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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言有误

背着日光,君夜行将落座默默饮茶的燕王殿下简豫仔细打量,还是他先沉不住气,有些讥诮地笑问,“七殿下来这里百年难求,该不会就为了喝一壶茶吧?”

简豫默默放下茶杯,手指慢慢擦过茶盏的纹路,表情一贯淡漠,“我想请君公子拿样东西,还望君公子成全。”

君夜行狭长的眼角斜飞,一撩袍坐下,嘴角勾起太过的弯弧,“原来七殿下管人要东西也是这么理直气壮的态度,君某倒真要听听,七殿下是要些什么东西,才能这般坦荡自然。”

简豫凤眼微勾,嘴角翘了下,一个讽笑的弯弧被他施展的淋漓尽致。他声调自始至终平悠,不受君夜行相激,凉凉道,“君公子别的东西可以不给,但这样东西,君公子愿意也得给、不愿意也得给!”他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磕,凤眸冰天雪地便砸向君夜行。

君夜行首次见识简豫也有强硬的时候,愣了好久才问道,“七殿下,你要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浮生散,”简豫的声音飘飘荡荡的有些玩味,眼底还带些似是而非的柔和,“浮生散这么贵重的东西,君公子应该还有吧?”

“你要浮生散做什么?!”君夜行站起,面上冰寒,“七殿下,这种东西君某绝不会给你!这种害人的东西,君某绝不会让它再现世!恕君某无法答应七殿下的要求,七殿下,你且回吧!”

简豫站起来,向他走两步,讥诮地弯了双眉,“哦,是么?即使是为了安安,也不可以交出浮生散么?”

君夜行冷静下来,看着面前的简豫,无声地询问,安安和浮生散有什么关系。

简豫低眼,看着君夜行手上发紧几乎要将扇柄捏断,反而不急着开口了,只是用那种冷漠讥笑的眼神盯着君夜行。到了最终,还是君夜行先受不住,挫败地向他发问。

简豫才淡淡地回答,“安安的身体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我要浮生散去交给一个神医,让他去研究浮生散,希望他能从中研制出解药来。”

君夜行失落地垂肩而笑,“不可能有那个人的……于音于姑娘身为国手钱老的闭门弟子,她尚且无法为浮生散解毒,哪里会有哪个神医研制出解药来。”

“那倒也未必,”简豫答,犹疑了下补上一句,“若是国手钱老亲自研制呢?”

“你找到了国手钱老?!”君夜行的声调瞬间拔高,难掩激动之情,“七殿下,你真的找到了国手钱老?!”

简豫未答,只是眉梢扬了扬,又是那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君夜行下定决心,转身先告退,一会儿进来时,手中便捧着一个檀木盒子了。交给简豫之前又是犹豫了下,“七殿下,你确实这浮生散是用来交给钱老解毒的,不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简豫负手而立,面色冷漠,“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长袍一挥,趁君夜行失神时端过檀木盒,走之前转眸,低声一个凉笑,“君公子,若安安真的不幸身亡,你啊,可是占了大半原因的。”顿了片刻,“若安安真的不幸身亡,君公子,你的下辈子,就等着生活在悔恨中不得超生吧。”摔门离去。

独留君夜行一人怅然独立,好久才慢慢扶着桌子坐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看。那玉佩经年累月,质地又不是好的,被打磨的几乎看不清上面的纹理了。但它色泽温润,行家都能看出,它是一直被人贴身珍藏,才有这般莹润温和的光泽。

这玉佩,是安安三年前亲自交到他手上的。当时的少女脸色惨淡,笑得那般艰苦,“君大哥,这玉佩是为了睹物思人的。既然人已经在我面前了,活的好好的,我便把它交给君大哥了。君大哥要留要毁,安安绝无异议。”

好一个决绝的姑娘啊……她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已经对他失望了么?

好狠心的安安啊!

燕王府中,这日可是非常热闹。安安坐在屋子里安静地写字,侍女来送药。喝完药汁后,外面吵闹的愈发厉害了。安安好奇地问侍女,“外面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吵得这么厉害,豫哥哥都不管的么?”

