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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走进苹果林宅,仆人请赫尔克里·波洛在客厅就坐,告诉他德雷克夫人随后就到。

穿过大厅时,波洛听见女人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他估计大约是从餐厅里传出来的。

波洛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整齐而美丽的花园。布局不错,管理得也很好。紫苑还在怒放,菊花亦是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甚至还有一两枝玫瑰傲视着冬天的渐渐来临。波洛看不出这里有园艺家的半点功劳。一切都遵循着传统,只是培育得相当不错。

他心想德雷克夫人是否有些令米切尔·加菲尔德招架不住。他布下各种诱饵,可全都是枉费心机。一眼就能看出这只不过是一个精心护理的郊区的普通花园。

门开了。

“真抱歉,让您久等了,波洛先生。”德雷克夫人说。大厅外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人们不断离去。“是为了在教堂举办圣诞庆典的事。”德雷克夫人解释说,“筹委会成员们在我这里开会商量一下究竟该怎么安排。这种会一开起来就没个完。总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或者说有好主意,而好主意往往根本行不通。”她的语气略显得愤愤不平。

波洛完全想像得出,德雷克夫人会毫不留情地指出一些事情的荒谬之处。

从斯彭斯的妹妹的话以及别人的暗示中,还通过各种途径,他了解到罗伊纳·德雷克独断专行,大家都指望着她挑大梁,却又都不感激她。他也想像得出来,她虽然尽职尽责,却不会受到跟她个性相当的上了年纪的亲戚的宠爱。他听说卢埃林·斯迈思夫人之所以搬到这里,是为了离侄儿侄媳近一些,于是虽然不住在同一所房子里,侄媳实际上早已作好打算照顾老太太的饮食起居。很可能卢埃林·斯迈思夫人心底也十分感激罗伊纳·德雷克,但与此同时,无疑对她的专断极为不满。

听到大厅的门终于关上了,罗伊纳·德雷克说道:“好了,终于都走啦。

您找我有什么事?还是关于那次可怕的晚会吗?但愿我没有在家里举办那次晚会才好。可是别的房子似乎又都不合适。奥列弗夫人还呆在朱迪思·巴特勒家吗?”

“是的。我想她一两天后要回伦敦去了。您以前没有见过她吧?”

“没有。不过我很喜欢看她的作品。”

“是啊,大家公认她是个一流作家。”波洛说道。

“嗯,她是个一流作家,毫无疑问。她本人也很有意思。她有自己的看法吧——是说她大概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吧?”

“我看她不知道。您呢,夫人?”

“我已经跟您说过啦,我一点头绪都没有。”

“您也许只是这么说说,而事实上——兴许您已经有了,兴许没有——怎么说呢,仅仅有个轮廓,是个很有价值的看法,还不太成熟而已。您的猜测有可能就是真的。”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她好奇地打量着他。

“您是不是看见什么了——一件很小很不起眼的事,但是越想越觉得兴许不像当初认为的那样没有任何意义。”“波洛先生,您肯定是有所指吧,是某件事故?”“嘿,我承认。是因为有人跟我提起过。”

“果然如此。是谁呢?”“一位惠特克女士,小学教师。”

“哦,原来是她。伊丽莎白·惠特克,是榆树小学的数学老师,是她吧?我记得开晚会时她在。她看见什么了吗?”

“与其说她看见了什么,不如说她觉得您也许看见什么啦。”

德雷克夫人诧异地摇摇头。

“我可能会看见什么了呢?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来啦。”德雷克夫人说,“可是谁知道呢。”

“跟花瓶有关。”波洛说,“一个装满花的花瓶。”“一瓶花?”罗伊纳·德雷克迷惑不解地问。接着她的眉头舒展开了。

“哦,对。我记起来啦。是的,楼梯角的桌上插着满满一花瓶的菊花和树枝,是一只漂亮的玻璃花瓶,我结婚时收的贺礼。插的树叶有几片耷拉下来了,几朵花也蔫了。我记得是穿过大厅时发现的——那时晚会大概要结束了吧,我也记不太清楚——我心中暗自纳闷怎么会弄成这样,于是我上楼把手伸了进去。原来不知哪个蠢货把它摆好之后居然忘了加水。我很恼火,后来就端着花瓶进洗手间灌水去了。我在洗手间能看见什么呢?里面又没有人。我清楚得很。不排除晚会期间有一两个大一点的姑娘小伙去过那里,拿美国人的话讲叫搂搂抱抱亲热了一下。但我端着花瓶进去时绝对没有一个人。”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波洛说,“但我听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花瓶从您手中滑落,滚下客厅摔碎了。”“哦,是的,”罗伊纳说,“摔了个粉碎。我慌了神,因为我说过,那花瓶还是我结婚时别人送的贺礼,而且质量上乘,插满一束花完全没有问题。我太笨了,手指竟然滑啦,花瓶从我手中掉下去,砸在大厅的地板上摔碎了。伊丽莎白·惠特克恰好站在那儿,她帮我拾起碎片,把玻璃渣扫到一边,生怕有人踩上啦。我们就扫到大座钟旁的角落里,等晚会结束后再清除。”

她审视着波洛。

“这就是您说的意想不到的事?”她问。

“对。”波洛答道,“我猜惠特克小姐是感到奇怪,您怎么会把花瓶摔了呢。她觉得您是受了惊吓。”

“我受了惊吓?”罗伊纳·德雷克看着波洛,又皱起眉头思索了一阵,“不。我觉得我根本没有受惊吓。有时候一不小心东西就掉下去了,比方说洗东西的时候。我觉得是因为太累了。当时我已经精疲力竭,为晚会做准备啦,主持晚会啦,忙得不可开交。应该说进展很顺利。我觉得是因为——啊,累了就没办法,保不准就干蠢事。”

“您确信没有什么事情吓着您了吗?比如说看见了根本没有料到的一幕?”

