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萱依旧面若寒霜，她并没有低头看向抱着她腿部的柳泉御，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直接把人杀了。
可安暮伊和江北城两人紧张的看着她，那眼中似有泪光闪过。
她如何不懂他们的心思，不管柳泉御做错了什么，毕竟也曾是他们的好友。
凤玄的士兵一个个都红着眼看着他们，有几个年纪小的，还忍不住偷偷抹了一把泪。
柳泉御抓着她的裤脚，不停的抽泣着，肩膀耸动的厉害，他头一次这般不要颜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哭了出来。
冷凝萱狠狠的闭了闭眼，随即毫不留情的将腿从他手中拔出，柳泉御一时不备，直接狠狠砸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抬头，下颌就被人狠狠捏住，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柳泉御费力的抬眸看她，愣是没哼出一句。
冷凝萱双眸如炬，死死的盯着他，她已经没有多少耐心跟他耗下去了。
“尔等退下！”冷凝萱薄唇微张，却是直接对身后的士兵们下了命令。
“遵命！”
待所有人都退下，冷凝萱这才重新看向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男子。
对，柳泉御长得很俊，不失女子的柔和也不输男子的威严，身上的丝绸是上好的布料，想来也是，堂堂帝王，又会过得差到哪儿去。
柳泉御就这么趴在地上，双手撑地，拼命的仰着头，她蹲下身已经那么久了，还要这般姿势捏着他的下巴，想必会累吧。
“呵…”看他这般模样，冷凝萱终于忍不住讽刺的笑出了声。
“当初信誓旦旦说要杀本王的人，是你。如今不要颜面，非得求本王留下你的那个人，还是你。你说说，柳泉御，你们柳家人都像你一样那么廉价么？”她面容绝美，白发微微凌乱，笑得面若桃花。说出的话，却让柳泉御的心脏猛然剧烈收缩，下一秒，他便口唇泛白，浑身冒虚汗。
也只有此刻，他才知道，原来…
语言真的可以杀人。
冷凝萱却不打算放过他，不放手是吗？没关系，她冷凝萱亲自逼他放手！
手指微微用力，冷凝萱逼得他不得不重新直视她，可视线模糊，柳泉御滚烫的泪水灼伤了她洁白的手。
“本王问你，新婚夜，与本王共度一夜的那个人去哪里了？若说本王有亏欠，那也该是欠那个给予本王欢愉之人。”说到这个，冷凝萱忍不住双眸猩红。
那个时候的她，虽然还不曾重生。
可到底，也是曾经的她。
她重生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曾经的那个人有多痛心。
柳泉御，你做什么都可以，她都能原谅，可你怎么能新婚夜也让别人替代。
你可知，她满心期待，换来的是什么？你可知，她也是头一次成亲，头一次新婚！
天道好轮回，柳泉御，你欠的罪孽，光光这一条，你就再也还不清了。
是你亲手推开了原本爱你入骨的女人，本王曾想过就这般过吧，护你一生，毕竟你是她曾经舍了命也要护住的男人。可后来，你用事实告诉我，本王错的有多离谱。
她真的不知道，柳泉御，究竟哪里来的勇气，敢出现在她面前，敢求她原谅！
柳泉御哆嗦着嘴唇，他要怎么说，那个人…
早就被他灭口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别这么伤我…好不好…”柳泉御泪如泉涌，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却还在卑微的求她。
“哪怕，把本王曾经受的伤一一还在你的身上？”冷凝萱忍不住冷笑。
柳泉御浑身一僵，她什么意思？
安暮伊和江北城也忍不住皱眉，这…莫非要？
“看看，柳泉御，你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凭什么要本王原谅？本王如今好言相劝，你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逼本王，若本王改变心意，你便再也回不去，见不到你皇姐了。”冷凝萱心脏的位置也轻轻痛了，她不是因为柳泉御，而是为曾经的那个人感到不值。
