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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Chap.4-13 结月波涛

暗夜中一团火光绽放,剑柯的剑气命中了目标。爆发的烈焰不仅将木流历一路击退到挂着船帆的桅杆前,还在甲板上留下了一段焦痕。遗憾的是,木流历本人似乎并未负伤——鉴于大部分感觉都被气流呼啸的锐声与强风刮脸的刺痛所占据,陆铠此时对环境的认知有些模糊,无法准确估量木流历受到的伤害。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剑柯的攻击没能取得预期的效果。

陆铠原本还担心爪壳蛟抬爪的力度不够自己借力飞到木流历船上,为此特地使用了增强敏捷的【剑势·灵】。结果现在看来,他飞得却是有些太高了。若不是前方恰好挡着一面材质看起来比较牢靠的船帆,他极有可能会直接华丽飞过木流历的大船上空而后落水。

目前他的高度虽略高于预期,但仍在可以攻击到木流历的范围,只是因为高速飞行的缘故,周围气流会对他造成巨大的干扰,即使是射程内释放的剑气也难保不会打偏。可要放弃这个宝贵的出手机会,什么都不做就撞到眼前这面船帆上,那显然也有点说不过去。想到这里,踌躇不定的陆铠便用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的眼睛努力朝下瞄了一眼——

倚靠在桅杆前的木流历八成是刚才抵挡剑柯攻击的时候被烫到了,此时正在毫无防备的甩手散热。而且他大概是正处于“眼睛注意到了自己头顶有个陆铠,身体却还没反应过来”的状态中,样子看起来可谓诱人到了极点——倘若要用结论来体现这个“诱人”的具体程度,那就是“空中的陆铠在看完这一眼后,顿时将脑海中的所有犹豫一扫而空,当机立断下定决心挥动了长剑”。

【剑影·镖】!

一道旋转的剑影自陆铠手中甩出,如回旋镖一般从斜上方袭向了木流历。为求万无一失,陆铠没有使用一般情况下用于远程攻击的剑气,而是选择了受气流影响相对较小的剑影技能。并且在这发剑影出手的同时,陆铠还惊喜发现自己好像急中生智了一回——由于剑影的物理性质与实剑无异,这道向下释放的剑影得益于重力的增势,其实际威力居然超过了他的大多数剑气技能。

——如果木流历还记得我上次一发剑气斩断短弓的事,对我远程攻击的威力心里有数的话,那他应该已经能清晰预见到自己被剑影一发入魂的下场了吧。

这般所想的陆铠视线紧跟着飞旋而下的【剑影·镖】,直至它的剑锋没入了敌人的胸膛。霎时间,不止是陆铠脸上的表情突然凝固,远处船上好不容易才看懂陆铠现在打算做什么的蒙拉德等人也齐刷刷地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惊愕之情。

因为被陆铠这道剑影刺穿倒下的人并不是木流历,而是一条自木流历身后突然冲出,将自己作为挡箭牌护在他身前的人影!

此人被剑影贯穿的前一刻,那扭曲的眼神与癫狂的体态在陆铠眼中是何等的熟悉,只一瞬便让他回想起了在上次战斗最后时刻奋不顾身朝自己船上扑来的那名弓手河盗。尽管此刻出现的与那时分明不是同一人,但他们在木流历控制下所做出的举动,却显露着同样令人胆寒的疯狂。

——这家伙是,之前为木流历升起船帆的那个手下!木流历放他在船上的作用,果然不止是拉帆而已么!

与陆铠同时意识到这点后,在场其他人也都自然而然的看清了他目前的处境,简明到仅用一句话就足以概括:

补刀失败,接下来是木流历的回合。

巨大的黑色船帆已近在咫尺,帆上的交叉白骨图案也仿佛向陆铠下达了“此路不通”的宣告。毫无疑问,只要陆铠一头撞进这个波涛汹涌团的标志,他就会百分百成为波涛汹涌团的一份子。毕竟在他下落的途中,不管木流历想对他施什么魔法,时间都是绰绰有余的。

清冷的皎月之下,陆铠那咬牙切齿的骇人模样与看似劫后余生却又惊魂未定的木流历形成了鲜明对比。或许木流历确实未曾想到,他自认为已经足够了解的陆铠居然也能给他带来这种不亚于蒙拉德级别的意外惊吓,但好在到头来只是虚惊一场。至少从结果上看,陆铠原本计划的补刀已经变成了送命。

——如果铠伍弟还记得我上次一发操纵魔法差点将他直接爆头,全靠他那弩手队友及时支援才让他捡回一命的事,那他应该已经能清晰预见到自己沦为一具行尸走肉的下场了吧。

这般所想的木流历举起右手,将橙红色的宝石指环对准了头上的陆铠。应该说,木流历的想法大体是合理的,除了唯一猜错的一处——陆铠现在之所以会露出这种悲愤的表情,其实并不是因为他看到了自己将要沦为行尸走肉的下场,而是因为他看到了木流历刚才如何巧妙化解他的补刀——以操控别人为自己挡剑的方式。