侍女往窗外努努嘴,无奈道,“可不是恨热闹嘛!安安你自己看啊。”她这么说,也实在是外面精彩之极,也不知该如何描述。

安安走到门前,倚着门往外面看了好久,黑白分明的眼睛灵动地闪了闪,良久才慢悠悠地笑,“燕王府十年都不曾这么热闹了啊,走,我们也去看看。”

外面日头高照,燕王妃不顾众人阻拦跪在地上,向着燕王殿下书房的方向,面色惨白发丝凌乱,细密的汗滴顺着额头一路流下,她却不肯被人扶起。笔直地跪在地,哑声,“请殿下见妾身一面!”

安安走过去,问,“豫哥哥做了什么?王妃怎么跪在地?”她正好站在无可奈何的老管家身边,老管家一愣,居然看到安安出门了。

当下惊呼,“小祖宗唉!这么热的天你出来做什么?中暑了怎么办?还是回屋呆着吧。”

“好啦管家伯伯,我哪有那么弱啊,”安安向顾宁夏的方向努嘴,“王妃为什么跪在这里?豫哥哥怎么不见她?”

“唉,今天,顾府上下午时问斩,王妃怕是要求殿下饶顾家一次。可那令是七殿下亲自下的,你也知道七殿下言出必行绝无回转余地……怎么可能答应王妃啊,”停了下拍拍安安的肩头,感慨道,“就算是你,咱们七殿下什么时候说话有回转余地了?”

这是事实,安安和简豫相处那么多年,向来知道他说一不二,已经肯定的事,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打折扣的。

安安垂着眼睫,从下面看顾宁夏浑身都湿透了,娇弱的女子累的浑身发颤,却依然不肯松口气歇歇,目光直直地盯向书房的方向,何等执着。再抬头看看天空,午日移动,渐渐接近正中的方向。

手紧紧捏着裙裾,安安问管家,“那豫哥哥呢?他在哪里?”

“在书房啊,”老管家往书房的方向点点下巴,苦笑,“七殿下自下了朝便呆在书房里,外面闹成这样,也不见他出来看看。”

“那是,咱们的七殿下向来耐性好,要和七殿下比耐性,谁也占不了上风的。”安安眯眼浅笑,似是回忆,“我还记得我小时候,好几次闹七殿下,七殿下都是该下棋就下棋、该看书就看书、该饮茶就饮茶,理都不理我的。”

老管家本想和她开玩笑说“但你现在不比当年,只要撒撒娇,七殿下自会来理你”,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因为他突然发现一件事,安安向来是称呼简豫为“豫哥哥”,她不叫简豫“七殿下”,已经有很多年了。

这番惊疑下转头看安安,安安还在笑着,眼中却是冰凉一片。安安抿嘴,直接走进人群里,硬是从地上拽起顾宁夏,转身就要走。

顾宁夏狠狠地推开她,自己也因长时间不动而瘫倒在地,重重喘着气,“你、你要做什么?”

安安冷眼看她,唇边挂笑,“能走不?能走的话,就站起来,和我一起走!”

“我为什么要和你走!”顾宁夏狼狈极了,愤愤地甩袖擦把额上的细汗,“我要求七殿下救救我爹爹……我要……”

“你要怎样你要如何?!”安安抱胸,“顾宁夏,你是聪明人,就不要自欺欺人了!都跪了这么久了,七殿下会不会见你你很清楚!与其在这里跪着,还不如跟我去见你爹最后一面!”

顾宁夏怔住,泪水滚落,“真就、就……没有回转余地了么?”

安安讽笑一声,转身就走。顾宁夏摊在地上半天,一咬牙站起身,推开众人便去追安安。

而老管家反应过来,急忙追上去,“安安,你要去哪里?七殿下不允许你出府的!”

安安推开他,老管家不敢对她用武力,便被安安轻易推开。安安微微笑,手往后牵住顾宁夏,偏头笑问,“顾宁夏,你会骑马么?”

顾宁夏眸中清凉,镇静地点点头。暖风吹动她的纱裙,一瞬间,竟没有方才那么狼狈了。

安安说声“那好”,便回头对管家说,“他是你们的七殿下,却不是我的七殿下!安安只是燕王府的‘客人’,七殿下命令不了我!要是他问起,安安自会承担!”

