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刺杀安宁的男人,带着金色的面具,坐在幽暗的屋内,香薰炉里紫烟袅娜,他打开信来,其中写道:“安宁恢复如常,已回凝风。”男人自言自语着:“罢了,小丫头命大,那你就好好干,把凝风壮大些,我再去接手罢。”
除夕当日,凝风派张灯结彩,这是从未有过的欢乐气息了,过年加上古兰和三华即将大婚,凝风在白雪中红得耀眼。
“掌门回来了啦,掌门回来啦。”一大早,守卫的弟子边跑边向大家传信儿。
卫谨带着楚玉相迎,众弟子们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跟着去迎接。
“安宁,你们可算回来啦,三师伯我呀天天想着你们呐。”
“三师伯,楚玉师兄你们费心了。”安宁看着凝风派的气氛,喜从中来,“大家也辛苦啦,看看,还是咱们凝风派让人觉得舒服呢。”
“安宁,你好像瘦了呢。”古兰一把拉着安宁的手说。
“在外面总归不习惯的。不过还好,我们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和大家一起过年,还有兰师伯和三华师伯的大婚。”
“外面怪冷的,大家进屋吧,进屋说。”卫谨招呼着。
安宁搓搓手,卫谨和文德坐在两侧,若儿站在身后。
“三师伯,这是若儿。从前我未入派时,就是若儿在我身边与我做伴,这次去奉昌我就把若儿带了回来。”
“啊,好啊,既然是安宁的人,我们也就都放心了,也是,若儿姑娘照顾你,也倒是顺当些。”
“三师伯,我想着年后,您与文德师伯商议一下,从商会账上支些钱,咱们就开始纳新吧。”
“嗯,好。我和楚玉这段时间也没闲着,想了些法子,到时候咱们再议。”
“文德师伯,商会几个月收益怎么样?”
文德点点头:“商会赶着年前,除了王室的大单,商会和在各地的弟子也有小单,虽然不多吧,但是省着用,也足够的了。”
“商会刚刚起步,后续还要卯足了劲儿啊。听说今晚弟子们还准备了节目?”
卫谨哈哈一笑:“是啊,新年新气象嘛,商会起步不错,年后又要纳新,加上他俩成婚,大家都有了心气儿,想着做点儿小节目,乐呵乐呵。”
“好,那我们先去歇歇,拾掇拾掇。”
安宁带着若儿回了上一殿,一下子躺了下去:“哎呀,还是自己的地儿舒服。若儿,一会儿让路青给你安排个房间,我太困了,先睡了。你也好好歇歇吧。”
夜幕降临,奉昌城到处是爆竹声,渠王宫也是觥筹交错,歌舞升平,乐师们鼓瑟弹琴,舞姬们身姿袅娜,长袖翩然。周子初与郭太后和夫人们,与各地侯爵使臣欢宴,欢声不绝于耳,可是他总在想:若是伴在身侧,便是胜过一切。
凝风山上,灯火通明。练功场变成了室外宴会场,安宁坐在东侧当中,卫谨、文德等一众长辈也坐在东侧,西侧则是小辈的弟子们,两侧桌子排列整齐,弟子们吃得尽兴。弟子们的剑舞在中间舞起,男女弟子起剑迅猛,落剑果决,其中搭配舞姿,刚柔并济,时而一跃腾起,时而下落伏地,精彩绝伦。还有的为了助兴,三两为组对垒,点到即止,安宁见大家功法不凡,不禁拍手叫好。欢欣中安宁想着:你那里,也很热闹吧,子初。
看到这欢庆“如此,才是真正的凝风。”卫谨喃喃道。
南孤派也是红灯高挂,酒肉飘香,暗鹭畅饮,南孤弟子们大肆欢乐,萧阳见暗鹭许是要喝醉,毕竟过年,也不好劝阻。
“如此,我就陪着你。”萧阳对暗鹭说着。
“萧阳,十年,你变了吗?”
“掌门,何有此问?”
“我问,你变了吗?”
“哈,或许是吧。掌门你呢?有变吗?”
“曾经没有,如今,好像有变呢。”暗鹭一饮而尽杯中酒。
“我早就变了。”萧阳看着暗鹭的眼睛,她有些忧伤在眼里流着。
“哪里?”
