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海里因为你出现了不一样的风景,原本只以为是平淡而又简单的生活,陪着奶奶、阿生就此过余生。自从你无意走进我的生活中,所以原先的计划不再按着原来的轨道行进着。第一次见你,在危风下也不发抖,在艰境下也不畏惧,你的锋芒毕露。再次遇见你,仍是一只真实的刺猬。或许在你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我选择主动去了解你,在一次又一次地相处下,你的光芒逐渐填满了我的整个心房。偶尔我也会想我究竟怎么了,你的身上有什么可以吸引我的地方,外面那么多的女孩子或许也都拥有你这些特质,可我为什么最后还是想着你呢?可能,因为上苍将你推到了我身边吧,我怎么不能好好珍惜?可能,因为你是这个世界唯一的一个存在,别无第二个模样的你!可能,因为只有你才能让我相信生活的美好吧......
这是写给谷子的一封信,还未来得及寄送出去。
原来他这么深爱着自己,将所有的心情隐藏在了心底,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便是我爱你。
谷子紧紧攥着信纸,躺在他的床上,大声哭泣着。
当她们冲进来的时候,发现她的泪水浸湿了大半个枕头,而整个人蜷缩在床角,那般模样,任何人见了都觉得可怜至极。
“你们都出去吧,让她自己好好静静,该要释放的情绪就是不能憋着,我在这照看着,奶奶那边你们可以去照看一下吧。”秦雪留了下来,而白菜和安朗去了奶奶的房间。
两人轻脚地离开房间,只剩下一直暴风哭泣的谷子,而站在距她不远处的秦雪似乎没有反应,只是原地不动。
今夜微风徐徐,床边的窗户被风推开。
头发被灌进来的风吹着贴在了脸上,谷子才止住高声哭泣,艰难地坐直身子,倚在墙壁上,侧头看着窗外,外面的空中还挂着几颗零落的星星。
“若是当初我没有遇见他,会不会不是这个结果?”谷子仿佛是自问自答,声音小得如蚁。
“可能......”
“哪有那么多的可能,他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明白吗?”谷子微微转头,才看见秦雪已经坐在书桌旁边的椅子上,正盯着自己看着,那双眼睛炯炯有神灿若星河。
“你不恨我吗?”话锋一转,秦雪没有预料到过谷子会这样问自己。
“恨与不恨,现在有何意义呢?”
“如果不是我的出现,或许你们可能就复合了,或许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他的气息,或许你们的幸福会是现在的无数倍...”谷子报膝哭泣,将整个脑袋埋进了里面,极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
“徐海谷,不要让我看错你了!”谷子猛地抬起头,看她。
只见秦雪也站了起来,走向自己微吼着:“难道繁子程对你的爱就这么廉价吗,难道你从来就没有真正喜欢过他吗,难道你们俩的爱情就是一份吹弹可破的契约吗?我真心替他感觉不值,你也不配拥有!”
话落,窗外一道明亮的光芒点亮了整片夜空,即使只是保持了两秒的时间。
“就算是悲伤你也要逆流而上,你现在也不是一个人,想想你们的孩子,这是他的生命延续,所以他还在......”
这下整间屋子就剩谷子一人,她的背倚在墙上,叫做眼睛的那个部位不停地往外流着液体,一种叫做眼泪的液体。
外面的客厅,白菜和安朗坐在沙发上时而面面相觑,时而低头沉思。
“奶奶?”从卧室里走出来的秦雪看到此景问道。
“刚刚睡着,老人家哭一会儿就累了,这也倒好,只是希望一觉到天亮吧!”安朗小声地告诉她。
听完,秦雪的拇指指着阿生的房间继续问。
“一直在写东西,估计是写给他哥哥的日记吧,写着写着就也该累了,累了就睡了。”
这一重大变故,平常人都无法承受得住,何况是繁子程家里的这种情况,没有了主心骨的家庭,该如何缓过这样的危机呢?
窗外不停地电闪雷鸣,注定是一个不易之夜!