“小姑奶奶……”老管家左右为难,苦笑连连。

安安已经哼一声,拉着顾宁夏往马厩走去。

老管家又想追上去,又想回去给七殿下汇报。登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好久才想起,应该先让暗卫跟上去保护安安才对。至于顾宁夏的安全么,被老管家……选择性地忽视了。

两个女子挑了两批骏马,上了马,安安拂拂胯下骏马的毛发,微笑着对旁边的顾宁夏点点头,“跟上我走,可以么?”

“可以!”顾宁夏拉着缰绳,坚定地回答。在这一刻,她一心要见父亲最后一面,和安安之间的交缠纠葛,在人命关天面前,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两人是直接骑马便出了燕王府,安安执缰策马,马行飞快溅起一路尘埃。相比于她的娴熟,顾宁夏追在后面略显拘束,但仍抿着唇角,紧紧地跟在安安身后。

安安停下马,执缰往前方一指,“那里就是午门问斩的地方,你去见你爹最后一面吧……我就不陪你了。”

到了这里,安安在不在身边,顾宁夏也不在乎了。低语一声“多谢”,便从安安旁边擦过。安安下马,摸了摸骏马的长毛,牵马到别的地方去散散步。边牵着马走边抬头看着日光的方向,算着时间。

头上突然砸下来一个酒碗,安安吃痛地抱住头。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清爽的笑声,“一别经年,还能再见安安一面,老夫可是知足了啊。”

安安仰头,看方楚一身粗布短衣,从楼上跳下来,围着她转了两圈,嬉笑,“这个小姑娘细皮嫩肉的,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呢?”

安安迟疑地看着他半晌,没有动作。

方楚的玩笑话顿了顿,奇怪地摸摸脑袋,“怎么了怎么了?安安你不会傻了吧?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安安眨眨灵动的大眼睛,目光闪过疑惑,执着缰绳的手微紧,还是一声不吭。

方楚心底发慌,“就算我三年前不告而别,安安你也不用这样吧?我是不忍心见你才走的啊……其实老夫是非常想念安安的……”他絮絮叨叨打算来个长篇大论,却被安安开口打断。

安安一句话静静的,“你是谁?”

方楚话尾僵硬地停下,脸涨得通红,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猛地窜到安安面前,瞪着她直直追问,“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安安又继续慢吞吞地问道,“我是说,你是谁?”

方楚望着她明亮的大眼睛,眼中的光彩渐渐暗下,苦笑,“你不记得我了?对了,是浮生散。三年前,还是我帮安安把浮生散引过来的……我原本以为,你活着就好。可是没发现,你失去了记忆,忘了我……我竟还是怎么难受,”再一次苦笑,“果然是老了,容易念旧……那年你那么小,还是我带你去见简豫。可现在,你竟然不记得我了。呵呵,你竟然不记得我了,”边说边笑,到最后竟是仰天狂笑。

跌跌撞撞地转身,不管周围人群的奇怪眼神,他又是哭又是笑,步伐是那么不稳。

片段闪过脑中,只是剪影般,空洞的思绪却渐渐活起来……安安低下头,叹口气,“老师父。”

声音是那么轻,却是让人一听便浑身僵硬。方楚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她,大着舌头,“你、你叫我什么?”

“老师父,我叫你‘老师父’,”看方楚依然一脸痴呆转不过神的样子,她仰脸露出轻松而烂漫的笑容,灼灼如三月桃颜,“我没有忘记老师父,我一直记得你的。”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不认识我?”方楚依然傻着眼问。

因为我刚才却是忘了你,后来才想起的。可是她知道,要是真的这么说,不只她伤心,老师父会比她更痛苦。安安可是擅长说谎的,怎能让自己亲近的人难过呢?

便笑眯眯地勾眼,“因为想和老师父开开玩笑啊。谁让老师父一走就是几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安安。”

这话才是正常下的安安会说的话,方楚松了口气。搭着安安的肩头,豪气顿升,“走!安安!陪老师父去京城最高的屋檐上坐坐!”这是他们从小就一直喜欢的地方。坐的高高的,便将世人看的好清楚。

可是这次,安安却偏身往旁边躲了躲,平静地浅笑告诉他,“老师父,我武功已经被豫哥哥废了。怕是不能陪着老师父登高望远了,老师父见谅。”

方楚吃惊了下,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那、那去陪老师父喝两口?”小眼睛兴奋地眯起,指手画脚,“我记得安安酒量可是这个!”将大拇指高高地翘起,很是引以为荣。

安安再次摇头,“我也不能喝酒了,老师父。”见方楚静下来,她笑了笑,“我们可以坐下来说说话啊,恐怕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呢。”

“为什么这样的机会不多?”方楚终于恢复成了那个精明的老头子,眯着眼打量她半晌,“安安,我记得当时中了浮生散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你的寿命超不过半年。可是已经过了三年,安安仍好好的活着……安安,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用珍贵的药来吊着啊,”安安勾眼笑的开心,“我还活着,一切不就很好么?老师父,我说‘机会不多’,并没有多余的意思,你想多了。”

“哦?”方楚眯了眼,“那安安那么说是什么意思?”