“心里。”
“心里?”暗鹭醉眼朦胧。
“是,从他,变作你。”萧阳借着酒力,说出了心声。可是暗鹭,却醉倒桌边。
萧阳轻抚暗鹭的脸颊:“那就好好休息吧,一切有我,十年都是如此,以后也会是如此。”
“安宁,在外的弟子们送了许多年礼呢。”卫谨看着上一殿外的大小礼盒。
“大家真是有心了。过两日就是三华师伯和兰师伯的婚期了,我看这几日有弟子们赶着回来了。”
“是啊,这热闹热闹真好啊。”
“三师伯,这些年礼辛苦您登记造册,除了食物一类的,就放入凝宝阁吧。这些是在外的弟子们对门派的心意,我怎么能私自存留呢。”
“那……好吧。若有需要,宁儿去取便是。”
若儿拿着毽子跑着来:“安宁,来玩呀。”
“哈哈,好呀。那三师伯,宁儿先走啦。”安宁缓步出了议事堂,随即和若儿一起跑走了。
卫谨慈爱地笑着:“终归还是孩子嘛。”
后山的空地上,安宁和路青、楚玉、若儿把毽子踢得翻飞,笑声不绝,雪积得深厚,几人又打起雪仗来,这是安宁很久没有的欢乐轻松的时候了,不过,以后还是要扮作成熟稳重的样子啊。
安宁睡前拿着“凌霄”一书钻研,可是还是不解,每个字都认识,可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若儿,跟我去趟凝书阁。”
“好啊,来,把披风系上。”
凝书阁是凝风派的书库,里面都是些古籍,涉及修习、历史、兵法等方方面面。
“安宁,这个凝书阁好高啊。”若儿抬头看,这凝书阁高有六层。
“是啊。”安宁推门进去,有灰尘的味道,“我想着来找找关于凌霄的书,要不我总是看不懂。”
“哦,好。我帮你找吧。只是……这里面书也太多了。”
“不急啊,慢慢找吧,三师伯说了,什么东西都要靠领悟啊,只是想着这样会有些辅助作用吧。”
安宁和若儿走到顶层,若儿点了油灯。
“若儿,咱们先从这里找起吧,总觉得重要的书籍会放得比较高。”
“嗯,好。”
安宁的手指滑过一排排书脊,手上摸了一层灰:“看来久未来人了。”
月光透进窗子,安宁在这排排书架,层层古籍中,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虽然点了灯,可是架子又高书又多,挡得窗边光线很暗,只有月光照着,安宁没有注意到脚下,被绊了一下,还好扶着窗沿。
若儿在另一边只听到了声音,大声问着:“怎么了安宁?”
“哦,没事儿。”安宁说着下意识看了眼脚下,原来是石砖年久不平,边缘凸了出来。安宁踩了踩,想着把它压实,可是却觉得砖块晃悠悠,底下空空的。
安宁蹲下来,借着月光,晃了晃那块砖,竟然把砖晃了下来,可是砖底下什么都没有,只是土而已。
“这石砖怎么这么轻?”安宁心中想着,又拿着它仔细查看,没发现异样,“难不成凝风派当年偷工减料盖了这个阁子?”
安宁又试着抠出旁边的一砖,虽然只抠出了一角,但能感受到别的砖都很沉实,安宁看着月光下这块砖,虽然看起来并无特别,但还是觉得不寻常。安宁从书架上随便拿了几本书,把砖混在其中,佯装拿了一摞书。
“走吧若儿。”
“安宁,你怎么拿了这么多书啊?我帮你吧。”
“啊,没事儿,就是觉得这些书挺好的,想着抽空看看。走吧,看你也困了。一会儿下去赶紧回房休息吧。”
安宁独自在房里,端详着这块砖,用手关节敲一敲,也是石头的声音,可就是觉得它不一般。
“算了,先收着吧。”安宁想着,便把它藏在了床下的缝隙里,“嗯,先别声张了,万一是我多想了,它并无特别,那搞得多尴尬,还让大家白费心力。”
萧阳摸着蛊雕的羽毛,天气晴朗,太阳渐渐温暖:“今天,天气真好。”她看着暗鹭阳光下的侧脸,有种自顾自的幸福。
“是啊,好天气,春天快来了。哦,对了,今天是古兰和三华的婚期。”
“哦。”
“唉,没能送上一份贺礼,真是遗憾。”
“古兰那个怪脾气,如今也嫁出去了呢。”
“哈哈,是啊,想想三华那个温顺的性子,以后怕是要挨欺负了。”
“大婚,每个女人都跟期待吧。”萧阳看着暗鹭,不自觉地微笑。
凝风派里又是红彤彤一片,喜庆得很。古兰正在房间里,穿着大红的嫁衣,两个师妹帮她梳妆,安宁敲门进来,看见古兰,不禁说道:“兰师伯今日真美。”
“宁儿,你来了。快来帮我看看她们帮我梳得怎么样,还少不少什么。”
安宁站在古兰身后,又看看镜子里的古兰,从妆台上挑了一支点翠凤钗插在古兰的发上:“兰师伯,你们成婚,我真是高兴。”
古兰起身拉着安宁的手说:“宁儿,我在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从不敢想象这一天。”
“为什么?”