墙上的时钟,告诉秦雪已是睡觉的时刻,看着相依在一起睡着了的白菜和安朗,秦雪又起身走向谷子的卧室,偷偷打开了一个缝隙,见到躺在床上的身影仍在,才放心地轻轻关上房门。顺带关上了客厅里明亮的白织灯,摸着黑走回到刚才的椅子。
夜深,人静......
如野兽般嘶吼的雷鸣,惊醒了睡梦中的秦雪,她吓得也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手表上的时间显示1:32。
对面两个人睡觉的姿势犹如叠罗汉,歪七八扭,睡得安详极了。
秦雪悄悄地站起来,蹑手蹑脚地朝着谷子的卧室走去,可是走到门口才发现房门露出了一道狭长的缝隙,糟糕...秦雪迅速打开卧室的房灯,床上空无一人,只有一团糟乱的被子,而那封信被整齐地摆放在书桌上。
“出事了,谷子不知道去哪了......”秦雪拍醒两人,但是压低着声音喊着,几许急躁几许紧张。
“外面现在又在下雨,这地方又这么大,该怎么去找?”窗外忽然骤下的大雨,让众人的心情更加烦闷。
“咱们赶紧出去一起找!”
来不及寻找躲雨工具,三人硬核式出去寻人。
刚走到楼底下,她们才发现雨不是一般的大。
“这可怎么办啊?”白菜急得直跺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团乱。
“你俩走那边去找找,我去另外一边,到时电话联系!”秦雪刚准备踏出去,却被白菜一把抓住,急问:“一起去吧,太危险了。”
“别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兵分两路的话找到她的几率更大更有效。”秦雪给了白菜一个坚定的眼神,白菜才放下些许紧张,跟在安朗的身后,与秦雪一左一右,奔跑在暴雨之下。
一点多的街道,了无人烟。
一点多暴雨下的街道,让人感觉恐慌。
“徐海谷,你在哪里,能听见吗?”秦雪边喊边跑边寻找着谷子的踪迹。
可是久久没有回声。
雨越下越急,丝毫没有容缓之势,而地面上的积水也完全跟不上排水系统。
“秦雪,我们找到她人了,你过来吧.......”直到安朗的电话过来,秦雪攀升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在风雨中穿梭,秦雪来到了安朗告诉她的位置,才发现秦鸣也在现场。
看着跪在人群中间的谷子,秦雪紧握着拳头冲向谷子,一把抓起她的衣领,怒目瞪着她,吼道:“你究竟想干嘛,上演电视剧的苦情戏码吗,那你有问过我们的意愿吗?”
“你干嘛呀,松手...”只有秦鸣上前去阻止姐姐的暴力行为,可白菜和安朗却是没有反应似的。
“滚开!”秦雪看都没看自己的弟弟两眼,直接脱口而出两个字给他,而秦鸣似乎感受到了姐姐强大的气场,不再去干扰。
“怎么现在哑巴了,是把所有的力气用在跑出来吗?”
谷子默默低头不说话,可是每次一低头,总是被秦雪揪着衣领而不得不抬起头看向她。
“你的胡闹可能会给我们大家造成烦恼,你知不知道?甚至可能因为你的行为,让你的朋友遭受到一些原本不可能出现的灾难之中,你知不知道?你能不能做一名合格的母亲和丈夫,他们的生命之火,你怎么忍心给他们掐断了?”秦雪的话字字珠玑,刻进了谷子的心里。
“对不起我错了.......”谷子匍匐在地上不断地道歉。
“谷子......”白菜终于忍不住地扑在谷子的身边,紧紧地抱着她,陪着她一起大声哭泣。
暗夜里的悲伤,让人不禁想起小时候的幸福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现在简单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对于谷子来说,简单不再是一间简单的事情。
白天的时候,天空还是明亮湛蓝、万里无云,风也很凉爽。可是现在的夜空,昏暗惨戚、一片乌云聚顶,风很狂野。
经过一夜的折磨,谷子后来累得睡着了。再次醒来,阳光正打在自己的脸上,听见窗边传来的鸟叫声,仿佛昨夜没有下过大雨似的。
“醒了就喝点白粥吧,从昨天中午起你就没吃过饭,肯定饿极了!”白菜就坐在床尾,谷子刚睁开双眼,便见到她递过来的小勺。
谷子微微张嘴,她打量着白菜疲劳的面庞,想起了昨夜的事情,强烈的愧疚、不安感涌上心头。
“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以后不要再这么任性了,免得让大家担心...”白菜一改往常的风格,对待现在的谷子温柔极了。
“谢谢......”
