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宏社会可划分为三个阶层,一级是天层,享受资源和权力是最多的。二级是中层,即基层工人,替人打工卖体力的过活的。三层是贫民窟贫民,是被压迫没人权的奴隶,地位类似于被圈养的家畜。”
她跟着周祯逛了一遍南宏的各个角落后,感触颇多。南宏的贫富差距巨大,其实这个问题在人类社会里一直都是存在的,富人住在修建精美豪华的高楼大厦里,而穷人却只能住在木块茅草搭起来的几平米房子,一间一间的排在一起,犹如中间画了很多线的正方形,又真的很像,猪圈。
有人问,为什么不反抗呢,就会有人答,平民对平民胜者为王,平民对拥权人后者必赢。
周祯:“现在贫民窟人口大概有十万,目前的感染者除却已经被处决的,大概还剩下不到一万吧,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哦。”
这当然不是一个小数目,辛粒听得眼都要直了,
他靠在高级轿车的真皮座椅上,摸摸下巴思考状:“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你能名正言顺的治疗他们。”
辛粒?_?:“......“
他带她去了圣水河边装了一瓶水就回了异真院。还没进朱门呢清冷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指着肩膀上的感染者:”大人,这人怎么办?“
周祯摆手让他快滚:”放到药房去吧。“
药房就在异真院的西北角,地处偏僻但胜在环境好,风景秀丽,鸟语花香,重要的是安静,最适合病人休养。异真院很大,该有的绝对不缺。整个院子员工就有上百人,百分之八十的原身都是贫民窟难民,后来被周祯招进异真院做佣人才提升了阶位,成了中层人。而员工饭堂就在后院,叫食舍,离药房有很远一段距离。
辛粒想了想,说道:"饭堂的东西太油腻他吃不了,你另外喂他半碗芥菜粥,半个土豆。切记不可大补。“
清冷疑惑:”生病了喝粥可以理解,可是为什么要吃土豆?“
辛粒:”因为贫民窟的土豆产量很高。“
被扛在肩上了感染者:”......“
清冷道:”好的。“然后好像扛着一袋空气一样轻松的走了,去了药房。
——————
周祯的寝室叫青室,左边百米处就是书房,取名無厭斋。右边则是器械工作室,名为附庸局,与客厅风雅堂组成一个附庸风雅。按照周祯的说法就是,我就是要装门面与雅士为伍,我就是要装逼,你管得着吗。
青室内有一副足有五米长的盛唐夜市壁画,壁画印章落款处有个暗格。周祯一手拽着辛粒一手按下暗格,突然,壁画像是四分五裂的花瓣一样本撕开了,辛粒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抬眸,眼前赫然是一条宽达一米深不见底的长阶。周祯冷不丁的呵了一声,不再给辛粒挣扎的机会,一举将她扛在肩上快步走进了那个阴森恐怖的深渊。
”救命!救命啊!“
”聒噪!”
”周祯,你大爷的!“
”不许说粗口!“周祯拍了她的后腰一下,在她又怒又羞窘谩骂之下到达了长阶尽头,辛粒真的恼了,挣扎的下来,然后就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这是一套两百多平的地下复式公寓。一楼是客厅,厨房和浴室,还有一个大隔间,里面是一个实验室,桌子上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和各种化学器械,二楼放着她在客房睡过的架子床,还有她的大熊猫吃笋屏风。身为地下室,居然还有窗户,这一点让辛粒倍感惊讶,她趴在雕窗上,透过窗楞望出去,能看到树根。
辛粒:”......“
还好还好,这些都可以忍受,没有铁笼也没有奇怪的刑具,更没有铁链也不会捆绑,很好的,不恐怖的,谢谢佛祖!
周祯微微垂眸,负着手一步一步靠近她,问道:”你在怕什么?“
辛粒:“......”
周祯突然哦?了一声,恍然大悟道:“莫非你是在想,那个?捆绑?囚禁?”
辛粒:“......“
“你还真是,思想不纯洁啊。”
辛粒忙否认:”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周祯叹气:”以后少看些奇怪的小说吧!“
辛粒抿唇苦笑:”我谢谢你哦~“
周祯同笑:”不客气~“
暗室的装修偏古风,这个其实不算奇怪,毕竟周祯的一整个异真院都像是一个豪华的王府,就算地下室或者地窖里也风雅了,也不算奇怪的吧,大概吧。
”粒粒,不喜欢地下室吗?“周祯突然问道。
辛粒很警惕,抬眸冷冷的望着他:“为什么这么说?“
周祯:”......就是,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辛粒面无表情的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轻抿苍白的双唇:”没有人喜欢地下室。“
周祯蹙眉,眸子中出现了一丝悲伤:“我们一起住好不好?啊?不可怕的,你别怕,别怕。”
辛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过了许久才笑着跟他说,没事的,这里很好,还有窗户。
这里的确是很好的,就算在这里待了这么久也才有点呼吸不畅而已,可是一闭眼还是能回忆起曾经的痛苦。
那时候的她还这么小,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铁笼子里。地窖很小,算足面积也才十平米,四面都是墙,没有窗户,连空气都是一条管道输进来的。铁笼子更是小,只能勉强塞下一只成年大型犬的大小。好在那时候辛粒实在是太小了,只有不到十岁,她蜷缩在一起形成一个胎儿还在母亲子宫里的动作,能比较舒服。其他时候她都是在崩溃和哭叫中度过的。
有凶神恶煞的人打她,骂她,他们每天都要抽她的血,时不时的还要切她一道口子......有一次一个男人又来给她抽血了,她的手伸出笼子外,针扎在她的血管里。男人呵呵呵的笑着,他身旁的人劝他,多抽点,多抽点,抽500cc,能多买许多钱呢。
然后那一次她一共被抽了600cc的血,她觉得不舒服,真的觉得难受了,便卯足了劲的拉住了外面男人的手,男人还沉浸在迎接荣华富贵的兴奋当中,哪里想得到一个只有七岁的瘦得只有三十斤的女孩有这力气,整条手臂都被她拖进了笼子里,然后被她狠狠的撕扯下来一口肉。
那之后她被报复得很惨,被那个人高高的举起来狠狠的摔在地上,摔到脑震荡,肋骨被他踩断了三根,插进了肺里,那时候的她是最痛苦的,死也没那么快死,活也不能痛快的活。
”粒粒,粒粒?西萝!“周祯不停的摇晃她,拍她的脸,想将她唤醒。
”啊?“脑中的弓弦崩得紧,嘭的一声断了:“怎么了,你叫谁?”
