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固白在旁人的指指点点下走到了成思汗的办公室。现在,该结束这一切了。
“昨日……”
“昨晚之事,若成总想知道前因后果大可去问您的女儿,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是我的辞职信,我想还是交给您比较好,毕竟是您把我招进来的。”固白把辞职信放到成思汗眼前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住脚步,“对了,成总,希望您管好您的女儿,否则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固白从远胜出来便回了家。
才停下车,只觉背后一暖,一股温热的潮湿浸埋在他的后背。固白一时警觉,以为又是成雨晴,掰开那人的手臂向后推去。他恶狠狠地回头,却是庄明明梨花带雨地站在那里怆然地望着他。
“明明?你怎么了?”
“固白,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没有。我还以为你是……你怎么了,哭成这样?”
“你以为是谁,那个女人?你就这么喜欢她?”
“停,打住。你都这样了,还有心情管我的事,还不进来?”
庄明明冷静下来,接过固白倒的水,“你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话说,谁惹到我们的小公主了,哭成这样?难不成失恋了?”
“是啊,都怪某人。所以我来八卦一下,不行啊?”
“行,您老人家面前,我敢说不行吗!说吧,找我什么事?”
“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说这句话?还有,我说了我来八卦一下某人的绯闻。”
固白嘴角一抽,这小孩,自己都成那副样子了还有心情来看他的笑话,“说了没什么。快中午了,你是留下来还是回家?”
“自然是留下来。嗯?林嫂呢,怎么都没见她?”
“辞职了。前段时间,她自己开了个小饭馆。”
“那我们吃什么?你看我做什么,我可不会做。”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不过,你别想白吃,过来给我打下手。”
傍晚,送走了庄明明,固白站在窗前埋入黑暗,仿若披上了一层外壳,眼睛都透着一种冷漠。当黑暗褪去,他,也回不到最初的模样了!
他在窗前站了一夜,莫羽浛迟迟没有回来。他捂着眼笑了笑,拿起外套夺门而去。
腾凡地下停车场,固白见法拉利还在,准备上楼去。
等了一会儿,电梯门打开,庄道成从里面走出来,双眼充血,眼眶泛黑,嘴唇发紫,脸颊惨白,好似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狠狠剐了一眼固白,骂咧咧的走去。
固白盯着男人的背影,直到电梯门关上方才收回目光。此刻,他倒是有点感谢庄道成,不然他还真不知道一会儿要跟羽浛说什么。
固白敲开莫羽浛办公室的门,静静坐在一旁不去打扰女子。
莫羽浛一直低着头看手里的东西,过了一会没有人说话,抬头看去,“你怎么来了?”
“你昨晚没回来,所以我来看看……不过,我来的时候遇到庄道成了,他来做什么?”
“借钱。”
“所以呢?”
“自然没借。”莫羽浛坐到固白面前,细细打量对面的男子。他总是在笑,看起来阳光温润,实则时真时假,让她捉摸不透,让她觉得他忽远忽近,怎么抓也抓不到。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我不管你做什么,但姑姑……”
“伤到是肯定的!我会尽量把伤害减到最低。”
莫羽浛没有再说话,她端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工作去了。
固白一时猜不准莫羽浛在想什么,想起庄道成的事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他起身走了。
苍蓝酒吧,还是原来的位置,固白走进隔间,见那个阳光般的男子坐在那里,便坐到了他的对面。坐下后他才注意到,对面黑暗的角落里坐了一个人。
幽暗的灯光打过来,固白隐约看清那人的模样——英俊夹带野性,清秀透着艳丽,面若冰霜却又仿佛可以融化一切,双目无神同时蕴藏着吸收一切的漩涡。即便固白是男人,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的魅力。一时间,他竟有些看呆了。
“这位是……”
“哦,我朋友,不必管他。这是庄道成自创业至今所有的金钱往来,明面、暗地的各种名录都记得清清楚楚。”男子将一个厚实的档案袋放到桌上推到固白面前,嘴角的笑容还如那般温暖,眼角却闪烁着一抹不羁。
“多谢。”
“还有一件事。在查庄道成的时候,你家那位……”
固白出来的时候,脚步虚浮,内心轻快。若果真如此,五年前那件事是庄道成所为,那他和羽浛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是不是会有一个与现在完全相反的未来?
他的嘴角翘得异常欢快,自从那一天开始,他从未像今天这么开心的笑过!
东郊别墅,庄道成脸色灰败,把自己关在房间来回踱步。怎么办?本以为莫羽浛会看在莫紫云的面子上帮他,没想到对方理都没理一口拒绝了。如今,钱没借到,若还不上……他的心,时而如坠冰窟,时而烈火燃烧,正值煎熬,一张拍卖会的邀请函投入眼帘。
那一晚,酒会先行。莫羽浛身着一袭紫色复古流苏长裙,长发微卷自然地垂在脸颊耳畔,裙摆随着脚步漾起优雅的韵律。她的皓腕搭在石头的手臂上,两人一出场便成了瞩目的焦点。
庄明明挽着庄道成其后入场。庄道成在会场混得“风生水起”,可惜的是没有人愿意注资。
拍卖即将开始,固白一身酒红色西装进入会场。他方踏进一步,他的手臂上多了两只手。固白侧头一看,又是成雨晴!他用力抽出手臂,话也懒得说一句,直接进入拍卖会场。
在其他人看来,前段时间的绯闻对象一起出场,这其间的含义不言而喻,刹那间众人议论纷纷。
其实,固白是想先找个机会把庄道成做的事搬到台面上,这次的拍卖会是个极好的机会。于是就托人搞到了一张请帖,一个人来了拍卖会。谁知,成雨晴这个女人竟然专门侯着他!
