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约往上跑着,突然停住,敲了一下脑袋。
既然往下跑会被拦住,往上跑就好了。
这么想着,她原本打算出楼梯道的脚步收回来,转身向上跑去。
可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楼梯门被撞开,一个人勒住了她的脖子,太阳穴上抵了一个冷冰冰的器物。
“别动!再动我一枪崩了你!”
恶狠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简约被勒得喘不过气,艰难地咳了一声。
那人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很快制住了这一块的所有人。
紧随其后的是几个便衣,手上同样拿着抢,看到那些人挟持了人质,谨慎地将枪对准他们,面容严肃:“把枪放下。”
应该是一群警察。简约猜测。
“让开!”勒住简约的人吼道,“不然我们杀了他们!”
勒在简约脖子上的手用了几分力,那一群便衣见了,小步往后退了退:“你们已经无路可逃了!放开人质,我们可以从轻处置!”
被勒得难受,简约皱眉,有些窒息,目光四下里扫了扫,整个宴会厅楼层基本空了,只有这里两方人马相互对峙着。
末路之徒在这里被抓个现行,那假冒的警察呢?
……
被挟持的人不少,便衣一时被制住了手脚,不敢有什么动作——事实上,就算只有一个人,他们也不会罔顾那一人的性命直接动手。
不过“从轻处置”这么敷衍的谈判是认真的吗……
简约自觉这句威胁对一帮无路可走到跟“警方”交换信息的亡命之徒没有一丝威胁力和诱惑力,悄悄将手挪到腿根处,那里礼服夹层处封了一片刀,多少算得上自保的工具。
果然,那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警察说的话一点也没有打动挟持着人质的那些人。
那些人用枪威胁着人质靠拢,另一部分人举枪与警方对峙着,气氛剑拔弩张,十分凝重。
“你们无非就是想要航圈的消息,不但毁约,为了利益连自己人都可以算计。”领头的人冷笑,用米国话道,“华国的警方,不过如此!”
“消息可以给你们,让我们走!”
站在最前面的年轻警察没有说话,他旁边的另一个年轻警察用手肘顶了顶他:“刷子,说话啊。”
被叫做“刷子”的警察听了,“噢”了一声,聚焦了目光,坚毅对着面前人用有些生疏的米国话道:“可以,你先放了人质,我们让你走。”
那人听了,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像是在嘲讽他的装模作样。
简约感受到脖子上勒的力道松了些,还没来得及喘匀一口气想好怎么反击脱身,就听到一声很小的破风声响起。
简约的听觉何其好,一下子就分辨出这是经过消音器处理的枪声。
在她反应过来闪避之前,脖子上的力道突然松开。
就在这一瞬间,地上蹲着的人质中有人突然站起身反制住离自己最近的挟持者,伴随着人质惊慌的叫喊,又是几声错落的枪声,警方的人动作迅速,两边人很快战在一起——倒不如说是警方的单方面压制。
人质中事先安排好的警察大大扭转局势,而少了保护人质的顾虑,警方对于歹徒毫不手软,很快在这场近距离对峙的枪战中占据上上风。
简约蹲下身子,头有些晕。
她知道这场博弈警方赢得毫无悬念,便放心地任由自己蹲在那里没有动弹。
不消片刻就消停下来,感觉到气氛的舒缓,简约松了口气,可头部传来的阵阵眩晕感让她直不起身子。
有衣料落在肩膀上,简约有些无神的眼睛聚了焦,鼻尖全是血腥味,她不敢去看地上的血,微微仰起头去看身前人的脸。
江奕将西装外套罩在她身上,缓缓蹲了下来。
没有轻佻与浑浊,那一双眼睛清澈又专注地盯着她的,她听见他用认真又深沉的语调喊她的名字。
“简约。”
简约似乎是笑了,放松了自己,在昏昏沉沉的意识浮沉中低声喃喃着。
“江奕,我又梦到你了……”
江奕小心翼翼地将简约横抱起,转过身对着身边的警察道:“我先走了,有事直接联系我。”
年轻的警察听了,点了点头。
……
简约深刻意识到这一小段时间里自己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昏睡的时间有些长。
闭眼是一片黑暗,梦里总会有过去的魇缠绕,她挣扎着醒来,意识有些回笼之时,睁眼是一片朦胧。
有些昏暗的房间里,人影微微晃动,在窗前拉上了帘子。
是……谁……
她说不出话,略皱眉,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现出一帧帧画面,像是幻象,又真实得无法忽视。
窗子边的护理姑娘拉好窗帘转过身看向她,见她醒了,便向她走去:“你醒啦?”
简约模糊的视野中,模糊的人影向她走来,说话声在耳边响起,她却一个字也听不清。
她想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幻象,过去的都过去了,但是恐惧感依旧像潮水一般淹没了她。
“不要……”
她没有任何力气吼叫,说出来的话如同呓语,护理姑娘见过昏睡的人梦魇的样子,于是凑近了些:“小姐,醒一醒。”
简约没有任何神采的眼睛也不知聚焦在哪里,只是无意识地喃喃着“不要”。
护理姑娘叫了两声也没有效果,有些急地走了出去,“咔吧”一声随手关上了门。
简约感受不到四周的一切,被回忆拖拽着,被迫一遍又一遍地再次经历着那天的惶恐。
那一天的她就这样躺在床上,模糊的人影在房间里踱步,然后它晃晃悠悠地走到床边,拉上了窗帘。阳光透过有些厚重的窗帘将房间照得有些昏黄,偏暗的房间里一直有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响起,人影在房间中走动,说话声停止了一瞬间,人影转向床铺,晃晃悠悠走过来,脸距离她很近。
简约就在半梦半醒中听到絮絮叨叨的说话声又响起来,温热而有些粗粝的感觉在脸上游走又离开……
昏黄的是光,泛着白光的是刀,鲜红的是血……
重物压在身上,简约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不是第一次魇在这样的梦里,那个午后就像是一个魔障,一层层笼罩着她。
那个午后,陪伴她许多年的阿姨躺在她身边,隔着被子半压着她的身体,血浸湿被褥,她的呼吸滚烫,感受到身边逐渐冰凉的身躯,好像自己也要死去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打开。
“砰”的一声是门板撞上墙的声音,记忆与现实搅在一起,相同的是走进来江奕,目光专注又关切:“简约,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