安安想了想,“因为老师父经常远游啊,下次见面,还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是这样么?方楚垂着眼看安安,但安安向来是笑眯眯的表情,一点破绽也没有,只看了两下便放弃追查真相了。真相太伤人,或许这样,就挺好的。

方楚放开心结,哈哈大笑,“走走走!说话就说话!我们上楼!”揽着安安的肩便上楼,低声在她耳边,“有两股不同的人在跟踪安安,安安知道么?”

安安诧异地扬了扬眉,摇摇头。却并没有回头看,反正她武功尽失,就是看,也看不清楚。

方楚继续和她咬耳朵,“一股势力是燕王府的暗卫,另一股……老夫却猜不到。”

安安“呀”一声,瞥眼似笑非笑,“我大概知道另一股人,是谁的人马了。”看来太子殿下果真是对她不太放心啊。

方楚惊叹,“安安你真是越来越有简豫的风采了。”

安安微笑不答,都是被时光磨得,若要她选择,她依然想做回那个简单纯粹的安安,一点也不喜欢像现在这样步步算计。

喝了两盅茶,安安望望天色,方才还是万里晴空,这瞬间乌云密布,雷声轰隆。电闪雷鸣映着安安苍白的小脸,她的神色便有那么一些难以捉摸了。

方楚看着安安望向外面的小脸,问,“安安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已经过了午时了,”安安低声喃喃,站起身,“老师父,安安要回去了,”停顿了下,迟疑问,“老师父要不要回燕王府呢?豫哥哥,想必也是非常思念老师父的。”

方楚哈哈笑着站起来,摆摆手,“小丫头就是会说话!可不是还有一句话么?相见不如怀念!老夫有要事在身,可不能耽误了!”

安安走下楼梯,好奇问道,“老师父不是向来游山玩水么?能有什么要事?”见方楚难得露出迟疑的脸色,便笑笑,将手背在后,“安安不能知道么?那安安便不问了罢。”

“也不是不能知道,”站在屋檐下,方楚掏钱从避雨的小贩手里买了一把花伞要递给安安,安安在旁边尖叫,“那个那个!我要那个木伞!比较结实呢!”

“鬼丫头!给你买伞还要挑三拣四!”方楚瞪她一眼,被安安嘿嘿一笑,也弄得自己没了脾气。无奈地扯动嘴角把木伞买下塞给她,口上慢悠悠地说道,“老夫如今的要事,便是走遍天下,也要找到‘浮生散’的解药!”

一道光打下来,安安怔住,一会儿才悠悠笑了下,极为恍惚,“老师父……”

“所以,”方楚目光坚持地盯着她,“在老夫找到解药之前,安安绝对不能有事!”

“……嗯,”安安轻轻点头,“我会好好地活下去,等着老师父的解药。老师父放心,安安不会食言的。”

方楚这才露出轻松的笑,拍拍她的肩头,自己率先冲进了雨里,“那么安安,后会有期!”

“老师父!”隔着雨帘绵绵如丝,安安冲他喊,眼睛粲然,“我送送你吧?”

“不用不用!”方楚嘿嘿笑,身形直追闪电,说话间身影已是消失不见,话语却从远方飘过来,“老夫最讨厌送人,也讨厌被人送!一辈子啊,从不告别!”

安安望着屋檐下雨水如注,轻轻地、恍惚地低了眉眼,用袖子擦擦脸上的水珠。从不告别么,真是个好习惯呢。其实呢,一直像老师父那样“不告而别”,未尝不好呢?

