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信什么天理,只是这些年见多了小人得志、欲壑难填。”沐怀仁说:“他们的贪念得逞了一次,便不会见好就收。而贪心的次数多了,就像常在河边走,难免有湿鞋的一天。”
凌努力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然后问道:“三哥,你又是怎么知道,我这些仇人的下场的?”
沐怀仁解释道:“太傅府的青栋阁,有一个房间专门存放江湖上搜集到的消息。”
凌的眼睛忽然亮了,问:“那我能进去看看吗?”
没等沐怀仁回答,门外忽然有人来报,在天牢附近发现疑似余欢的人。
“三哥,我去我去!”凌从凳子上一跃而起。
沐怀仁略想了想,道:“回到大人之前提的那个问题,如果那人真是余欢,你打算怎么做?”
“我……没想好。”凌先是犹豫,而后坚定的说:“但有些话,我一定要当面问他!”
“好吧,我给你这个机会。”沐怀仁说着,从桌下掏出一个乌溜溜的竹筒,说道:“这个你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一线天’,好,有这个在,不怕他不上钩。”凌伸手接过,掂量了两下,迟疑道:“怎么……好像不太对?”
沐怀仁一挑眉,问:“你觉得它不对?”
凌端详着手中的暗器,迟疑着说:“我也说不清楚,但之前它在崔略华手里,或是在我身上时,我总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现在拿在手里,那股杀气好像消失了……它是不是坏了?”
沐怀仁微微一笑,心说,虽然她的推测毫无根据,但这丫头的直觉确实敏锐。“这件是机枢库照着真品仿制的,大小、分量和颜色都很接近,只是不能真的发射而已。”
“哦,假的啊,难怪。”闻听此言,凌放心的把玩起来,赞道:“做的真巧,绝对能以假乱真了。”
沐怀仁忽然严肃起来,正色道:“虽然放你出去,但若你肆意而为,便会毁了全盘的计划。所以下面我说的每一个字,你都要仔细听,待会儿见到余欢时,一步都不许做错!”
“好!”凌赶紧收起假暗器,听三哥的安排。
末了,沐怀仁把报信的人叫进来,吩咐道:“带凌姑娘到天牢附近,去找那个可疑人。”
“是!”
“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剑!”凌转身准备房。
“不必,你用这个。”沐怀仁说完,变戏法般从桌下拿出一把刀,又对报信那人嘱咐道:“务必瞒住大哥,瞒的越久越好。”
“啊?是!”报信的愣了一下,还是决定听令。
“用刀?我怕使不顺手。”凌也纠结了半天,见没有商量的余地,悻悻的提刀出了门。
沐怀仁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忽然,一个蒙面人宛如鬼魅般飘进了屋,说道:“啧啧啧,人家刚来,就安排如此危险的任务。老三啊,你还真是狠得下心。”说完,他大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
沐怀仁看了看蒙面人的衣裤,笑着说:“明天我一定让人把房檐打扫干净,再厚厚铺上层稻草,免得二哥趴久了着凉。”
夏鳌棣哈哈一笑,然后指着桌上的棋盘说:“我要是你,就赶紧再下两盘棋过过瘾。不然等大哥回来,知道你把人撒出去做饵,铁定砸了你的棋盘,再罚你思过半年。”
沐怀仁淡淡的说:“是她自己要去的。”
夏鳌棣摇了摇头,说:“这可不是个好借口。等等,难道你在怀疑她的身份,所以用这个任务试探?”
沐怀仁一边看着棋盘上的残局,一边说:“大哥认出了她的脸,二哥说她没易过容,所以她应该是逍遥楼楼主的女儿无误。我怀疑的不是她的身份,而是她的动机。”
“动机?”夏鳌棣一边问,一边把脑袋凑了过来,“十几枚棋子便露了败相,有什么好看的?”
“通过这几十局棋,我大概能知晓她的学识、心性、格局和潜力,只是还不清楚,她为什么一来京城就投靠咱们。”沐怀仁从怀中掏出折扇,边摇边说:“就好像拼图,我差不多集齐了所有,只差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块。”
“这个比喻不错。”夏鳌棣点了点头,又问:“你的意思是,她把进京真正的目的藏了起来,可这是为什么呢?”
沐怀仁微微一笑,说:“先不管她,客栈那边,二哥可有收获?”
夏鳌棣从怀中掏出另一件‘一线天’,说:“我先是扮成孩童,拿着这个假货在客栈附近招摇,结果,几乎一无所获。”
原来依之前的推测,对手既然知道“一线天”没被官府缴获,也没在凌所住的客房里,那么很可能心存侥幸,去崔略华受伤的客栈附近搜寻。因此,夏鳌棣急急赶去客栈埋伏,希望可以找到前来搜寻之人,进而顺藤摸瓜,查出幕后黑手。
沐怀仁皱了皱眉,问:“几乎?”
夏鳌棣沉吟道:“虽然撞见了两个可疑人物,但他们是生面孔,而且对于这件暗器一无所知。我怕是自己多心了,于是换了身衣服跟着,弄清了他们的住址,现在正让人查他们的身份呢。”
“有头绪就好,总不能干等着崔略华醒过来,又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生死未明的余欢身上。”沐怀仁想了想,又说:“‘一线天’实在太过重要,如果换成我,一定不甘心这杀手锏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所以那两个人的嫌疑非常大,必须尽快查清……”
他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老三,吃饭的时候不是说好了嘛,让凌儿在府里藏着!你……你怎能言而无信!”
“大哥。”夏鳌棣起身行礼,然后坏笑着说:“老三这次,确实是过分了!”
“何止是过分!既然知道对方网罗了一众高手,你怎么保证这次上钩的只有余欢一人?”聂阳天满面的怒容。
“大哥,她非要出门,我拦不住。”沐怀仁瞥了一眼夏鳌棣,说:“二哥当时也在场,他不帮我拦着。”
夏鳌棣本想趁机欺负欺负师弟,没想到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竟将自己也变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连忙矢口否认:“大哥,你别听他瞎说,他这是拿我当挡箭牌,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
“集齐一队人,跟我去接应凌儿!”聂阳天向门外吩咐完,转头瞪了他俩一眼:“回来再收拾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