一个人喂,一个人喝,反复做着这个动作,才将白菜手里的白粥喝完。
“这是哪?”喝完粥,谷子才察觉出异样,屋里摆放的物件似乎很陌生。
“这是附近的宾馆,昨晚怕你回去会吵到奶奶,所以把你挪到这里来了,她们在另外一间房里补觉呢。”
“那你......”
“放心,我们轮流,之前我已经睡过了。”
谷子柔软的心刺痛了起来,眼瞳微红起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谷子你的身后还有我们呢,知道吗?”白菜朝她伸开双手,等到谷子过来紧紧地搂住。
两人相拥而泣互相鼓劲的画面正好被进来的秦雪看到,等到两人松手后,秦雪偷偷抹了一下眼角。
“下午他的骨灰就会运送过来了,你想怎么解决?”
“问奶奶吧。”
“奶奶说让你全权处理。”
“......把它安放在橘子园吧......”
橘子园???
之前,繁子程曾经对谷子说过自己最喜爱的水果就是橘子。
“为什么是橘子?”
“因为冬天能吃到,过年的时候能吃到,吃瓜子渴了也能吃到,做客的时候也能吃到......”
“那苹果也可以啊,还不用剥皮呢?”
“因为它是橙色的水果。”
“那橙子也应该拥有姓名吧,为什么不是它呢?”
“橙子的皮太厚了,不容易剥!”
“那........”
“那那,那你怎么那么多的问题?”
“因为我想更深地了解你...”
“那以后慢慢说给你听,不急...”
还有很多的问题,跟着他去了另一个世界,谷子再也不能通过他来知道那些问题了,想到这里,谷子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他的音容笑貌。
几年后,谷子再回想起自己抱着骨灰盒来到橘园的时候,那天阳光正灿烂、微风正和煦。
橙色的光芒随着甜蜜的幸福封藏进了谷子的秘密仓库,只属于她和他!
写给你的信:总是不自觉地,让自己沉浸在没有你的悲伤情绪中,我没有折磨自己,而是生活和现实在折磨着我,因为如果可以,我想重新认识你,从我叫做什么名字开始,然后在以后的故事里,我绝对会先爱上你!我永远都会记得你爱我的感觉,只是再也不能听到你开口对我说...问题不解决,我可能永远都爬不出来,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在那个世界的你,愿意一直等我吗,到了那里,我一定要对你说一句话,现在也是个秘密,等我好吗?
一起埋藏在橘园的还有这封谷子回给繁子程的信,虽然迟到了,但是他应该也是看得见吧。
为了不打扰奶奶和阿生的生活习惯,最后谷子没有强求他们一起和自己回到灌城生活。
“谷子啊,这个信封也是他留给你的,你回去了之后可要好好调理身子,千万不能让我的曾孙子有任何的闪失,知道了吗?”奶奶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让谷子的内心再度升起了一股自责和愧疚之感。
和奶奶抱别,谷子下意识地瞄了一眼阿生的房间,可是房门紧闭。
“过一段时间阿生也就恢复过来了,给他点时间吧,回到了家里你打个电话回来报平安,知道吗?”
“谢谢奶奶!”奶奶的一段话,多少也算是减轻了谷子心里的一点负担。
回灌城,海谷子执意要乘坐绿皮火车。
一路上,从白天到黑夜,谷子始终坐在窗前,看着窗外。
“现在有卖橘子的吗?”谷子突然一问,正闭目养神的白菜坐了起来,回道:“就算是有,估计口感也不好吧……”
看着玻璃上凝结的水雾,远处的天空浮起一片鱼肚白,蒙蒙亮。
而没多久,车里广播响起:“各位旅客,列车即将到达灌城站,请在灌城车站下车的旅客提前准备好自己的行李下车......”
