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学安打来电话:“喂,你丫挣钱不要命了吧,我生日都不记得了吗?赶紧给我补一个生日礼物。别整那些没用的,给钱还是给人?”
李云儿:“你要啥给啥,我人早就给你了,你不要啊,你非要那个大萝卜。”
“大萝卜早成空心的了,你明天晚上是我的。”
安是美好时光中的美好回忆。
李云儿知道她周期性的又要介绍哪个it,et男给她了,这些年安自作主张断断续续的带过来见过好几个,不是偏见,跟理工男生实在不在一个频道上。安早已结婚生子过起了相夫教子的烟火人生。大萝卜就是她的爱人的昵称,外表内心都憨厚如大萝卜一样人畜无害,理工男。
明天晚上是她的,那今天晚上还是工作室的。手里的活儿一件紧跟着一件,看来还得请人或者自己就这样每天加班吧。李云儿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一年到头不得休息,她也知道自己也算正当壮年,现在不好好的做以后老了怎么去环游地球,怎么盖座自己梦想的玻璃房子,想想这些就觉得手里的钱还差的老远!环游世界是她的梦想。财务自由四个字到底是什么?她也是越来越糊涂了。大学同学人家同样是四年设计,毕业后干起了服装批发,瞧瞧人家的房子,人家的车,人家的环游时住的酒店……啧啧。我这一件一件的手工活儿那天是个头啊!
累的时候李云儿心里也这样的唠叨着,仅是唠叨唠叨,她知道人各有志,每个人所选择的事儿跟他的性格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人家可以赚到那份钱,但她不可以,不是不想赚钱,而是不能。她只能坐在人台面前,而不能站在柜台跟前,即使站了她也没人家干的好赚的多。
她从在学校第一次上立体裁剪课,坐在人台面前的那一刻,她就想去拥抱这个傻呆呆的站在她面前的家伙。人台对她来说是有温度的,而不是冰冷的一块木头。她会与人台对话,也会与衣服沟通,这些她并没有与其它人去说过,说多了怕吓到大家就不好了。
她爱做衣服!数不清做了多少件了,但是每开始做新的一件时,她依旧如当年在学校做第一件衣服时那样单纯憧憬。
她爱听着音乐喝着咖啡,听着剪刀在面料上行走的声音;她爱散落的各种剪下来的面料铺在地板上样子;她爱她涂着黑色指甲油的一双手打开工具箱的样子。那怕是大家都讨厌的拆线这活儿她也做的那样优美从容。她喜欢手艺活儿,特崇拜手艺人,如魏姐一样靠着一双手吃饭的手艺人。各种手艺人她都喜欢都有兴趣想去了解。每当她把那些带着手工的温度的衣服包好交到客户手里时,都像是送自己的朋友远行,这一路山高水长,保重啊!
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给自己做过一件衣服。
表面上可以说李云儿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还做的不错,可以赚钱养家,也可以貌美如花。但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总是说:“永远不说自己不容易。”
午饭回来看到楼下贴了一张新的广告牌,一个眼镜男手捧一颗红心,心上写着感恩二个大字。那个男人的样子很像李云儿大学时的那位辅导员,他经常组织什么感恩活动,一本正经的脸上戴着的无框眼镜下有一双淡定的贼一样的眼睛,整天顶着一头用半桶发胶固定出来的发型。通过他李云儿才深切感受到什么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是人的坏,人的丑陋。坏人永远要把自己包装特别仁义道德感十足,满嘴都是要感恩,要善良的一套一套的大话大词,让你无法反驳他。他要求别人感恩,却不要求自己。只有坏人才会急切的表达自己有多好,真正的好人还真不好意思开那个口!
也就是那个时候起李云儿对戴眼镜的男人彻底留下阴影。眼睛是心灵的窗口啊!隔着玻璃看怎么都不敞亮,当然她心里非常清楚这绝对是偏见。想到这里不仅浮现出模特男的那双眼睛,那双迷人的,忧郁深邃的眼睛,那长长的让女人妒忌的睫毛。他的内心世界绝对是干净利落的,清澈明朗的,只有这样的心才能有那样一双眼睛啊!多少人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雾一层霾,层层叠叠的。她说话时会直视对方的眼睛,很怕遇到那种会回避躲闪你眼神的人,更怕遇到戴很夸张的美瞳眼。
虽然他嘴巴说话口吃,但是他的眼睛是会说话的。那天晚上李云儿明明看到了他的眼睛里想要对她说的话,满满当当的真真切切的都是:“我喜欢你。”但是他的嘴巴慢一些,没有说出来。
那是任何一个女人(甚至男人)都会被诱惑的一双眼睛。可是李云儿没等他开口就把他拒绝了!她同样用眼神告诉他:“你不要说了。”只不过李云儿的嘴巴更快一些。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一个人的生活了,恋爱对于她只是多了一件要去劳心的麻烦事,她也实在是不了解模特男,这样速度也不是她的风格。最可笑的他不是雨的男朋友吗!虽然有点怀疑,也没确认过,不过如果雨真是她的女朋友,她会对他说一个字:“滚。”是啊,怎么那天晚上没确认一下呢!
