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离开
这几个月所经历的事比我过去的十几年所遭遇过的事还要多，心境再也回不去了，慢慢的堆积，轻轻的沉寂……
经常可以看到热闹或冷清的广场或公园等地方，聚集了活泼可爱的孩子和疼爱孩子的家长在一起放风筝。还有的风筝是名副其实的风筝，在色彩鲜艳的好看图形下系着一个小小的哨子，风筝飞天，哨子也兴奋的呼哨着，细长的声音划过天际，让牵动着线的孩子们高兴得蹦蹦跳跳，潮红的笑脸，奔跑的身体……
很美丽的画面，可是我的心却在一点一点的颤抖着，飞得再高又怎样？舞得再美又怎样？响得再欢又怎样？风筝都不怕，它们在高空向主人表现着自己，因为它们知道始终都有一条长长的牵引着彼此的心情，因为再高都有一双手紧紧的拉着它，让它不再恐惧。可是我呢？我那不安全的心呢？被人抛得好高好高，就像风筝断了线，再也拉不近彼此，那些关于美好，关于幸福的，一切一切，在风筝断线被吹得无影无踪后，也被一点一点的埋葬了……
痛得不能够呼吸，血液里流动的是翻滚的不能够自己的痛楚，无孔不入，无所不在……
我开始忽略爸爸欲言又止的神情，姨妈憎恨却又内疚的复杂眼神，未来忙得都没时间感觉家里不自在的空气。学校里，我把目光放在课本上，不理会安然怨恨的目光，不理会童阳简讯里的关心，不理会叶寂然频繁的堵我和他那眼里貌似的深情……
真的受不了了！真的……
我不能够容忍自己必须和一个间接杀死妈妈的恶毒女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不能够忽视自己是导致家里冷空气和争吵的来源，不能够接受知情中的同情目光，还有安然对我的怨恨，尽管这并不是我的错……
打电话给苏苏，我想她应该会帮我的吧。我向她借了5千块，她也没问我钱的用途就直接要了我的存折账号，一个小时内我的手机就收到了账户通知，一笔5千块的汇款已经到了我的存折里。打电话给苏苏道谢，她还是什么也没说。
“谢谢，苏苏。”
“你那么见外干嘛？别说才5千，就是5万50万我也借你！”苏苏还是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
“那也要看我还不还得起啊？我借那么多钱做什么，够用就行了。”我笑着说。
“够用？你要做什么吗？”
“……我有我的用处，钱我会还给你的，不过，可能会很晚。”
“没事，5千对我来说没什么，就当我买了一件衣服就好了，不急着你还，不要把自己逼紧了，知道吗？不够的话再给我打电话？知不知道？”
“你……你知道什么吗？”
“不，我什么也不知道。”苏苏笑了一下，“记得不要忘了我，自己以后要小心点，要好好的，知不知道？贫血的话就多买点补品，不要让自己太累，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我很清楚的听到了苏苏哽咽的声音。“知道了，我会很想你的。”
我用力的捂着嘴，断电。颗颗沙粒迷乱我的眼，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在我的床单上。我真的准备好了吗？
和未来一起来到学校，上了两节课后离开了学校，回到家里。
爸爸和姨妈早已经上班去了，走进我的房间，从床底拉出我昨夜准备好的行李箱，东西早已经收拾好了，不过就是几套简便的衣服，日用品，相集，喜欢的几本书，然后把寂然送的那个梧桐叶的水晶项链戴上，最后又去爸爸的书房把妈妈的相框拿了出来，走了下楼，在大厅的餐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我走了，冷冷。放下手机，断了一切联系。再次环顾这栋房子，说不想念是骗人，毕竟我在这里生活了将近两年，把所有的一切收进眼底，坚决的离开。
离开，就像是风筝飞向很蓝很高很冷的天，永不回头义无返顾的离开。
在我的眼泪还没有决堤之前，在天空还没有下雨之前，我走了，离开，让一切结束，然后重新开始……
……
我也不知道我的离开会带来所有人的什么想法，只是真的很累，累得只想找一个宁静的地方来躲避，我想有个家，一个温暖的连家里的空气都泛香的家，轻松得一打开家门就希望可以舒服得或坐或躺。没有束缚，生活，随我调节。
我身上一共有七千块左右的钱，转了汽车，又坐火车，终于还是决定到一个美丽而宁静的城市去，杭州。
找了一个小旅馆暂时住了下来，买一份地图就开始忙碌的在大街小巷里找关于出租房屋的信息。报纸上的房子贵得我望尘莫及，只能够找找那种小的出租屋。
一个星期不到，我找到了一个比较便宜的屋子，一室一厅带小浴室的房子，没有厨房，也很简陋，窄小的床睡起来翻个身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写字台的油漆班驳不堪，雪白的墙壁是泛黄的，但因为比较便宜，所以我还是租了下来，交了半年的租金。
我想，住在杭州的人应该是很幸福的人。那么温润干净得不染尘埃的风，那么清澈纯净得可以看见鱼虾游戏的水，还有诗情画意的垂柳在水面扫起阵阵涟漪。娴静时若娇花照水，行动时如弱柳扶风，真是个连睡觉都会笑出声的好地方。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吧，就是为了知道下一顿饭的来源。我不能够坐吃山空，我决定去找工作了，可是没有学历又人生地不熟的我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工作。像无头苍蝇乱转好几天没结果之后很泄气的坐在路边的花坛上，看着大街上来来去去的行人和车辆，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陌生的带着柔软好听的方言普通话，一阵深深的恐惧感向我袭来，我想家，我想未来，我想安然他们，还有叶寂然……
