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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丁阳被解除了职务,勒令在家养伤。

造成如此结果,皆因一个性质极其单纯的吻。

丁阳没有怨言,因为在第一天进入这个特殊的队伍,他就深知肩上的重担和工作的特殊性,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决不能掺杂半点个人感情在里面,因为那是对工作的亵渎。

虽然心情欠佳,丁阳还是义无反顾地尽到了一个护卫者的职责,向奉命前来交接的继任者,同样出色的同事张少辉,交代有关杨小琪的一切,细微处就连杨小琪喜欢什么颜色、喜欢吃什么,都交接得非常仔细。

在握手互道珍重后,丁阳目送张少辉远去,心里突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这就是制度,虽然无情,可任何人都要遵守,对不起。”

身后,响起了陈姐冷漠的声音。

丁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转身便欲离开。

“等一下。”陈姐突然道。

丁阳驻足,神情恍惚道:“部长,您还有什么事吗?”

陈姐一怔,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那个自我封闭的丁阳,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丁阳,鉴于你目前的身体状态,还有近期高强度的工作,不太适宜接危险系数过高的任务,我决定放你两个月的假。”

丁阳苦笑道:“那真好,我老早就想休息几天了。”

陈姐苦笑,轻叹道:“丁阳,我想让你明白一件事,如果两个月的时间不能让你的心态发生一些变化,我将考虑给你找一个心理医生。不要找理由,你现在的心态非常复杂,要是不能尽快振作起来,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必须退役,真正意义上的退役,希望你能明白。”

真正意义上的退役?

丁阳明白,那就是选择做一个普通人。

可是,丁阳能做到吗?

下楼。

躲在一辆待改装的车辆后面,怔怔地望着神情不悦的琪琪不耐烦地听着同事张少辉的解释。那种远远的与己无关的感觉,让丁阳心中的失落越发沉重,以至于他没有勇气去面对琪琪的呼喊,无言地倚在车身上,缓缓滑坐在地上,虎目中溢满泪水。

“表姐,你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唉,我也没办法,希望他能振作起来吧。”

“可是,如果不能呢?”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知道。”

“丁阳?”

“小珏,想开一点吧,也许丁阳真的不适合你。”

“可是……”

就在丁阳茫然望着屋顶,感觉心中有说不出的痛时,四楼陈姐的电脑屏幕前,两个女人将发生在车间的事情通过监控尽收眼底。两人面对丁阳在无人时流露出的软弱、无助的表情,无不忧心忡忡。

陈姐便是曾经与老首长一起,为丁阳所在的特种兵训练营送去夜视仪的那个年轻女子。只是她现在的身份却是驻上海某秘密部门的部长,这个部门便是李副市长曾对刘副局长提及的“暗影组织”。

暗影组织与政府其他职能部门有本质上的区别,主要职能是负责上海区域内的安全问题。有时也会根据工作需要,协助上级部门对来访政要或公众人物进行安全护卫,总之,这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特殊部门。

小珏,也就是美女蛇1号,她与陈姐是表亲。同系出身军中名门的两人,却有着不同的性格,而性格的差异,直接导致了两人人生轨迹的不同。陈姐沉稳博识,有大将风范,而陈小珏却生性好动,对什么事都充满好奇。

正是因为好奇,陈小珏才抱着“玩一玩”的心态,有幸见证了特种兵的生活,而对好奇的执著,又让她被动地接受一个个不着笔墨却流传甚久的“故事”。而在所有的故事中,感触最深的莫过于一个狙击手的独离。

“表姐,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如果丁阳真的不能调整好心态,你会不会开除他?”

“开除?小珏,‘开除’这个词并不适合用在丁阳身上,我也没有权力这么做,因为他有良好的军事素质、超人一等的胆识、优秀的人格品质,还有军人对国家的忠诚,这些都不允许我那样做。”

“我是说如果呢?”

“傻瓜,那要取决于他自己,每一个从这里离开的战士,都是他们自己做出决定的。”

“哼,说了也等于没说。”

“你呀,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送你本书吧,好好研究一下。”

陈姐说着,走向墙角,那里有一个玻璃书柜,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只见陈姐打开柜门,目光飞快的掠过书籍目录,很快她就有了收获,从中抽出一本厚且旧的书来,递向表情愕然的陈小珏。

“心理学?有没有搞错?”