距离那天晚上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吧,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模特男,也没半点消息,不过雨不是说了吗,那晚住他那里了,这怎么也算是一个消息了吧。现在那晚发生的事就像一缕清风一样,已经没了痕迹。
李云儿把思绪从那天晚上模特男的身上抽回来,想今天晚上一定记得与安见面时把要送给她孩子们的图书带过去。
雨看到李云儿走进来:“云儿姐,你看这个线的颜色真的是不好配,找了半天都对不起。”
李云儿走过来拿起线往面料上放下:“其他颜色都对了吗?呦,这颜色真好看,这料子那里弄的?”
“客户自己带过来的,说是国外买的。”
李云儿:“明天让糖去市场看看,实在不行用这个颜色的。”从线墙上一下子就找出一个来放在了雨的缝纫机上。
这个线轴墙是工作室一道特别的风景。一面墙上都是各种颜色的线轴,你能知道的不知道的所有的颜色都能在上面找到。线轴的大小形状都是一模一样的,只是线的颜色不一样,一排一排排列的整整齐齐,按色彩色系由浅至深井然有序,每一只线轴都有自己的位置,远远望过去甚是壮观,这是李云儿的又一作品。她处女座的强迫症犯起来时干的活儿!每个来做衣服的客户都惊叹一番,很烦!
雨手里要缝纫的那件衣服面料质感的确特殊,颜色确实是罕见,这些年也没见过这么怪的颜色。这是什么颜色呢?感觉里面藏着几十种颜色,又觉得只是一种颜色而已。可是就你所了解的各种关于颜色的词,你还绝对说不出来。面料的质感也是非常完美,有点象厚实的华达呢,但纹理又不一样,手感也是极好的,摸着很扎实,一种让人特别踏实的手感,摸到好的料子总是很疼爱。李云儿没接触这件衣服,她平时都是做一些比较难做的或者难搞的客人。其他活儿都是魏姐和雨做了。她不由得拿过面料来仔细看看,越看越喜欢。
看着雨问:“这料子真是高级,高定的级别啊!这人谁啊?拿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做啊?”
雨:“一个阿姨,做套西装,照样子做就行,别的没要求。”
李云儿:“可惜了了,这么好的东西,糟蹋了,应该做点别的。做件大衣多好,做什么西装啊!
雨嘴角一丝难以察觉到微微的一撇。
李云儿看了雨一眼拍拍料子说:“嗯,好好做,别委屈了这块料子!”
雨最近的行头一丝丝素净起来。发型妆容没变,但衣服是一天天的悄悄变化着,露内裤的再也没见过她穿了,牛仔裤子上的铁链子消失了,今天的下半身确实素净了好多。浓妆还是有的,但貌似没那么浓了。脸上略微露出那么一丝清秀出来,看着温柔了许多。
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跟刚来时的样子正在慢慢发生着改变。也许有一天她也会变得跟李云儿一样的素净。不过李云儿非常肯定她不应该去改变自己,怎么可以这么随意就放弃自己的风格呢?李云儿对雨的穿着打扮还是欣赏的,小姑娘穿的还挺有个性。穿的有自己的个性本身就是一种个性的表达,如果她是为了模特男而改变,那这之前的那些所有的个性都是那么的脆弱,不堪一击,又怎能称为个性呢?
爱上一个人可以,但不能没了自己的个性。没了爱情就像没了一个心爱的东西,没了个性就是没了手脚。不过人家小姑娘还小还青春,怎么贱嗖嗖的都是青春惹得祸。你李云儿就不一样了,你贱嗖嗖的就是真的贱嗖嗖的了,老大不小了,岂止老大不小啊!雨叫你阿姨都是应该的。跟人家小姑娘酸个什么劲啊!管她呢,叫姐叫姨的都是一个叫,高兴了叫我奶奶都无所谓。
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