安安拄着伞走到午门,细雨连绵,街上连走路的行人都很少。隔了烟雨迷茫,她看到那个总是温雅总是微笑的女子痴痴跪在地上,前面的台上,即使是被雨水冲洗,血水却像是怎么也流不尽似的,顺着台阶一步步流下来。台阶因长年对血打湿,已是微红的色泽。

安安在远方站了好久,望天、低眼的动作重复了好几遍,才悠悠地走过去。紫色裙裾漫过湿地,沾了尘土,变成脏兮兮的色彩。

无论如何,她是记得的,当年雨天下,安安心中迷茫不知所去,正是那朴素的马车驶过自己身边,揭开帘子是一张温静柔美的美人脸,向她伸出手,“雨天路滑,可要载一程?”

是啊,雨天路滑,三年了,又是到了下雨天。该是她安安载顾宁夏一程,算是慢慢地还情吧。

这么想着,已经走了顾宁夏身边,执伞挡住顾宁夏头上的雨。女子抬头,脸色湿淋淋的毫无光泽,唇色苍白,双眼无神地看着她,张张嘴没有说话。

安安低声,“顾宁夏,我们回去吧。”

顾宁夏有了反应,双目闪过嘲讽,“回去?回哪里呢?我连家都没有了啊。”

“回燕王府。”安安答。神思恍惚间有些庆幸,她失去家人的时候,只有八岁。若她像顾宁夏一般年龄下失去家人,只怕早就崩溃了。

“起来吧,我们回去吧。”安安弯身去扶她,见顾宁夏不为所动,叹了口气,“你是我带出来的,要是不带你回去,我是很难做人的。……莫非,你不想回燕王府了?”

这句话真是有用,顾宁夏猛然抬眼看她,“不可能!只要我还是燕王妃,你就别想捷足先登!”声调悲切,“我什么都失去了……我不能连最后的尊严都输给你。”

安安扯扯嘴角,耸肩拉她起来。某个方面来说,顾宁夏和简豫是很像的,都是非常看重尊严看重面子的,不像她安安,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百无禁忌。

顾宁夏垂袖擦去脸上的水珠,轻声偏头问,“你今天、为什么会想到带我出来?”

“因为我当年没有看到家人最后一面,不想再看到人和我一样遗憾。”安安淡声笑,双眸暗了下,“而且,实话告诉你……我也非常讨厌七殿下见死不救。”

“安安……”顾宁夏怔然,没有很明白安安的意思。

“我们都是可怜人,谁让遇到的是同一个冷血人呢。”安安长长的指甲掐进肉里,无奈地轻笑,“他每次都有机会救人,但每次都因为该死的大局而放弃!我非常讨厌七殿下的择优而取!”

一直以来,顾宁夏只看到安安对简豫疯狂的迷恋,从来没有想过,安安也是这么怨恨他的。许是雨天同打一把伞,让她思绪软下,想起了以前对安安的怜惜疼爱。再看安安脸色憔悴清减许多,顿时也是不存在多少恼怒了。

顾宁夏轻声问道,“要是你说的是真的……你在他身边十年,从来没想过背叛他么?”

“怎么没想过?”安安歪头,还真是回答的坦荡,“我也不怕告诉你,好多次,我都恨不得毁了他所有的大局……可是非常可惜,他并不信任我,许多机密的事,我并不知道的。”想了想,“那年元宵,九殿下故意引我怀疑七殿下,那虽是障眼法,但真真假假间,总是有一句话是真的。豫哥哥他早就知道洛府要被灭门,但他什么行动也没有采取。”

“可你还是比我幸运啊,”顾宁夏讽刺地勾唇,“至少现在,你还有七殿下。而我,真的是独自一人了。”

“其实实情永远比你想象的要好。”安安意有所指,对着顾宁夏失神的眼睛眨了眨眼,“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顾宁夏也是非常聪明的女子,立马猜到了她要说的是什么,便狼狈地别过脸,“不用了!我不想听!”

两人就这么一路走了好久,再也没有说话。雨越下越大,将她们两个弱女子困在烟雨中,淅淅沥沥的。

顾宁夏轻声,“谢谢你,安安。”

安安落落大方地点头接受谢意,嘴角一直挂着笑。

而顾宁夏嘴角那抹温婉的笑容也慢慢回到了脸上,偏头看着那个身材窈窕的紫衣,“可是,我不会原谅你!”

安安也偏头看她,“一样一样,我们谁都不要原谅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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