尽管早已知悉木流历的种种所作所为,可当真正亲眼目睹一个没有意识的无名受害者为了保护木流历而被自己一剑贯穿时,陆铠的脑内还是不可抗拒地回放起了一些零散的画面。这些突然涌现出的模糊记忆使得某种陌生而又熟悉的,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感瞬间支配了他的思想。

——竟然让无辜者以这种方式倒在我的剑下……不可饶恕!我绝不会,放过这个糟践生命的人渣!

后方观战的队友们还在抱着“眼下这处境真是令人绝望”,“有什么办法能抵挡木流历的魔法”,“恐怕陆铠撞上船帆之前已经无计可施”之类的想法替陆铠担忧,殊不知他们关心的对象此时已被木流历的行为激怒,将理智抛到了九霄云外,以至于他身为当事人,却把这些观战者们都在考虑的问题给完全无视了。

身外的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只有体内的血液被怒火灼烧得几近沸腾,好像不这样就无法对抗木流历的残忍所带来的寒意似的。手中长剑白光骤放,在月辉的照耀下斩出了一轮似乎要将空气都给劈开的弧光。剑身掠过头顶爆发出的力量牵动了陆铠的全身,令他在空中画出一道形如直角的折线轨迹,强行改变方向坠落了下去。正气汇聚的剑锋恰在陆铠身体将要撞上船帆的毫厘之间挥至身前,带着银白的光芒径直刺入漆黑的帆布,在将这面木流历引以为傲的自制船帆“嗤啦”一下切成两半之后,毫不留情地斩向了木流历的头顶!

【剑技·空裂】?

或许陆铠当时本想使出的是这一招,毕竟这是他所学正气剑法中最常用的空对地技能,但等到陆铠事后回想起来时,他才发现自己这一剑所蕴含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剑技·空裂】的等级。【空裂】原本只有略微改变使用者下落方向的效果,并不能像这样使原本近似水平飞行的自己强行变为垂直下落。换言之,他现在所用的技能,就是他的第一个【自创剑技】。

即便河盗头子再怎么视人命如草芥,这当中肯定也不包括他自己的那条。因此在这局势陡然生变的紧要关头,木流历下意识的反应也是防御而非攻击,绝不会产生一丝和猎物同归于尽的念头。手上眼看就要放出的控制法术在最后一刻又切换回了防御法术,挡下剑柯攻击的透明屏障眨眼成型,间不容发地接下了陆铠从天而降的致命一击!

一阵无机质的破碎声自两人之间响起,木流历掌间聚起的魔力顷刻溃散,防御屏障在形成的刹那就被当场击碎,魔力波动的冲击使得本想朝两边闪避的木流历整个人都收不住势头,被直接甩到了船只侧面的木制护栏上。

【剑技·突刺】!

木流历撞上护栏的力度虽不足以使他昏迷,但也足够让他在剧痛之余眼冒金星。陆铠当然不会给敌人半分喘息的时间,飞身一剑就朝挂在护栏上的木流历追了过去——他本是这么打算的,如果不是他的身体偏偏在这时提醒他“现在应该在剧痛之余眼冒金星的人除了木流历还有一个”的话。

陆铠本就在之前的激战中受伤不轻,就算趁着剑柯俞骈到场时的空闲做了点应急处理,经过刚才那招动作剧烈的原创剑技之后,这点处理自然也基本相当于白做了。不仅如此,落地时的冲击还进一步加重了伤势,失血过多的他此时已经产生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用尽陆铠最后一丝力气送出的这记突刺,最终只刺穿了一顶从护栏边缓缓飘落的草帽,而草帽的主人则显然是在对手动作因伤痛出现迟滞的片刻中回过了神,一个后仰翻过护栏,比头上这顶帽子更快地落入了江中。

“完了,如果木流历落水时还能保持神志清醒,他肯定会号令仆从护送自己离开这片危险之地的……”

正如陆铠预想的那样,身后的爪壳蛟早在不知何时又重新潜入了水中。可惜即便已经知道木流历正在逃离的事实,筋疲力尽意识模糊的陆铠也已无法再作出任何有效的追击了。他在生死关头领悟的自创剑技只能帮他躲过沦为傀儡的命运,并不能改变他补刀失败的结果。

伴随着身体倒地的闷响,白色的正气光芒亦随之消散,恢复平静的长剑连同残破的草帽一起,深深钉入了被烧成焦黑色的甲板之中。

(4-13 Cl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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