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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南京,我来了)

刘云闭上了眼。

他想尽快断掉该死的感情用事,但就在合上眼一分钟后,一不留神想起了小时候,与母亲互动的时光,那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了。

每当想起这些他眼里的泪水总不由自主地往下掉,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现在李雪梅在他眼里已经成为陌生人。刘云刚才感受到了李雪梅的变化,她欲言又止,好像有许多苦衷,多少年的一起生活她好像可以预知到未知,因而有数不尽的不安想要说,可是,这次她什么也没说。

透过车窗,刘云看到李雪梅无故对刘权发火,情绪激动。

这个女人为自己儿子的离开丢了魂,忘记了冰凉的双手被冻得通红。刘权一动不动站着,妻子皱起的眉头全凭自己去抚顺,他沉默着,作为一个小角色。火车走开后最后的情景发生了变化,刘云努力地看清一切——父亲轻抚着母亲的腰,他们惺惺相惜,目光追随着火车疾驰的方向,只不过难看的神情依旧在母亲脸庞荡漾,她一定操之过急的想去明白儿子如何避开传统的思路热衷于做出的决定。

一阵刺骨的寒风袭来,李雪梅凌乱的发丝随风飘动,那将预示着今后身边最在意的人将为做出的决定付出代价。她收起出神的眼光,双手合在一起取暖。太阳正在落幕,晚霞在天边成为一道迷人的风景。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火车把他们甩掉。那一刻刘云才明白过来原来亲情是分不开的。

刘云正在前往南京的路上,其决定是偏爱之下的产物。受制于不断增强的渴望,同如幼鸟对自由蓝天的梦想,他孤注一掷,勇气可嘉,即想即走的想法遂成真。

火车没有停歇地拼命向前走,一个冷酷的铁器,不受外界任何影响。当漫长的时光、窒息的空气与没有尽头的路程统统习以为常,经过昼夜更替,车上的喇叭会突然告诉说,欢迎来到南京,南京是一座美丽的城市,是中国四大古都之一,有着美丽的风景,人文气息浓厚……

尝试过了史无前例的久坐,比起太原短暂一夜,仿佛经历过沉重的人生,什么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刘云缓慢站起身伫立着,有一丝停顿,脑海里隐现一丝空白,然后拉着行李箱跟随人流来到广场中央,他停下了脚步,再度试图平静自己的内心,恍然大悟地发现走路才是这世上应该被重视的享受。外面明媚的阳光有点刺眼,他难以相信自己为做出的决定只身来到了遥远地方。

胆战心惊虽然说一般总在遇到害怕的事才会有,可是此时心情就是这样,眼睛里一景一物如此陌生,心头立时掠过了一丝孤立无援的感受,沉浸在自己作出胆大决定的怀疑中。但是,他又明白现在别无选择,虽然纷扰时时出现在脑海里,毕竟人已经站在了这里。他目光机械地投向人潮外远处的天地,想让自己的眼睛尽快地学会适应,放松自己的心,可这一看让他大吃一惊,甚为惊叹。

面前仿佛梦幻一般,不仅因为此前的人生中从未见过,而且直直把人带到陶醉的深渊。对面很美。

湖面宽阔而绵长,看不到边,水纹荡漾,不绝如缕,有一处建筑群隔海耸立,不一样的造型,繁华的观感。刘云茫然失措,跌跌撞撞地朝湖边走近,想更清楚地证实所见的,那建筑是否昙花一现的假象。

“啊!”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地发出了声,惊讶的有点合不拢嘴,“是真的。”

这种气派往往电视里才会有,他看清楚了,那和东方明珠上海一个样。惊魂的联想从一开始便使刘云彻底丢弃了来前的浅薄印象:

它比家乡好那么一点点,仅此而已。

缓了缓神,目光又瞥向湖面。湖中央有一处岛,那绝对是喧嚣的城市里最安静的地方了,少有人的影子和留下的痕迹,犹如隐秘的森林,树叶茂密,绿色撩人,想必植被丰富,土壤也潮湿。

一向多冷的北方太阳从来都很吝惜自身热量的给予,即便是晌午,最活跃的时间里,也未能幸免,绿叶、水流也只有春夏才可以出现,面前仿佛时空变换,夏日提前到来。刘云倍感不适,将领口的纽扣解开,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三只悠闲的帆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它们正从湖面上轻轻划过,留下阵阵荡漾的余波。它的外表很简单,高耸的桅杆,狭窄的甲板,任风驶航的白帆。

刘云在生活中并没有见过,可在此时却一眼认出了它,全凭电视里的补课与书本上的想象。太多好奇牵动着刘云神经,就好像眼前事物凭空出现没有任何征兆似的。他不由地心想:

如果生活里远离那么多强人所难的事情,置身如此画屏中,对于心灵来讲一定会是种极好的疗养,比任何试图修复的方式更适用,如果亲手把它画出来(即使画的不好也不会碍事),必将成就内心神秘理想的愿望,那么一来,心情会好很多,显然,它表现出不单是一幅画的水准,凭它,诗人们从中找到灵感,政治家可以豁达,家庭因此和睦,甚至连无依无靠的乞丐都会看懂人生,索性,那自始至终地震颤人心的美景仁慈地存在于这片广袤的土地上。

冥冥中刘云相信此行的经历一定会影响到往后的生活。

饥肠辘辘的肚子正在肆意发难,早在人满为患地狭长空间的车厢里已经敲响警钟。头顶的太阳比先前变得更高,一不留神湖面的白帆已经减少到一只。现在该想想更迫切的事了,比如说填饱肚子。他心想。

刘云拉着行李箱离开了车站。

为了证明拥有自食其力的能力,也为日后某一天里聊起其间发生的事不至于陷入难堪,他鼓足勇气一人面对所有事情,努力避免因为懒散而造成无可挽救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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