“我还是清白的，你看，我去凤玄，那些公公给我点的守宫砂还在的，我…我没有碰过任何人…”柳泉御顾不得那么多，一把就把胸膛的衣裳撕开，那如烈焰般的守宫砂，端端正正的印在上面。
安暮伊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柳泉御怎能当众脱衣…
冷凝萱呼吸微微凝固，视线不可置信的落在那…
回国半年，她得到消息都是柳泉御夜夜笙歌，大肆广开后宫的消息，怎么会？
可惊异只是一瞬间，冷凝萱便再次沉下了眸光。
柳泉御，今日，本王只对你好言相劝这么一次了。无论你是否清白，我们都回不到过去了。
本王不愿意，再留你在身旁。
“柳泉御，听清楚了。本王不在乎你是否清白，是否愿意为帝，因为本王…不爱你了，明白吗？懂这两个字吗？不爱！懂吗？”冷凝萱微俯下身，一字一句说得无比认真。
因为不爱，所以不管你做什么，本王都不会心软。
安暮伊忍不住别过了眼，连他都觉得，妻主对他，太过残忍。妻主，真的是想彻底绝了柳泉御的念。
可他突然在想，这会不会要了柳泉御的命？
“恨我…也是可以的…”柳泉御浑身冰冷，双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仿佛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柳泉御，起来！你是一国帝王，起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那么痛心疾首。
柳泉御浑身一抖，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柳春羽一身戎装，自风中踏马而来，那眉宇间的失望，是掩盖不住的。
很快，柳春羽就到了跟前，一把就将匍匐在地的柳泉御给拽了起来，目光如炬的看向冷凝萱：“摄政王，你莫要欺人太甚！”
冷凝萱还来不及说话，柳泉御就突然转身，拦在了冷凝萱面前，两眼通红的看着这个他敬重了一生的姐姐。
他喉咙哽咽，说：“姐姐，她没有逼我，是我自愿的。姐姐，你回去吧，沧澜…我怕是回不去了。”
姐姐，这沧澜女帝，本该是你。
“你为帝，这一生，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非要吊死在她身上？”柳春羽也忍不住红了眼，手指颤抖的指着他身后的冷凝萱。
“皇姐…没人是她。”柳泉御哽咽着，说了那么一句。
可感动的，只有在场的其他人，并不包括冷凝萱。
“长公主，既然来了，就把你皇弟带走吧，若再停留那么一时半刻，本王可就没那个心情了。”冷凝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安暮伊和江北城面前，正打算领着两人回营帐。
“不要，你告诉我，怎么才可以原谅我？”柳泉御猛然回头，瞳孔猛然放大。
冷凝萱停住脚步，白发飘扬间，她侧目看他，红唇微张，她说：“柳泉御，本王原谅你了。今后，桥归桥，路归路，别再来打扰本王了，因为那样，本王除了对你更加厌恶之外，不会有别的想法了。”
天地间，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
冷凝萱伸手拥住身侧两位夫君的腰身，满目柔情的一同回了营帐。
“不…不可以…”柳泉御腿脚发软，想追，却发现已经失了力气。
砰…
绝望到了深渊，柳泉御猛然双膝跪地，浑身处于痉挛状态，他真的好疼啊…
“泉御，回去吧。”柳春羽红着眼，蹲在了他身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柳泉御呜咽出声：“皇姐…是我不好…我是畜生…我曾经竟然那么对她…”
“皇姐，我宁愿…她亲手了结我的生命…也不想她这般…决绝的说不爱我…”
“皇姐…泉御…真的好疼…”
柳泉御篡紧了胸口的位置，脸色几近透明，没有一丝的血色。
那个鲜衣怒马，狂妄自大的少年，终究是死了。
柳春羽心中也难受得紧，她只能陪着柳泉御跪在那，紧紧的抱着他，安慰道：“没关系的，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还有皇姐，皇姐还陪着你。”
这是她，拼命保护了一生的亲弟弟啊。
冷凝萱，你到底有没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