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被他阴寒的话一堵,但仗着简豫在旁边依然波澜不惊,便躲到简豫身后犟嘴道,“就是我们啊!怎么不能是我们了!”只有她声音里打着颤,从没有见过简昭这么诡谲阴沉的一面,她初识之下确实有些害怕。
“简昭!”此时此刻,能勇敢走到简昭旁边牵住他手的,怕也只有于音了。只待于音走到简昭旁边和他说了好一会儿话,他神色才平复下来。漠然地看那几个被揍的屁滚尿流的公子一眼,那几个人立刻哭着爬着逃走了,而他也懒得再动手了。
简昭与简豫平静而俊逸的面孔对视良久,才勉强笑着,“七哥,真巧。”
简豫剔起秀气的眉尖,眼波流转,做了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而安安在他旁边哼,“喂,九殿下,你可是欠了我们份很大的人情呢。”
“安安……”顾宁夏责备地拉拉这个没大没小的小丫头。
简昭眉目倏冷又柔,几分诡异地看着简豫笑。才对安安招手,“人情么?你且过来,我告诉你一句话。”于音在旁边拉拉他的袖子,但他根本不理会,只是对着对面笑。
简豫道,“你便在这里说吧。”他目光清寒,似早已猜到简昭要说什么。
简昭笑得开心极了,对着安安说话态度温和的不行,“安安,我知道你一直在寻求一个真相,我今天就告诉你一些。”
几个面面相觑,安安有些紧张地盯着他。他竟是笑,一直笑,半天不说话。于音却是奇怪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又要做什么。
简昭道,“不错,洛府一案是我所为。但你猜,七哥当时那么恰到好处地出现在洛阳,这些年又不肯告诉你真相,他便是清白的么?你就没有想过,其实这么多年,你一直呆在仇人身边么?”
“你胡说!”安安出口反驳,但心中已是半信半疑。她颤抖着目光去看简豫,但简豫面无表情,让她的心渐渐凉了。
“九哥,你莫要妖言惑众了!七哥才不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简黎见安安那样,心中急切,忙辩解。
“是么?”简昭笑得更开心了,目光直接与简豫对视,“七殿下心中自有丘壑,会不会伤害无辜的人,我还真是不清楚啊。”目光再落在简豫旁边那个神情慌乱的少女身上,眉心柔和,“你道,你的哥哥,还在不在世呢?”
“你告诉我,”安安低下头颤道,慢慢松开与简豫牵起的手。
简豫垂目,看着她小手慢慢脱开,一根一根,心口破了个洞般,痛到麻木。
“好啊,我告诉你,”简昭笑答,眼眸眯起一个嘲讽的弯弧,“恐怕你自己也有些底了吧,那我就让安安更开心一些好了……你的哥哥,他本名不叫洛成彦,他叫,君夜行。”
君,夜,行。
当那三个字敲打在她心上时,瞬间便没了力气。像是隔了好多年,追了好久,当知道真相后,只余满身疲惫,一心苍老。
她竟是再没勇气去看简豫了,一步步后退。抬起的脸上满是泪痕,怔怔,“君夜行?你不骗我?”原来她每次耍心眼、每次欺骗的那个人,是她的哥哥啊。
“安安,你不要听九哥胡说……”简黎要去拉她,想要告诉她,简昭最擅长迷惑人心。但他没有说完,因为少女重重甩开他的手,冰冷如刀的目光看着他。
安安尖声,“不要胡说?!那你告诉我真相啊!洛府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君夜行到底是谁啊!你告诉我啊!”
太多的人往这里看了,顾宁夏蹙眉,拉住急躁的简黎,低声,“这件事,还是交给七殿下吧。”
而简豫看着安安怀疑的目光,心中骤痛,面上依然平静问,“你信他?”除此之外,他竟是没有多说半句。
安安看着他,用手背拭泪,低笑,“我自然是不信他的,但你什么都不说,我去信谁呢?”顿了一会儿,等声调平缓了,才说完,“简豫,只要你告诉我,洛府一案与你无关,我便信你。”
“是啊,”简昭在旁边笑得诡谲,只因对简豫的性子太了解了。他顺着安安的话道,“你可以否认啊,你可以说我是诬陷你啊。只要你说了,那个傻丫头就会信你呢。真是好感人啊。”
简豫目中藏着千山万水的幽冷,染着雾色看不透。他望向远方的花灯飘远,眉也淡淡,眼也淡淡,话也淡淡,“我不必。”
他是倨傲的,他是清冷的,他是不屑解释的。万事不开口,只带你去猜他的心。可他那个人,又站在云里雾里让你看不清,猜什么?怎么去猜?他也是最烦别人去猜他的心的。
安安终于轻笑,泪水被风吹干,“你很好,简豫……到了现在,你还是这样。”转身推开众人,便一个人离开。
人群中,紫衣少女越走越快,步子又有些趔趄,时常撞着人,或者被人撞上。她发尾扬在空中,乌黑一如初见。
顾宁夏有些担心,“安安……不会有事吧?”她真的是有些担心安安,关心则乱,七殿下的脾气,九殿下的手段……事实,也并没有浮出水面啊。
简黎看看他七哥有些苍白的脸色,摇摇头,低声,“放心吧,七哥一定会派人追上安安的……安安不会有事。”
但他这次真的猜错了……燕王府暗卫十二首领中,阿大负责追击,如今阿大已逝,留京的暗卫中,简豫竟是还没有寻到新的人替补阿大。况且燕王府有情报网,安安也有……安安若是不想被找到,至少在京城里,还是非常容易的。
简昭看他一个小手段便逼走了安安,开心极了,拉着于音便告辞离去,混不看于音难看的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非常精彩。
简豫在原地站了片刻,低眉凉笑,转身便离开,白衣没入暗夜,孤冷如昔。
徒留简黎和顾宁夏在后面面面相觑,简黎怨声道,“都怪我……本来是想让安安开心一下的,谁知……”谁知,一个两个,都被他逼走了。
顾宁夏也是低叹,只能安慰,“算了,本来也不是你的错……天晚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这种乌龙事件,除了点头,他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