茫然的看着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多，车辆渐渐变多，看了看手腕上买的一个电子表，5点17分，那些我看到的疲惫的脸或是开心的脸，沉重的步伐，还是轻快的步伐，他们，他们都是有目标的在前进，那个目标叫做家。
该去哪里呢？我拖着酸痛的双腿，混进了人群中，看着一个个精致的店面被我抛在身后，真的很累，随便走进了一家店，看到里面摆放得整齐有序的可爱的饰品，这才明白走是了一家精品店。很可爱的挂饰，漂亮的手链项链，还有很特别的礼品。不舍的离开，再回头看了一眼，却正好看到旁边贴的招聘启示，我又转回去，走进了精品店，看着里面一个比较像老板的女人，走过去问她是不是需要一个打杂的。
“是啊？怎么了？”那女人回头看了看我。
“那我可不可以试一下？”我期待着看着她。
“你？你是外地人吧？”她不屑的看了我一眼。
“嗯，是，我是外地来的，但是我想我可以做到你招聘的要求。”我的口音泄露了我的籍贯，可是，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工作。
“没读书吗？今年几岁了？把身份证给我看一下。”她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水。
“我没读书了。”然后从包包里拿出身份证给她看。
“已经18岁了，那还行，那你清楚你要做的事吗？”她把身份证还给我。
“知道，就是有客人来的时候就帮他们介绍，让客人能够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我急忙说。
“是这样，但是早上8点你要准时来这里打扫，晚上九点下班，下班之前也要打扫，另外我只包中餐和晚餐，不包住，还有工资会很低，大概就700块钱左右，你能够接受吗？”
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先做着再说好了。
“不过，你如果要做的话就必须做到半年才能够辞职，不然我又要重新招人，浪费时间，还有，我会压你一个月的工资，可以吗？”她又说了条件，确实很苛刻。但我还是答应了。
“那好，你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还有，我姓何，你以后就叫我何姐。”
“好，我会做好这份工作的。”松了一口气，走出“牵引”精品店。虽然不太喜欢这个老板，但是起码我还是找到了一个工作，从今以后，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每天在这个精品店里，微笑着为顾客选择他们可能会喜欢的饰品，再微笑着送他们出去，微笑着面对何姐的呼来唤去，再微笑着面对她对我的刁难。可能就是看准了我很需要这份工作，而且就只请了我一个打杂的，所以她把老板对一个员工的权利使用得淋漓尽致。为她端茶倒水，还要三不五十的为她在别的店里去买她要的微小的东西，吃饭也是我出去买两份盒饭回来，唯一不同的是她的盒饭里都有我一个星期才能够吃上一次的排骨或鸡腿。唯一不让我做的就是收银的工作，就怕我贪污一样，防我很紧。我不能够在意，也不需要在意，因为这些并不重要，我只要把工作做好就好了。
……
日子还是在我的忙碌中度过，未来他们高考的前一天晚上，我拿到了生平的第一笔工资，虽然很少，但我还是很高兴，突然就想起他们了，然后也想到明天他们就要高考了，我想还是给未来一个电话好了，让她安心。
怕被爸爸他们知道，我打的是未来的手机，我把所有人的号码都抄在我的通讯录上了。在电话亭里，我慢慢的拨了那几个号码。响了很久，电话才接通。
“喂。”未来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仿佛可以看到她正坐在书桌边看书的样子。
我突然有些胆怯，迟迟没说话。
“喂，是谁？”不耐烦的声音表示她可能要挂手机了。
我赶紧轻轻的回应了，“喂。”很小的声音。
“是谁啊？找我有什么事？”
我不知道说什么。
“说话啊？是谁？”未来又开始不耐烦了，突然又惊喜的叫了一声，“未央，是你对不对？你说话啊？”我似乎听到了她难以平息的呼吸。
“嗯。”我知道她看不见，但是还是狠狠的点了点头。
“你现在在哪里？你为什么要离开啊？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我们都很担心你……”未来的声音开始哽咽，伴随着我的眼泪。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能够说什么，只是轻轻的说着对不起。
“我知道了一切事情，爸爸对我说的，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是爸爸，是我妈妈，不关你的事……”
“已经过去了，不要再说了。”我笑笑说，“明天就要高考了，有没有信心啊？你们不是说好要上一所大学吗？”
“是啊，我当然有信心啦！不过，未央，叶寂然要出国了，他说高考一过就马上去英国了，你不给他打个电话吗？”
“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他？”我反问道。他要出国了吗？早就隐约知道他是要出国进修的，因为他有一个家族企业等他继承，想不到就是过几天的事了……
