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亲军队正率先走了出来,冲家乡的方向一跪,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对其余亲军大声说道:“我们大多是同乡,有的甚至是同族亲戚,武安君将我们从家乡带出来,让我们出人头地,如今在场的最差也是秦二十等爵的二等爵号上造。武安君待我等不薄,如今主将将死,我等亲军怎可苟活?我等只识大将军,不知王上!”
当这名队正喊出“只识大将军不知王上”的时候,他的结局已经可以预料了,这般犹如造反的话语,让这名队正走上了必死之路。
“我等只识大将军不知王上!”又是几名亲军附喝着站了出来,然后这句话由刚开始三三两两的几个人,传遍了亲军整营,所有亲军皆是面红耳赤地高声喊着:“我等只识大将军不知王上!”
那地上的宦官双目失神,喃喃道:“反了反了,这帮腌臜汉子居然真的敢反了!”
“噌——”杨冲将配剑横置在宦官颈上,冲着营寨上的秦军喊道:“寨墙上的兄弟们,我也不与你们为难,如今王使在我们手上,还请诸位打开寨门行个方便!”杨冲知道自己剑下的这个宦官不是真的王使,可寨墙上的大头兵不知道啊!此时一个个面面相觑,那可是王使啊!一听就高大上的存在啊!
见寨墙上秦军迟疑,杨冲手起剑落,一道血柱伴随着一声杀猪似的惨叫声响起。宦官捂着自己被砍掉的手,剧烈的疼痛使宦官的脸扭曲在一起,尖锐地喊道:“开寨门!快开寨门放杨校尉等出去!”
双方对峙了两三分钟后,杨冲见秦军不给答复,正欲再次举剑。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吾放尔等离开!不过还请杨校尉放了王使。”杨冲定睛一看,识得此人,此人乃是受武安君提拔过的一名偏军将军。两人相视一眼,彼此心意了然于胸,杨冲抱拳冲这将军示意。
西营校场寨门打开,千余白起亲军箭一般地冲了出去,奔向了中军白起营帐。千余亲军势如破竹,杀穿了西营,杀进了中军。这才有了杨冲一怒闯中营,白起闻声止饮酒的一幕。
当白起撩起帷幕,出现在帐前,杨冲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杨冲看着眼前白发老者,不由地单膝跪地哽咽道:“末将来迟,还请将军恕罪!”
白起看着眼前跪着的精壮汉子,见惯生死看破红尘的眼中不由产生了水雾。
西营中营这么大的动静,自然被各路偏军发现,一支支秦军将此时的中军大营包围得密不透风。
白起抬起头,看了看杨冲以及他身后仅剩的数百亲兵,说道:“各位辛苦了!老朽在此谢过诸位舍命来陪老朽!但是你们还年轻,应该享受这强秦带来的财富和荣耀!”
转过身,对着被吓坏了的王使微微一拜,轻声说道:“还请王使讲酒给我,希望老朽去后,压上老朽我一生荣耀功勋,希望王使能恳请王上放老朽的这些亲军一条活路。将他们送至边疆,让他们为大秦开疆扩土,以消不敬王上之罪。”说完便将爵中鸠酒一饮而尽。
爵自白起手中掉落在地上,白起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耳边传来了无数声音。有战场上金戈铁马的金属碰撞的断裂声,有战马失去主人的悲鸣声,有刀剑划破战甲刺入人体内的沉闷声,赵军俘虏被坑杀时不甘的嘶吼声,眼前亲军哭喊着呼唤自己的叫声。
以及,一道熟悉的喃喃自语“白起,你祖上乃是公子白,身为公族。如今战功卓著,孤也不想杀你,但你功高盖主,你不能不死。传孤旨,白起亲军衷心为主,心念武安君,全部自刎殉葬。”
不知过了多久,白起耳边传来了杨冲以及一干亲军不甘的叫声,“白将军!我们都被骗了!王上根本就没想放过我们!”“将军!我们不甘!啊!”白起似是看到了自己的亲军们被反绑着双手,一个个被剑抹了脖子。
一股滔天杀意自白起身上溢出,杀气和怨念染红了半边天。
秦王!老夫不甘!我白起诅咒这秦国,将来无论是谁统一了这六国,国祚不过二世!
“轰隆!”一道惊雷划破苍穹,白起的意识彻底消失在一片白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