的商会性质,行首是赵国公长孙无忌的族侄,长旺粮行大掌柜长孙城。

而官部则是吏部传出风声,说是如果随意封荫妾侍,一来可能会带来“宠妾灭妻”的不良影响,二来投机取巧的行径对官员的清誉不好。官员三年一度大绩考在即,这是由吏部负责的!

大唐对官员绩考相对于历朝更完善,连后来宋、明两朝都远不如。一年一小考,三年一大考,以德、能、功三块考核,其中以德为主,能(成绩)为辅。德即道德修养,在咱大唐做官,能力和功绩都不如道德来得重要。

考评的成绩分三等(上、中、下),然后再衍生为九级(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官员一经吏部考评为下,就意味三年内晋升无望,哪个官员也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至于千叟宴,似乎没人在暗中使绊,只是没有酒楼愿掏这个冤枉钱罢了。

方武总终于弄明来龙去脉,颇为赞赏地夸几句,并且给了他些建议,先以长安作试点,东、西、南、北、中各设一点,并配置基础人员,负责收集信息情报,将来再扩张至全国。随后还给他拔了一千两作活动经费。

吴老良听得大喜过望,欣然领命!他虽然素质差了些,但胜在机灵,为人八面玲珑,同时也不缺做大事的欲望。他提醒方武,侯坚和许昂可能会过来捣乱,要提早作准备。

方武笑道,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

“侯坚等人不足为虑,当务之急我有个重要事情需要你马上去办:去西市找出八家有实力、但没后台的大商户,最好是按不同籍贯,北部、东部、南部、中部,各两家。时间紧迫,两日之内必须给我结果。”

第二日,房玄龄托人传口信,说是李二已同意批示五百顷平地,往泾阳县方向,距长安十几里。让他尽快安排人到京兆府办手续,并速速安排流民离去。

方武大喜,那地离自己的庄子不远,前后不足八里。五百顷就是二千五百亩,李二真大方啊(唐代一顷为五十亩)!

他当即找来胡宣、段伟和杨铁中。方武被放出来的时候,连杨铁中一起要了出来,此时一家人安顿在庄子里。

胡宣为物资总管,负责采购蓬布、被褥、糙米等。确保灾民一日两顿,不论老幼一律管饱,菜以素为主,七日两顿荤。眼下虽尚未下雪,但已不适舍动土盖房,他决定先搭些简易木房,用蓬布做墙挡风,当然顶上要能防水和防雪。

杨铁中读过私塾,只是中不了秀才。因为识字,在灾民中有些名望,便安排他做了安置总管。方武让他将灾民按籍贯来分配,确保每户都能领到过冬的被褥,不能被冷死饿坏。同时做好思想工作,告诉灾民年后就有工做有钱挣。顺带摸清灾后谁愿意留下、谁要返乡。

至于段伟就任治安总管,负责所有治安问题。不但灾民自身不得闹事,也要防着有人过来捣乱。方武让他从灾民中招出百名青,再从庄子里调来十名护院为分管小队长和教官。

同时方武提醒他们,搭简易房舍、后勤、甚至卫生条件问题,统统以灾民为主力,能用就用。这些活是为他们自己创造舒适的居住环境,因此是不付工钱的,但会给他们记下工分,将来可兑换额外的物资。

至于医疗方面,他的首选就是救治过自己、城东安平药坊的胡杏林大夫。他相信肯给病人赊药的大夫,往往都是好大夫。

方武把所有事情布置妥当,令房玄龄派来的人目瞪口呆。他以为面前只是个寻常小伙计罢了,谁知这个十七八岁少年处理事情有条不紊,面面俱到,相比之下实在令人汗颜!

他哪里想到,方武于后世可是参与过多次救灾抢险工作,连穿越到大唐贞观年代,就是因为救灾被洪水卷走的缘故。

方武见此人过于吃惊,笑道问道:“敢问兄台尊姓大名?看你面色有异,是否有所不适?”

那人说话有些结巴,应道:“在下……马周,很很……好。”

方武大吃一惊,眼前这个三十多岁、身子干瘦、说话结巴的家伙居然也是个历史大伽?别看马周现今只是个跑腿小官,几年后可是个宰相级大鳄,仕途上一路狂升,吏部尚书、直至中书令、加银青光禄大夫。

方武不禁感叹,后世若是天上掉个砖头下来,起码能砸中三五个大学生。而在长安街头,保不准随便吐个痰,都可能吐到某个历史名人身上!

方武之所以联想到吐痰,只因眼前这能干肯干的大唐好官员,说话间经常咳嗽、不断随地吐痰,完全不顾形象。

马周看出方武有些不喜,便解释自己有消渴症,且得过风寒。原来他自小家贫,年轻时感染风寒落下病根。

马周说得轻松,方武却在为他担心不已。怪不得这家伙如此干瘦,消食症可不是好惹的,那是古人对糖尿病的叫法。主要症状是口渴多饮、尿多且发甜、疲乏无力,弄不好就会引发尿毒症。

“马大人,您可得保重身子啊!您可是咱大唐未来的栋梁之才,为江山社稷呕心沥血任重道远,冰冻三尺绝非一日之寒也。”方武感叹道。

马周应道:“小郎过奖!马……马周惶恐!在下只是个舍人。中书……舍人。”

中书舍人正五品,在长安城没个正四品以上,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官员。

“马大人请记住,寻常多吃两种食物,梨与白萝卜。其他甜味东西一律不准沾,对身子无益!”

这得益于方武后世有个得了糖尿症的老同事,寻常喜爱研究偏方,并常常在办公室分享。方武记起《本草纲目》有记载,此两种食材对消渴症有缓解作用。李时珍的《本草》是明代的事情,现在可没这个。

可惜方武并不是大夫,只能给点意见。马周对此十分感激,表示往后一定注意饮食。

闲聊之间,何松急冲冲跑来:“不好啦!酒楼出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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