拍卖开始。庄道成沉默,偷眼打量现场的每一件展品,不知在算计着什么。随着一件拍品的展出、现场竞买人的加价,庄道成终于举牌,不知是不是刚刚和这些人“混的太熟”,现场没有人再继续加价,他成功以一千五百万的价格赢得了这件拍品。
固白坐在最后排,看着庄道成坐立不安的样子,不经意地勾起一抹冷笑——他倒要看看庄道成拿什么去付这一千五百万!
拍卖结束,固白本想和羽浛一起回去,却被成雨晴拦住了。
“就这么讨厌我?”
“呵,你知道就好!”固白绕过她,面容冷峻,原本稍好的心情消失殆尽,这个女人果真是他的灾星。
“固白,我是你的未婚妻。”成雨晴突然提高了音量,让原本准备离开的人停住了脚步,“婚约是从小定下的,我们戴着的项链是信物。”
固白身体一僵,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低头看向那两个字母“YQ”——雨晴,竟是这个意思!他视若珍宝的东西,他以为的“遗物”,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他扯下项链,细细看了一眼,抬手在成雨晴面前放手任它落到地上,“成雨晴,我和你,无论之前有多深的纠葛,在断了的那一刻便再无可能!”
成雨晴站在那里看着他决绝的背影,迈步追了出去。突然,一辆货车驶来,没有喇叭的鸣笛,唯有刺眼的灯光。成雨晴眼睁睁望着那车靠近,身体钉在那里,一动不动。
固白见状,拉过成雨晴向后移动,随后货车呼啸而过撞上了前面的汽车,如多米诺骨牌所有的汽车首尾相接地撞在了一起,浓重的汽油味四散在空气里。
不多久,车轮的摩擦点燃了地面的汽油,爆炸声响彻整座城市,漫漫大火烧尽了整条街道,刺鼻的黑烟如同压低的乌云遮蔽了街道方圆百里的天空,如同人的绝望突然而至隔开了所有的希望。
这一晚,警笛声弥漫在整个城市,医院更是人满为患。
成雨晴双手沾满鲜血,焦急地在急诊室外来回踱步,脑中不断想起他把她护在身下的场景。
“护士,他怎么样?”
“他的背部重度烧伤,需要做植皮手术,你是患者家属吗?”
“是,我是他未婚妻。”
“请签字。”
固白醒来的时候,已是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傍晚。
他动了动手臂,只觉背部火辣辣地疼得厉害,想坐起来也使不上力气。他转头望向窗外,仔细回想那天发生的事。不知道那里爆炸之后怎么样了,不过对方显然是冲着成雨晴来的,之前那次也是。虽然这不关他的事,他也不想管这个女人的事,但是不知为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醒了!”成雨晴走过来,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坐到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你怎么在这儿!”固白一脸菜色,显然是在下逐客令。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怎么说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报答你,不是吗?”
“不必。”固白现在没有丝毫心情和力气去和这个女人斗,可是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他自己动一下都觉得费劲,“喂,那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整条街都没了,伤了不少人,不过好在没有人去世。你,是受伤最严重的。”成雨晴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语气漫不经心,眼里却带上了一丝心疼。
“嗯。这几天……这几天,有没有人来……”
“没有。”成雨晴脱口而出,她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偷偷给他转了院,他还在想那些女人。
看这个女人的表情,固白知道这个女人说的多半是假话。不过,他现在不想去计较,他还要想想庄道成的事。
眼下庄道成已经被逼上了绝路,那些债主听到风声定会找上门,他要么倾家荡产,要么干脆躲起来再倾家荡产。若庄道成选择前者,他或许还会看在姑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若选择后者,他定要庄道成把这几年做的事十倍还回来!
固白不知道的是,庄道成自那晚被拍卖行赶出来后便躲了起来。莫紫云、庄明明心急如焚,可怎么也找不到人。
那一晚,庄明明事后想找父亲问清楚,可是她的父亲却消失了。
莫紫云更是托了关系找庄道成,依旧没有消息。那天第二日,那些债主便上了门要求还钱,家里的东西被抢的抢砸的砸,她甚至有种错觉——那个看到她会害羞的少年,那个憨直笨拙的少年,那个让她觉得命运使然的少年,那一幕幕如打碎的镜子四分五裂。表面的虚幻瞒住了她的双眼,一时的错识变成了半生的“无知”。她,不过是被他所操控的“命运”捉弄、摆布的人。
“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固白实在不想开口,然而他嘴贱地想抽自己两巴掌,“不管你上次查的结果是什么,显然没有查到正人。”
“上次,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我甚至请了私家侦探,还让人跟踪我,不过那人没有再出手便不了了之了。”
“警察怎么说?”
“在查。你在关心我?”成雨晴凑到固白眼前,星眸闪烁,动人心魄。
固白不屑地转头不再去看女子,也不再说话。看来,这件事还是要托人查一下,并非他想多管闲事,他有种直觉这两件事和他有关系,不然为何每次都让他碰到。
秋叶枯黄落满一地,天空黑云上涌如墨汁泼下,忽而狂风卷地而起恍若天地相接,丝丝残照夹缝其中明灭难辨,直道山雨欲来今宵过,夜朝来去问青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