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寒光的匕首从月儿宽大的袖袍中缓缓探出,带着嗜血的杀气。
就在闪着青光的利刃在卿烟头顶高高举起之时,卿烟脸上涣散松懈的表情也戛然而止。
她猝然抬头,化掌为刀直直砍向月儿手腕,随着一声痛苦的低吼,匕首应声落地,落在腐黑的落叶上,映出漆黑的光亮。
月儿眼底的恐惧还未散尽,又被卿烟狠狠地击中膝盖,直直跪倒在卿烟面前。
卿烟的脸霎时便闯入了月儿眼底,日光从天边而来,打在卿烟背后,映得她的脸犹如黑色剪影那般,阴森恐怖,而此时的她也不再是先前那副笑靥模样,而是横眉目瞪,溺出腾腾戾气。
月儿不会知道就在她跌倒的那一瞬间,一根银针也自她头顶掠过,深深没入了卿烟身后的柿子树。
卿烟捡起被打落的匕首,轻轻划上她白嫩的脸颊,幽幽开口:“怎么,不用等昨夜那三个人了吗?……还是你自信一个人就能杀死我,再拿走我的铃铛?”
月儿被卿烟杀气所镇,瘫软在地,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一伙的?”
卿烟站起身来,笑道:“这很难吗?”她踱到月儿身后,又续道:“不过你要是想知道,我一个个告诉你也无妨……
第一,你的皮肤太过白皙,并不像受过苦的人。
第二,你一晚上都辗转反侧,你说你是因为害怕,其实你只是在等那三个人攻进来,你再与他们里应外合置我于死地,但是他们一直没来,你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出于担心所以才夜不能寐。
第三,你若真是穷人,那白面馒头即使变了味也不会嫌弃,所以你只是在装穷人……我猜,那馒头应该有毒吧?”
月儿眼中的惊恐逐渐消散,她仰头讥笑道:“担心?我为何要担心他们,等他们为我办完了事一个也活不了!”
“你们不是一伙的?”
“一伙的又如何,利益罢了,四个人分钱好过三个人,两个人分钱又好过三个人,当然,一个人独享才是最好!”
“你就这么想要那些银子?”
月儿呵呵一笑,反问道:“难道你不是为了钱而来?手里那么多铃铛,你敢说你没有杀过一个人?你我都不是好东西,你装什么清高?”
月儿说的不错,卿烟确实为钱而来,也确实杀过人,她说得都对,卿烟无话可说。
“靠自己本事拿钱和靠欺骗别人赚钱不一样,杀好人和杀坏人也不同。”一个身材硕长,身着一身白衣的男子迎着阳光从远处走来,带着魅惑的声音和骇人的面具。
对面具男子的出现卿烟似乎并不惊讶,而是平淡道:“虽然很感谢你替我说话,可这也不能作为你一直跟踪我的理由吧?”
面具男子不否认,也不辩解,而是踱到柿子树前,摩挲着银针没入的小孔,反问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她不怀好意,为何还要救她?……让她死在我的银针下有何不好?”
“我还有必须要知道答案的问题要问她,”卿烟说罢蹲到月儿眼前,问道:“你真的有个卧病在床的母亲吗?”
月儿斜眼睥着卿烟,冷笑出声,“母亲?哼,我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技不如人自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那便好,这样你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此伤心!”卿烟手起刀落,在月儿光洁柔嫩的脖颈处划出了一条完美的弧度,“我本想帮你,你却时时想着害我,我给了你机会你却不珍惜,自作孽,不可活!”
卿烟将匕首丢到月儿身旁,对面具男子道:“你跟着我做什么?难道是昨天没能比试一场,后悔了?”
面具男子笑道:“我从来不做后悔的事。”
“那是为了我的铃铛?”
男子并不回话,而是一步步逼向卿烟,直到卿烟退无可退,靠到了柿子树上,男子抬起双手将卿烟圈在怀里,暧昧道:“难道我就不能因为想一直陪着你,保护你……才跟着你的吗?”
卿烟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可这一副渣男口吻的表白还是让她非常不适,她将手移到剑柄处,正想利剑出鞘,将他那双不规矩的手剁掉,可面具男子却像嗅到了杀气,自行退开了。
面具男子轻笑一声,“已经快到午时了,你快出去吧。”
卿烟将手从剑柄处移开,问道:“你不出去?”
“我不会与你为敌,既然你想赢,那我便退出。”男子用极其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完这话,跃到树杈上,又续道:“我们后会有期。”
卿烟追着男子的身影望去却被阳光晃了眼,她抬手挡住多余的光线,半眯着眼道:“等等,你到底是谁?”
男子挑味道:“怎么,终于对我感兴趣了?要不要我将面具取下,让你看个仔细?”
真是蹬鼻子上脸,卿烟冷哼一声,“你想太多了,我们还是后会无期罢!”
男子发出一阵耐人寻味的笑声后,消失在卿烟的视线中。
上一世时卿烟就遇见过这么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渣,还被坑的不轻,重活一世,她定要珍惜生命,远离渣男。
正当她为回忆起那些恼人的往事忿忿不平时,白球又窜回她肩头,叽叽叽叽叫个不停。
卿烟捏着它的圆脸道:“刚刚有人要暗害我,你跑到哪里躲起来了?”
白球不理她,而是又跃到地上,跑向了柿子树东面一块二米来高裸露的岩石处,滋溜溜爬了上去,在半石腰停了下来。
卿烟不懂它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踱了过去,定睛往白球不住拍打的地方看去。
原来这处还真有蹊跷。
只见那灰白且凹凸不平的石面上竟插着一支白玉玉簪,玉簪没入了石面两寸有余。
卿烟将玉簪拔出,却见那玉簪竟完好如初,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她忍不住叹道:“这人内力如此雄厚,还是人嘛!”
卿烟抚摸着玉簪,继续自语道:“难怪方才觉得眼前有一道白光闪过,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她又比了比玉簪插入的高度,惊道:“这个高度,莫非?”
话音未落卿烟已向西面奔去,她在可能掷出玉簪的地方细细找寻,总算在离柿子树八丈开外的地方发现了蛛丝马迹。
那里有一颗水桶粗细的大树,树身半腰的树杈上竟还挂着一串铃铛。
卿烟跃上树杈,往柿子树方向看去,这才发现此处视野不错,是个绝佳的偷窥之地。
从玉簪射入立石的高度和角度看来,这玉簪应该也是冲着月儿而去,可是他是谁?又为何要帮自己?
林外钟声响起,提示众人已快到午时,卿烟将从树上拿来的铃铛放了回去,又将玉簪放进怀里,对白球道:“我要出去了,你自己回家吧。”
白球骨碌碌地窜上她的肩头,蹭了蹭卿烟的脸颊,叽叽叽叽叫个不停。
卿烟笑道:“你当真要跟着我?”
白球这次干脆在卿烟的肩头趴了下去,已表明决心。
卿烟拍了拍它的头,笑意更深了,“那好,等我们出去,我请你吃大餐,再给你起个霸气的名字,如何?”
阳光自万里而来,照在这一人一貂身上,虽无多少暖意,却又温暖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