“因为,觉得很遥远,有些期待又有些怕。”
“怕?”
“是啊,年少时,我想着,娶我的定是个倜傥少年,毕然玉树琳琅。可是,我又害怕万一遇不上心中真爱,或是嫁了不称心的人该要如何呢,那日子岂不是难以度过?”古兰打开房门,看着高高艳阳,“后来我入了门派,才知道,修习之人长盛不衰,与常人难以长久,在山上一过数年,也因此,我看着青梅竹马的邻家少年另娶她人,看着他儿孙满堂,看着他垂垂老去,后来,我俩在街上相遇,他只说见了我,仿佛看见的是他自己的前世。”
“可是三华师伯很好不是吗。”
“是啊,三华很好。就在那老去的少年对我说了那句话之后,我恍然明白,那是他的前世一般,也是我不应该再留恋的,于是,那个经常跟在我身后嘘寒问暖,小心翼翼在食堂给我开小灶的,被我忽略的三华走进了我心里。”
“兰师伯,你们要好好的幸福啊。”
“宁儿,”古兰转过身,摸摸安宁的头,“你还小,若是以后历经情爱,你便知晓,它许是蜜糖,许是砒霜。”
吉时到,安宁给古兰盖上红盖头,三华牵着古兰缓缓走向议事堂,这里临时改成了成礼堂。安宁坐在堂上中间,卫谨和文德坐在两侧,弟子们则在堂下和堂外恭贺。
路青站在旁边,算着时辰,高声道:“时辰到,行礼。拜天地。”
三华和古兰朝着外面下跪叩首。
“拜掌门。”
他俩转身面对安宁,作揖行礼,安宁起身还礼。
“双方对拜。”
夫妻二人相互鞠躬行礼。
“礼成。”
弟子们有的鼓掌,有的欢呼。
安宁上前,拿出自己绣的一对儿帕子:“两位师伯,我也就这点绣工的手艺,绣了一对儿大雁,希望你们和和美美,执手偕老,还望你们别嫌弃。”
三华接过帕子:“多谢掌门一番心意,我俩定会珍惜。”
安宁一抬手,若儿递上一个锦盒:“渠王感念凝风为王室辛苦,听闻师伯成婚,特送夜明珠一颗,以表恩赏。”
“我俩真是,受宠若惊啊。”三华捧着锦盒。
古兰笑着说:“再好的明珠,也不及宁儿亲手绣的帕子。”
“两位师伯先回房整理,一会儿还得出来敬酒呢。”
路青见新人回房,便喊到:“开席啦。”
热闹总要归于喧嚣,夜晚的天空,依然看得见云,时而遮盖弯月,时而透出星星,月明星稀,一切沉寂。安宁在上一殿门口,四围屋内都已暗了,唯有红色灯笼在微风吹拂中亮着。
“天要暖了。”安宁喃喃,不知对谁说着,许是对自己说吧,“我,答应你们的,该怎么做到呢。师父,子初,暗鹭,凝风弟子。”
第二日一早,众人们送三华和古兰走了。
“怎么这么着急呢。”安宁拉着古兰的手。
“三华想和家里后人一起过个正月十五,我们想着还是早些出发,以免路上难行。”
“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呢。”
“是啊,我们准备先歇一段时间,然后去各处游历游历,长长见识。不过。我们会回来的,毕竟,凝风是我们的家啊。”
安宁点点头。他俩渐行渐远,消失在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