“搞错的是你才对,每一个从战场回来的士兵,多多少少都会留下战争的阴影,尤其是在战争状态下,做了连自己都无法原谅的事情后,对心灵的伤害将是致命的。如果不能从阴影中走出来,结局可能会……唉,小珏,我这也是就事论事,你千万别瞎想,喂,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到了,真啰唆。”

“那你在看什么?”

“哼,我在想,你是不是太冷血了,怪不得他们都私下里叫你‘老板’呢。”

“老板?你听谁说的?”

“哦,表姐,天……天快黑了,我要回驻地了,再见。”

陈姐神情错愕地看着小珏神色慌张地吐了下舌头后逃出门去,多多少少有些郁闷。可当她的目光移至屏幕看到丁阳正手忙脚手乱地包扎着左臂的伤口时,这才明白事出有因。

可是,那样一个“意喻不明”的词汇强加到头上,还是让这位对工作兢兢业业的女部长有些难以接受。在看到手里拎着急救包的小珏一溜小跑地出现在监控画面中粗手粗脚地帮丁阳包扎,而丁阳却神情不悦地目视别处时,她不禁叹了口气。

“老板?难道我真的有那么冷血吗?可是……唉,这就是工作。”

伴随着陈姐那一声无奈的叹息,屏幕突然黑了一下,紧接着切换到屏保,却是一幅幅景色优美的画面。只是在那些风景别致的画面中,却不同程度地出现了与风景不相符的建筑群,还有身着迷彩服的身影自始至终穿插其中。

车间,丁阳面对身穿便装显得清秀可人的陈小珏以及她不怎么样的“救护”,心情郁闷到了极点。事实上,每次与美女蛇1号打交道,丁阳都落于下风,这次也不例外,尽管心中有火,却又不得不迁就她。

陈小珏嗔道:“我早就说过了,你这个样子无异于自寻死路,看看,伤口撕裂了吧?”

丁阳无奈道:“是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鉴于丁阳“认错”的态度,陈小珏很是不满,撅着嘴道:“哼,什么态度,要不是我刚好凑巧路过,你这个样子不死人才怪。还有,我陈小珏可没有你乌鸦嘴说得那么老,人家才二十四岁。”

见面才几分钟而已,丁阳便被陈小珏搅得头痛欲裂,随口道:“二十四,风华正茂,不过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陈小珏怒道:“喂,你什么意思?”

“我还以为你已经七老八十了,做事这么婆婆妈妈的,你不嫌……”丁阳心情不佳,说话难免带火,可话一出口,又后悔了,因为他看到陈小珏神情幽怨,眼中含泪,顿时心中一软,道,“其实,你也不太烦,可就是说话的口气太……太老气横秋了,跟我姥姥一样。”

“讨厌,谁是你姥姥了?”陈小珏破涕为笑,闷哼道,“不过,我说话做事向来如此,你看不惯,那是你的事。还有,刚才你说我像你姥姥,那我陈小珏自然不能没什么表示,以后天天管着你,看你怎么办。”

“糟糕,玩笑开大了。”为了平息陈小珏心中的火气,丁阳只是随口而言,不想陈小珏却一如既往地死缠烂打,顿时让他吃不消了,可看着陈不乏得意的神情,他也只有哭笑不得。

丁阳的伤口,并未受到严重的撞击,只是轻微撕裂,有血水渗出,经过一段时间后,伤口已经愈合,在陈小珏的处理下,已经无碍。在重新为丁阳的左臂包扎好绷带后,陈小珏突然发觉无事可做起来。

稍停,丁阳干咳道:“陈小珏,谢谢你了。”

陈小珏喃声道:“谢什么呀,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当日丁阳临危跃出,就是怕劫匪会连续打击。以那人的枪法,在当时情况下,很有可能不只是陈小珏一个人会死在劫匪的枪口下,开枪射杀前面两个劫匪的美女蛇也会因形迹暴露而受到致命伤害。

如此行为,完全出于一个士兵的本能,所以丁阳心中并没有在意。可陈小珏和其他几位美女蛇队员却并不这么认为,且她们经历实战明白了战场的瞬息万变,一个小小的不慎,也会令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可在当时,几人的反应也的确“慢”了点,陈小珏“中枪”后,这才看到藏身草丛中的劫匪。而不顾个人安危的丁阳,当时却是在用生命做赌注,这不能不让人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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