“看见什么了?在哪儿呢?楼下大厅里?大厅里我什么也没看见。当时大家都在玩火中取栗的游戏,大厅里空荡荡的,对啦,只有惠特克小姐一个人在。但直到她过来给我帮助为止,我几乎没有注意到她。”

“您有没有看见谁从书房里出来?”

“书房……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对,我应该能看见。”

她停顿了好一阵,然后紧盯着波洛说:“我没看见任何人从书房里出来,”她说,“根本没有……”

他不相信,她越是这样说他心中越是怀疑。她没有说实话。实际上她看见了某个人,或者看见门开了一条缝,或者瞥见了书房里的那个人。但她否认得十分干脆。他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干脆呢?是因为她不愿意把那个人同谋杀案相联系吗?是不是她十分关心那个人——或者更有可能是——她想保护那个人。说不定那个人尚未成年,她觉得他还不清楚自己干了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他觉得她虽然厉害但还是很正直的。像她这种女人常常从事管理工作,主持一个委员会或者某项慈善事业,关心对公众有利的各项事务。同时她们又过分强调情有可原,常常为年轻的罪犯寻找各种借口。例如未成年的男孩子或者智力发展迟缓的女孩子,兴许他们已经是管教的对象了,可还往往博得她们的同情。若是看见这类人从书房出来的话,他觉得她很可能出于本能想保护他们。如今作案的孩子一般都很小,在哪个年龄段还不可知。7岁?9岁?他们一般在青少年法庭受审,看来很难弄清应该如何杜绝青少年犯罪。常常给他们找出不少借口,比如说家庭破裂、父母照顾不周等。然而最最卖力为他们说话、为他们找出每一个借口的恰恰是罗伊纳·德雷克这种人。而她们平时总是那么严厉,那么吹毛求疵。

波洛本人不赞成她们的作法。他第一步想到的永远是正义。他向来对慈悲为怀持怀疑态度——也就是说过多的慈悲。从他在比利时以及这个国家的经历看,他觉得滥用慈悲往往酿成大祸。要是把正义放在首位,其次才是慈悲的话,许多无辜的牺牲者就不会白白送命了。

“我明白了,”波洛说,“我明白了。”

“您觉得惠特克小姐会不会看见谁进了书房?”德雷克夫人提醒道。

波洛饶有兴致地问:“啊,您认为有可能?”

“只是觉得有这种可能性。比如说五分钟或者更早以前,她见到有人进书房。我不小心砸了花瓶时,她说不定以为我是瞥见了那个人,兴许我看清了他是谁。有可能她因为没太看清楚而不愿意说出觉得那人是谁,怕引起误会。也许看见的是一个孩子、或者某个年轻人的背影。”

“夫人,您是觉得她见到的人仅仅是个孩子,或者说他还未成年?您认为我们正在探寻的案件肇事者极有可能是这类人?”

她思索再三才说:“是的,我的确这么认为,不过也还没有想明白。在我看来,如今案件往往与年轻人有关。谁也弄不清他们究竟在干些什么,有的只是想复仇,有的是想要毁灭一切。甚至那些砸电话匣子、刺破汽车轮胎以及进行种种破坏活动害人的人,他们这么做只是出于仇恨——倒不见得是恨某个人,而是恨整个世界。时代病。于是看到一个孩子无缘无故地在晚会上被淹死之类的事,人们自然会联想起干这事的人还不能完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您是否也觉得——觉得在这桩案子中这种可能性很大?”

“警察跟您观点一致——至少以前是,我觉得。”

“哦。他们会查清楚的。我们这一带警察十分得力。好几桩案子他们都处理得很漂亮。他们兢兢业业,从不轻易放弃。

这桩案子他们八成能破,不过可能要一段时间,得花好一阵取证。”

“夫人,本案取证工作相当困难。”

“对。就是。我丈夫被害时——他腿脚不方便——他在过马路,一辆小汽车从他后面驶来把他撞倒在地。一直没有找到肇事者。也许您不知道,我丈夫身患骨髓灰质炎。他六年前患上的,身体部分瘫痪。后来稍有好转,但腿还是不方便。车向他飞驶而来他躲避不及。我甚至觉得责任全在我。他出门从来不让我跟着,也不让任何人搀他,因为他讨厌有人侍奉他,妻子也不行。而且他过马路一向很小心。可是一旦事故发生了,我还是深深地自责。”

“事故发生在您的姑母过世之后吗?”

“不是。没过多久她就去世了。人们不是常说‘祸不单行’吗。我觉得就是。”

“对,的确如此。”赫尔克里·波洛说。

他又问道:“警方也没有找到肇事车辆吗?”

“我记得是一辆蚱蜢七型的车。要知道路上跑的每三辆小汽车中就有一辆是蚱蜢七型的——或者说当时是这样。他们告诉我说是市场上最畅销的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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