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扫了他一眼,冷声道:“跟我来。”
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封城拧眉跟了上去。
对于这张脸,他无法抗拒,甚至不由自主想要接近她,哪怕只是远远看看也好。
时欢带他去了花园,然后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封城跟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他看着她,她却看着地面。
“你对小时说了什么?”蓦地,时欢抬头看向他,眼神冷冽。
从她的目光里,封城看不到半分时欢的影子,可是莫名的,又那么像她。
“道理。”他的话简单有力。
确实,他说的是道理。
可是时欢讨厌这样的道理。
她皱着眉,不悦地盯着他,“既然小时叫我一声干妈,那么我就都是他干妈,不管以后我会不会结婚生子,并不影响我对他的宠爱。”
“所以?”男人眸光讳莫如深地看着她,黑眸如同一汪深潭,将人吸进去。
时欢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所以以后请你不要再对小时说那样的话,我一个成年人听了都觉得于心不忍,你竟然对一个小孩子说出那些话,你就是这样当小时的爸爸?”
说到最后,她又换了质问的语气,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封城垂了垂眸,波澜不惊地反问她,“你很在意这件事?”
闻言,时欢微微一愣。
能不在意?这是她怀胎十月几经波折才生下来的儿子,不在意她还特地找他干嘛?
看她愣怔的模样,封城微微晃了晃神,这一刻的她太像时欢了。
不过很快,时欢就回过神来,解释道:“既然我是小时干妈,那么我就有责任有义务去保护他的身心健康。”
“既然这样,以后小时就要多麻烦了。”顺带的,他也要麻烦她了。
“没事,只要我有时间,小时可以待在我这里,等你有空再来接他,如果我没时间,宋越也会照顾他。”
时欢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在对上封城的目光时,她总会第一时间避开,这让封城心里有点不舒服。
“宋越?你的保镖?”
“嗯。”
宋越是那个男人派来保护她的,自然不会差,而且在这别墅四周,更是有不少保镖在,也很安全,所以她并不担心。
想到什么似的,她突然问他,“你应该知道时士博葬在哪里吧?”
这回,换封城愣了,“知道。”
他……岳父的坟墓他当然知道,时欢不在的这几年,他时常会去看时士博,也算替她尽孝。
“明天结束幼儿园的亲子会,能不能带我去一趟?”她既然答应了傅诗媛去,就一定会做到。
“你?”封城怀疑地看着她,这种目光让她很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今天有个女人找到我,让我去拜祭一下时士博,估计也是将我当成时欢了。”
看她坦然的样子,根本不像知道什么,更不像认识时士博这个人。
“是不是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
“你认识她?”时欢佯装震惊。
“嗯。”男人眸色冷了几分。
傅诗媛竟然找到她,还让她去拜祭时士博,难道她不知道时欢已经死了吗?
那个女人明明没有失忆,为什么要这样做?还是说时欢没死,可是这不可能的,是他亲眼看着时欢被火化的。
尽管理智告诉他时欢死了,可他想到某种可能,还是忍不住满怀希冀地看向时欢。
可她神态自若,半分没有不自然的样子。
若说真是同一个人,那当年火化下葬的又是谁?她又是如何逃过所有人的眼睛成功离开?
更何况,她们又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时欢是温柔似水的,而眼前的她……却截然相反。
时欢拧眉盯着失神的他,有些不悦地开口,“你想神游到什么时候?”
封城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晦暗不明地看了眼她,深邃的眸子倒映着她精致的模样,五官和他记忆中那个女人一模一样。
她,会是欢欢吗?
“我在听,你说吧!”
时欢点点头,继续问他,“我感觉,你们都将我当成时欢了。”
说着,她目光锐利地扫向他,“这其中,也包括你。”
“呵!”封城轻嗤一声,不可置否,“你和她很像,可又像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没有任何的相似之处。”
看着他如此深情眷念的模样,时欢突然觉得心在隐隐作痛。
阿城,你为什么会这样呢?
不知怎么的,她就问出了口,“在你心里,时欢是个怎么样的人?”
提起时欢,封城的模样终于柔和了下来,那种温柔,即便是在面对封时都不曾流露过。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
很温柔三个字,囊括了他对时欢所有深沉的感情。
那些误会,那些误解,那些深沉的恨……以及爱。
这一刻的他,无疑是让人心疼的。
时欢现在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她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不该心疼他,可一方面看到他思念自己又忍不住跟着难受。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头发,呢喃道:“阿城。”
就连声音,都透着丝丝魅惑。
封城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激动而急切地说道:“用刚刚的语气再喊一遍!”
时欢不明就里,手腕处传来丝丝疼痛让她忍不住轻轻皱了皱眉。
“我让你再喊一遍!”男人的语气重了几分。
陆子衿痛苦地拧紧双眉,顺从地喊他:“阿城。”
可是语气,再没有刚刚的感觉。
封城失望地松开她,“对不起。”
他又和她说对不起了。
“你刚刚那样的语气,就好像她当年喊我时一样。”
温柔里带着深深的爱意,经久不散。
时欢垂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现在是时欢,又不是时欢。
她不知道这几年封城都经历了什么,但是她看出来了,封城和她离开的时候不一样了,没有当初那么冷漠。
只不过,这些都不属于她,而是属于那个叫乔知念的女人。
良久,她自嘲般叹了口气,缓缓张口说道:“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你爱她,她知道就够了,不是吗?”
可惜,他不爱她。
她直直看着对面的男人,可换来的却是他的皱眉。
“她不知道。”封城的声音有些低沉,隐约透着难过。
那种感觉,就好像他亲眼看到时欢的尸体,久久无法接受,那个总是温温柔柔叫他阿城的女人,怎么那么轻易就死了呢?
时欢愣了愣,虽然只是匆匆几眼,但是那双明眸里流露出来的爱意,她是不会看错的。
可是,封城爱的人不是乔知念吗?为了乔知念,封城伤害她那么多,如果那些都是爱,她宁愿从来没有被爱过。
封城眉头紧锁地沉默着,关于和时欢的那些往事,是他所不想提及的。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时欢自顾自地又说了,“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反正这都是你们的事情,我只是一个外人,一个和时欢长得很像的外人。”
闻言,封城抬眸定定看着她。
同样是会说话的眼睛,可是她的眼睛里,没有爱,有的只是陌生和疏离。
难道刚刚真的只是他的错觉?
“关于时欢,我不想过多提及。”他终究还是解释了一句。
让他拒绝这张脸的要求,很难。
时欢淡漠地点点头,“我理解。”
封城温柔地看着她,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事了,很你带小时回去吧,明天我去接你们。”
“……”这话,他怎么听着觉得反了呢?难道不是应该他来接她?
“嗯。虽然觉得奇怪,但最后封城还是点头了。
两人并肩走回客厅,小家伙还安安静静地睡在沙发上,睡颜恬静,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看着他们上车离开,时欢关门回房,只是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觉,索性坐起来打开电脑。
她本打算去设计新作品,却不由自主地打开搜索引擎,在上面输入了自己的名字——时欢。
时欢,天才美术生,小小年纪一路跳级,却在十九岁深造毕业之际突然消失众人眼前,嫁进封家。
外界盛传她新婚前丈夫已经另有新欢,几度传出婚变,父亲时士博在其二十岁死于监狱,同年时欢难产而死……
看着以前的资料,时欢突然无比揪心,尤其是看到时士博照片的时候,那种感觉更加强烈,搂着电脑躺在床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