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柔婉停了哭泣,哽咽着说,叔文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意,我也是一样,只是这今生怕是无缘了。不过我也不会负你,你放心,剪子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是宁死也不嫁的,今日与你能见上这最后一面,我便死也无憾了。
“你切不可以做傻事!”
魏叔文拉住她苦劝,谁知慕柔婉看起来一副柔弱样子,主意却出奇的定,打定主意绝不进宫受辱,这便要回家自缢。
两人拉扯一番,慕柔婉跌在了魏叔文怀里。
素简的小屋内似乎有种若有若无的香气,两人都在情绪激动间,慕柔婉不肯听劝,情急之下魏叔文如梦中多少次做过那般,吻上了慕柔婉的唇。
慕柔婉瞬间便安静了。
世界也变得安静。
只是这一吻,便没有了止境。世界仿佛也安静了。
他认识了她八年。他爱慕了她不知多少年。
魏叔文瞬间就很想占有慕柔婉。但是他忍住了自己的冲动,他要等救出慕柔婉,与她行拜堂礼,让他做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子。
魏叔文把她送回了绣房,千万嘱咐,明晚来此地,商量如何逃婚。
当夜,他思索筹募了一整夜。天明之后,他上街置了一些物什,又匆匆到旧日认识的几个侠士那里接了几个人,安排下了接应的人手,然后才回到了院子。
然而夜里,慕柔婉却没有再来。
魏叔文等了半夜,觉得不能再等,于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偷偷从那小院潜入了慕府。
原来,慕柔婉被软禁在自己的闺房,只等着明天的出嫁。
魏叔文打晕看守的夫人,从锁紧的窗户看去,慕柔婉还靠在床头哭泣。
魏叔文赶紧喊来慕柔婉,把假死之药交给她。
魏叔文告诉慕柔婉,明天喜轿出府后要绕长安城一圈,让她在喜轿出长安城门时,服下假死药。
待喜轿行到宫门口,当值宫门口的自己会勒令嬷嬷检查新娘是否被人掉包,此时嬷嬷会发现她死了过去。
混乱中,喜轿会移到最近的安福寺停尸,到时候趁乱将她掉包出来,两人便可一起逃之夭夭。
假死药已经做成了她平日吃的护心药的样子,明日上轿前一定要拿好。
慕柔婉喜极而泣,当即收好了假死药。割下自己一缕青丝,交给魏叔文。
含泪默默,两人依依不舍的分开。
然而,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第二日一早,魏叔文按照计划赶到宫门前当值,谁承想,接到的却是命他即刻启程去东台办案的旨意。
他已经没有理由留在宫门口。抗旨不遵,是诛九族的大罪。
魏叔文打着马赶到长安城门,只远远见喜轿离去的背影。他恨不得此刻持一把大刀杀到送亲队伍中去,把慕柔婉劫出来。但是他不能,他也做不到。
远去东台八百里。他惩罚自己一般,一路不歇,双腿间骑得鲜血淋漓。
然而再快也没有用。他心爱的女子,已经送入了皇宫,成为贵妃。
他不知道倔强如她,醒来的时候会不会一把剪刀、一根丝带结果自己。
让那夜隔着窗棂的相见成为永别。
连夜打马回到魏府,魏叔文赶去了母亲房间。想于最为亲近的母亲商量,是否还有一丝一毫的办法,谁知,却听到了父母的交谈。
房内,母亲不解的问道,“老爷,我实在不明白,叔文心仪那慕家小姐多年,你当不知,我儿那么力争上劲,怕多少也是为了那个姑娘,我这个做娘的都看在眼里,老爷为何就不愿玉成这件事?”
“夫人不知?他慕琰乃是甄皇后一派,虽则现在风光无限,谁知哪天便树倒猢狲散了。那甄皇后跋扈恶毒,行事武断,怕是不能长久,何苦连累叔儿。”
“罢了罢了,朝政上的事情我的确不懂。但是,但是那慕家小姐定了入宫为妃。你何苦,何苦……”
魏夫人欲言又止,似乎难以启口。
“夫人发现了?”
“那迷迭香,本来就不是多见之物。”
“……”
魏大人似是不想谈及此时。
魏夫人忍不住道,“世事难以十全十美,心仪之人嫁给他人,叔儿的痛苦我是看在眼里的,总觉着想必叔儿痛过之后,过些时日也就好了,可是你竟用那迷迭香,难道还想让他们犯下更大的错误?”
门外的魏叔文猛地一震。原来,那日自己情难自抑,竟是因为迷迭香的缘故?难怪那平日空旷的小屋竟然有种淡淡的香味。
好在,他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屋内,魏大人似乎有一点生气。
“我所作为,不过是为了叔文的将来。慕家女入宫已成定局,而且一进宫就被封为贵妃,将来能获更多荣宠也未可知。叔文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又如何?反正皇上是不会也不懂的。但是万一贵妃今后掌权了,以后必然依靠娘家人,或者是倚靠心上人。这对叔文有何不好?”
“老爷,你这心中全是计策,可有想过叔儿那一片真心,有多受煎熬?”
“真心真心,夫人这么多年还是没有长进,一昧计较些感情之事。我敬你重你,怕是在你心里还不及那些为了你终身未娶的人吧?”
魏大人拂袖大怒。
“你!当年若不是你用那迷迭香,我又何至于?”
“怎么,夫人如今悔了?若是真悔了,便送你一纸休书便是。”
“你。。。”
魏夫人泪如雨下,不再说话。
“你好自为之,莫要再生事端。叔儿那里,也切忌莫要再提。我很爱重这个儿子,但他唯一的不好就是像你一样优柔多情。他是我们魏家将来的顶梁柱,岂能拘泥于一点儿女私情而放弃了大好前程!”
说罢,推门而出。
黄门侍郎魏奇松,从年少时便工于心计,一心想向上爬。
自己出身贫寒,在官场上没有贵人相助,他便设计娶到了庆国公的女儿,从此官路顺风顺水。
但他想要的不止这个,他需要更多的权势,以光耀魏氏门楣。
所以聪慧机敏的长子魏叔文,从小就是他重点培养的对象。
奈何魏叔文的性情有些像他的母亲,淡薄不争。
不争,也得让他争。
只有夺其所爱,让他明白自己的无力,让他发现只有得到更大的权势才能让自己得到想要的东西,才能激发出他的潜力。
所以,魏奇松亲自去求了那道旨意,那道让魏叔文在大婚当天去东台办案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