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巷一直在旁,眼见但无言。照说安一几次三番受这般刺头都不做反响,这次也该如常,可谁也不知她哪来的胆,嘴里和硬塞了个馒头似的,就差头顶一撮小火苗了,鼓着脸,青眉更是一拧,愠怒道:
“你怎么跟个寡妇似的,怨气那么大,合着有事儿就冲我?”
宋锡林这下也是一愣,幸好及时藏住了眼底的惊讶,适时地咳嗽了下。安一愤愤地撤回到陈巷身旁,雪嫩的指头攥紧了衣角,捏来捏去。
“锡林也是为你好,”陈巷声色清冽
宋锡林倒也没多废话,麻利的把整条臂膀都伸了进鬼棺去,在里面捣来捣去,乒乓作响。可那棺明明不过一掌高!
稍过半顷,宋锡林取出了一小段黑块,顺手捞起了袖子,露出了连女子都会嫉妒的白嫩肌肤,细腕上系着一串铜铃,不多不少,正好有十只,上面是狰狞异兽之面孔,不尽相同。
他取下手铃,放在左手心上,闭眼念到:
“南淮遗老,莲手坤,珠肩坎,小子宋菲之孙,宋流之子,于野庭前求师老相助,礼数不周,望您海涵。”
霎时,铜铃紧响,兽面露齿嘶吼,大有猛禽来袭之意。宋锡林片刻不待,便把那段黑块放入铜铃之中,双指一并,闭眼沉声:
“师老受累,癸巳三方起。”
那黑块伴着铜铃燃了起来,发出没有热度的白火,宋锡林也不废话,直接从陈巷手上夺来了生死簿,摊开搁在白火上烤,那纸不烧着反渐渐显出字来:
“侬,小鬼,这就是生死簿,生前行善积德得功,作恶损德得业,人之生平死因皆在上面。本来这物什你看不得的,可既然向生他发话了,我也就不作态了,你自己瞅。”
安一接过这好生神奇的生死簿,仔细看着上头的字,耳边突然窜来很欠削的一句:
“识字儿否?”
安一也不多理睬,当看到最后时发了句声:
“冥器收止是什么意思?”
宋锡林本在理袖,靠在身旁的柜上,慢条斯理地说:
“人之生死必有情欲,正所谓七情六欲,在他生平与自己的情欲关系最大的那件器物,会在其死后自然地吸存他的所有情欲怨念,再加上野家的特意炼化这便成了冥器。有的人根骨心性好,即使有怨,冥器也不会做什么大乱,可若他本就心怨淤积,甚至心怀邪念,那冥器便会祸乱人间。所以才有阴阳司,专收冥器,这阁中的鬼棺收着天下生灵的生死簿,记载着所有冥器的收止,其重要性也不用我多说了吧。”宋锡林站直了身子“好了,把永叔的生死簿放回去吧,没什么大事还开了人家家门这么久也怪不好意思的。”
“宋半仙,野家是什么?人还是妖魔?”安一问。
“是人。小娃娃,日后你会知道野家真正意味着什么的,如果你有那命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