出了站,弥漫起来的晨雾笼罩着谷子,仿佛一切变得有些陌生,明明是那么熟悉,还没有亮透的清晨,这感觉让她愈加强烈。
对面有个人影在不断地摆动,似乎是在吸引谷子她们的注意。
果然,被白菜注意到了。
“老王在对面,我们过去吧?”被白菜护在怀里,两人来到了王达青的身边。
看得出来王达青一脸的疲惫,下巴上的胡茬还未来得及刮,脸上更是写尽一片沧桑。
“你怎么来了?”谷子抬起头。
一阵风灌过来,擦过他们每个人,而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站着。王达青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可是身上某处还是拉扯出一阵疼痛感。
“朋友关心你怎么了,有必要这样吗?”将包放在地上,白菜小跑着跟上老王。
而停在原地的谷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蹲在地上,无神地看着前方。
“我送你们回去,等会儿我还要上班。”王达青来到她的身边,直接拎起所有的行李。
而谷子像个木偶样,跟在他的身后。
走过一条逼仄狭长的巷子,人少了许多,嘈杂声也少了很多。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王达青回过头去,而谷子抬起头望着他,说:“谢谢,对不起。”
此时,头上的那几片白云在缓慢地移动着。
突下起毛毛雨,给这个清晨带来更多的凉意。正好,他们到达谷子的家楼下。
“再见!”连屋都没进,王达青放下东西就走,独留下背影给她们。
“我也要回去了,就不陪你进去了。”紧接着白菜松开抱着谷子的手,走向电梯。
生活中总是有些为自己殚精竭虑的朋友,然而,因为自己的任性,总是忽略了他们。暴风雨前总有一片寂静的等待之田,没有人有足够的耐心去填满它。所以,亦此。
饭后,徐母收拾好碗筷,悄声地站在谷子的房门前,来回踱步,似乎在思考着怎么进去。
最终,她还是走了进去。
“他...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原本暂时不去想繁子程,可是徐母的提起,脑子里就一直出现着他穿着警服的形象,满面放光地敬礼,站在栏杆前笑着的情景……
有时无声胜有声。
徐母轻轻地离开了谷子的卧室,而她进入了梦里。
醒来的时候,眼角黏糊糊的,谷子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窗外的天还微微亮。
床边的那封信笺,在灰暗的房间里,却是那么明显。
信封上几笔隽秀的字迹:到了封面上的地址再打开它。
南方的梅雨季节,雨潇潇。
撑着伞,行走在雨迹斑斑之间。
宽大的马路边,总是有些坑洼,积着水,来回的车辆,疾驰时踩着水花溅起,一不小心就溅到了路人的身上。
雨越下越大,重重地击打在伞面上,一时,谷子都握不住伞柄。
仍旧这么大的雨,谷子最后还是选择漫步在雨中,只有这样,才会掩饰沉重的悲伤。
不知疲倦,不知时间,到了目的地,谷子从包子取出信笺。
谷子,这是我们的新家,原谅我之前没有告诉你这个消息,但是想给你个惊喜.......
看到后面,谷子眼里不断地流出滚烫的泪水,挂满了整张脸。
一把银色的钥匙裹在信纸里。
打开门,浓烈的爱意随着胃翻涌而来,让谷子措手不及。
“喂,怎么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盖过窗外的雨声,原来是谷子开了免提。
“前世我修了什么福气,才换来现在的幸运。”
“你又在胡说什么,你在哪?”
白菜顾不得上班,要到了谷子的地址之后连忙冲出去,顾不得外面的暴雨,站在雨中不断地挥着手,终于上了一辆出租车。
前面的雨刮器做着往复运动,而白菜的心脏也在不断做着上下运动。
“咚咚咚.......”白菜用了很大的力气敲门,才发现门竟然是开的。
“谷子.........你在哪,没事吧........”
最后,在洗手间里看到了趴在地上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