“未央！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正视自己的心呢？你喜欢叶寂然，甚至是爱着他的，不是吗？”未来沉默了一会又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的是他了，只是一直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童阳在一起，有很多话我不能够说，因为你有自己的思想。可是我真的觉得你做错了，就算你有什么理由必须这样做，也是在折磨着他的同时折磨着自己。童阳是处在一个什么位置？安然呢？你知道她现在有多恨你吗？你的离开，叶寂然开始颓废，安然总是被他冷眼对待。你真的快乐吗？真的快乐吗？”
我说不出话来，只是听到眼泪滴在手臂上的声音。
“未来，祝你明天有好运！还有他们。还有，不要告诉爸爸我给你打过电话。”我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
“未央，那你到底在哪里啊？我的手机上显示的是号码不详，你告诉我好不好……”不等她把话说完我挂上了电话。
哭了一会，又给苏苏打电话。
“是我。”我冷静的声音。
“冷冷？你没饿死自己吧？钱够不够用啊？要不我给你再汇点过去？”苏苏还是那个语气，却是赤裸裸的关心。
“苏苏，你就这么希望我死啊？小心我不还钱给你了！”我给和她开玩笑。只有和她在一起，我才觉得很轻松，好像什么压力，什么憎恨，什么委屈，都没有了。
“那我宁愿你不还钱给我，也要你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你搞得我好想哭，苏苏，我真的好想你。”我的鼻子开始酸酸的，向苏苏撒着娇。
“别别，我又没死，你哭什么？要是我死了，你再哭个够我也不拦你！”
“呵呵……哪有人咒自己死的！”
“我不就是一个吗？对了，你在哪里啊？怎么没显示号码呢？”
“我在电话亭打的电话，现在我还没打算告诉你们我在哪里，因为我也不知道要在这里生活多久。”
“那把自己照顾好，知道吗？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会帮你的。”
“嗯。”
挂了电话，人轻松了不少，走出电话亭，正准备向租房的方向走去，却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拦住了。很清楚的知道是打劫。
周围人很少，夜也深了，估计即使喊救命也不会有人来多管闲事吧。记得穿过这条街就到了马路边，到时应该会有很多人。心思一动我立刻向马路跑去。不敢停下来，也很害怕，可是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我跑着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终于在撞到一个强壮的男人后我也倒下了。
“小姐，你没事吧？”很友善的声音，我抬头看到了一个很憨厚强壮的男人，他对我露出了一口白牙。
我往后看了一眼，看来那个人并没有追上来，再次松了一口气。在他的在帮助下我站了起来，“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了你。”
“没什么，你也只是不小心碰到我而已，我也没有倒在地上，再说比较严重的应该是你吧。”
“不好意思，刚才有个人在追我，所以我……”
“以后不要一个人在晚上出来，知道吗？不太安全。”
“谢谢你，我知道了。”想想，以后可能要小心一点了，可是，我还要上班。
“一个女孩子如果总是一个人的话我建议你应该去学点防身术什么的。”他看起来很好心。
我想也是，以前总是看到班里的女生或是男生在放学后总是去学跆拳道空手道什么的，叶寂然就是跆拳道黑段四段，唉，怎么又想起他了？
“那可以请问一下你这里附近有什么学跆拳道空手道什么的武馆啊？”
“有啊，正好我有个朋友就是开跆拳道武馆的，正是巧，我也在那里学过，所以我才这么强壮的！”他笑着说，然后递给我一张名片，“有时间你打电话咨询一下，或者你也可以去看一下，再考虑要不要学，好了，我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小心家人担心哦。”
第二天，我向何姐提出早点下班的要求，在意料之中的被拒绝了，本来也是，晚上的生意比较好，而且现在她也渐渐习惯我帮她打理店里的事情，她当然不会同意。所以我当时就离开了，不做了，为了安全我还是不要这份工作好了，只要找一个上班时间短的，或是离我的家比较近的工作就好了。
我又开始找工作，不过也开始学习跆拳道了。本来想上午找工作，下午学习跆拳道，却不敢太晚回家，害怕遇到上次的情况，于是全力学习跆拳道整整一个月把基础稍微打好后，才开始上午找工作，下午学习跆拳道，终于在离我住的地方很近的一家打字复印社找到了工作，当了一名打字员，老板是个很和善的中年男人，在我提出下午4点下班工资也可以适当的减少的条件时他答应了，这样我就可以在下午5点到7点的两个小时里去学习跆拳道。
生活就是为了生存而活，我不愿意让自己懦弱得照顾不了自己，不想向命运低头。一个人生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学不会坚强和勇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