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我真的不想喜欢别人(三)
徐景旭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是一片白色。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杯子、枕头、床单。
还有一件蓝色条纹的病服。
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才发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只能发出“啊啊呜呜”几声。
一侧头,徐景旭这才发现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是一盒已经剥好的核桃。
“医生,他醒了!他醒了!”徐景钥欣喜又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手上湿淋淋的,大概是刚刚去了趟洗手间,看到徐景旭总算苏醒过来,来不及回来擦擦手,扭头奔出去。过了不多会儿,一位高高瘦瘦的男医生在徐景钥的带领下走进了病房,徐景旭抬眼看着那医生,略显消瘦的脸颊上却泛着红润的光泽,眸中熠熠生辉,鼻梁上架着一副大框的金属边眼睛,嘴巴不大……还真有点儿像沈芮芮。
徐景旭一下子笑起来。
医生看了看挂着的还在不停滴下的维生素点滴:“感觉怎么样?”
“还是有点没力气。”徐景旭艰难地张开口。
“是不是之前晚上看不大清楚,容易晕来着?”医生询问着。徐景旭点点头。
医生轻笑道:“别担心啊小伙子,我听你姐姐说,你现在高三哈,你最近压力比较大,又加上吃饭不注意,营养没跟上,缺维生素了。最近多吃点水果、坚果,注意饮食调整一下,”
“高考很重要,但别让孩子累垮了身体啊。”
徐景旭长舒了一口气,心头一直在担心是不是身体出了大问题的石头总算落下。他看了看旁边一直紧绷着的身体总算放松下来的姐姐,笑了起来,徐景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笑个屁!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万一你出个啥事儿爸妈得骂死我……”
徐景钥声音里带了一点颤抖,徐景旭心头暖暖的,鼻头禁不住一酸,看着疲惫的姐姐,他不敢想象一整个晚上都没怎么睡,一直在忙活着照顾自己的姐姐到底经受了内心的煎熬:“姐,你辛苦了。”
“你个死小子……”徐景钥笑起来,眼眶里还含着泪花,递过桌上的核桃,“给,吃了。”
徐景旭又呆了一会儿有了力气坐起来,靠着枕头,打开盒子,一脸吃惊地望着徐景钥:“我去姐,你这……剥核桃的手法有进步啊!”
“我看你就是现在舒服了,刚刚躺着那会儿怎么不见你这么多话。”徐景钥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沈芮芮送来的。”
徐景旭的手一下子停了下来。
“怎么?不喜欢人家小姑娘啊?”徐景钥问道。
徐景旭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这么直接地问他啊,沉默良久才张口道:“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老是这样不清不楚,吊着人家也挺不好的。”
“嘿……”徐景钥突然乐起来,徐景旭满脸震惊地看着她,似是对她这样煞风景的举动很不理解,徐景钥把那盒核桃拿出一个塞进徐景旭的嘴里,道,“你啊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哪儿跟哪儿啊??我……”徐景旭提高了声音,但还不等着他发作出来,徐景钥的巴掌狠狠地贴上了他的脑门儿,摸了摸道:“嗯,现在是不发烧了。”
“你知道什么是简约吗?”徐景钥问道。
徐景旭眨眨眼,道:“简单,不多的意思?”
“简约不是少,也不是简单,而是没有多余。”徐景钥语重心长地说道,“两个人之间相处,最舒服的时候就是要对待彼此‘简约’,友情也好,爱情、亲情也罢,‘简约’都是一个很高的衡量标准。”
徐景旭摸了摸鼻子,对姐姐刚刚说的那句话似懂非懂的样子。
“姐姐呢,知道你心里很复杂。”徐景钥扶他又躺下,声音变得温柔起来,“姐姐也相信你知道现在这个阶段最重要的是什么,不管你想怎么做,只要别让人家姑娘太伤心,姐姐就支持你。”
徐景旭感受着姐姐平时不常出现的“温柔模式”,一下子又害羞起来,轻声道:“谢谢姐。”
“一会儿打完吊瓶收拾收拾回姐家休息,明天看如果不发烧了再去学校。敢自己偷着跑了,有你好果子吃!”徐景钥又恢复了往常的飒爽英姿。
“哦对了,”徐景钥突然想起了什么,把徐景旭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他,“陈巍让你感觉舒服点儿了给他回个电话,有机会再单独请你吃个饭。”
徐景旭看着面前的手机。
他这是破天荒地头一次觉得自己那样不想接近手机。
徐景钥看出来了他的为难,将手机放到他床上的小桌板上,拍拍他的肩头:“打一个吧,姐在后面给你撑腰呢!”
“好。”徐景旭的声音不知怎么的有些哑了。
……
“谷良,这是头绳的钱。收下啊。”沈芮芮把两张20元的钞票放到谷良的桌子上。
谷良一见皱起眉头来,起身道:“芮芮你这样我可就不高兴了啊,明明说好的这是给你的礼物。”沈芮芮转身笑道:“我啥时候跟你说好了,明明是你一个劲儿的要送。”
“可是……”谷良还想说点什么,沈芮芮伸出手掌打断道:“哎谷良,你要是在推脱可就不是好兄弟了啊!”谷良瞪大了眼睛,不等他反应过来,沈芮芮接着说,“好,这才像话,就认你这个弟弟了。”
解决完一个大事儿,沈芮芮乐滋滋地回到了座位,看到放在自己桌上的给徐景旭买好的阿水,又想起来早些时候本想直接给他送到班里,但被班里同学告知今天晚上徐景旭已经请了病假。
这个家伙昨天吃饭突然晕倒,应该没什么事情了吧……下午的时候陈巍哥哥告诉我他已经醒过来了,估计应该还是上回晕倒一样的毛病吧。
“……是不是因为徐景旭啊?”谷良的声音响起来。
“嗯……”沈芮芮随口应付着,半晌才意识到说话的这人是谷良而不是孙一彤,“啊?!啥?你说什么?和徐景旭有啥关系?”
“他也买了一根头绳……”谷良淡淡说道,“他以为我没看到,但‘奇珍屋’老板跟他聊天,帮他挑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这下子沈芮芮是真的愣在了原地。
“不是啊……”沈芮芮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徐景旭昨天看到自己手腕上的那根头绳的时候是那样的表情。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自己隐隐不敢,或者说是不想去相信这个消息——徐景旭突然对她这么好的消息。
也不能说对自己好,反正……
“哎等会儿,你俩什么时候一起去的‘奇珍屋’??”沈芮芮突然发现谷良无意之中透露出来的一个消息。
一听到这事儿,谷良不由地一下子泄了气,就近拉过一张椅子来坐下:“没办法啊……咱班长又不给假条……门口那大爷认识我,盯我盯得更紧……”
“哎哎,人家也就刚四十,叫叔叔。”沈芮芮没好气地瞪了谷良一眼。
“反正就这样……没办法只能管他要假条了。”谷良垂头丧气道。
沈芮芮刚想说些什么,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沈芮芮在吗?”谷良和沈芮芮一起抬头望向门口,沈芮芮一见门口那人,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就那么张着嘴巴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