周祯蹙眉,面上的悲伤遮都遮不住,他是不是操之过急了?
周祯说,你刚刚梦魇了。
辛粒愣住,舔唇咽了一口唾沫:“对不起,我失礼了......”
周祯怔住,眼眶通红,言不由衷:“那你去实验室做试验吧。”
失礼啊,好一个失礼。
两个人压抑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好在这时候有人救了他们。
“嘤嘤嘤!(?_?)”
辛粒失笑:”患患啊,你躺房梁上干什么啊!“
如果你此刻缓缓抬头,就能立马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石化小哥哥挂在房梁上两眼放空,满脸写着生无可恋,而他的脑袋上,正躺着一条四脚八叉的沙蜥。
“患患,下来。”辛粒对着腕表叫他。
患患生无可恋电子音:“我不,做傀儡累死了,我要把自己晾起来做成干尸。”
”那你好好晾着吧,别着凉了哦。“辛粒突然想到自己带回来的血液样本和圣水河水还没检验,忙不迭的跑到隔间实验室做实验去了,周祯也负着手跟上去,走到实验室门前,还不忘冷冷的扫了一眼挂在房梁上的’干尸‘,眼神示意:以后不许拿她做你的苦情剧实验对象!
患患:为什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关心呢,亲亲抱抱举高高呢?他从兜里拿出一台平板,打开看着里面的’你无情你无理取闹‘,流下了愤恨的泪水......
西北角药房,一名衣衫褴褛,瘦骨伶仃的瘦长男人侧着身子躺在床内侧,他的头发稍长已经到了披肩的程度,他没有穿鞋子,脚上都是脏泥和被剐蹭留下的伤口,脚踝处还有许多被戳破了不停冒脓水的水泡。他的脸糊了,贴着墙壁试图将自己融进墙里,但是没有成功,他轻咳了两声。
”喂,你干甚麽吃的?“
感染者:“......”
清冷长得高大魁梧,皮肤晒得黝黑,整个人阳刚又野性。是不同于大众审美的一身腱子肉的帅气。他这么一吼,小身板感染者自然有些怕的。感染者身高有一米七三,体重却只有78斤,瘦骨嶙峋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又丑又可怜。清冷有些不忍,咬着牙将病床上的餐桌架起来,放下半婉芥菜粥和一个土豆。
他很听话的,在听到清冷的第一个喂字就挣扎着坐起来了,虽然起来得很艰苦,双手甚至连把自己撑起来的力气都不够,清冷健硕的手臂拉了他一把,他有些窘迫,低着头一声不吭。
清冷一口一口的喂他喝芥菜粥,他有些受宠若惊,模糊的脸更加红了。
“些......些。”他吞咽稀粥,痛苦的说话。
”哦?原来你会说话啊。“清冷觉得稀奇,揶揄道:“能说,早干甚麽去了?”
感染者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这,痛。“
清冷表示理解,拿起拳头大小的蒸土豆,撕开表皮:”你为什么自杀。有什么不能好好解决的“
感染者摇头:“病,活,不了,要......死的。”
清冷叹气:“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呢。”
感染者喃喃:“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什么意思。”
清冷:“呃......”
”就是,在一个地方失去了某样东西,就会在另一个地方得到另一样东西。就好像你现在失去了健康,但是你却因此获得了自由,离开了贫民窟,所以......你能不能不哭?“
感染者怔住,忙不迭的擦拭眼眶中不争气的眼泪:”对,对不起......是它,自己,有,想法。“
”噗!哈哈哈哈。“清冷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他将土豆捏开,放了一般在碗中,倒碎喂他吃。感染者低头望着碗中浅黄色粉粉绵密的土豆泥,第一次觉得他都快吃腻了的东西会这么的美味。他顿觉鼻子有些酸,吃得更认真了,一点都不留,甚至吃完了还意犹未尽的看着桌子上的半个还没去皮的土豆,咽了咽口水。清冷不给他吃了,一口将半个带皮的土豆塞进嘴里,咕哝道:“辛......“他顿了下,随后说:”医生说了,你不能吃太多东西的。“
感染者:”......”
清冷轻轻叹气,尽管知道他能活下来的机率不大,但还是非常好心的安慰他:“你要相信奇迹,好日子等着你呢。”
你可一点要好好把握机会好好伺候皇上啊,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噫——清冷也觉得自己魔障了,都怪周大人,把言情宫斗小说随便放!
"你,会,成语?"
清冷点头:"嗯,曾经有个奇怪的长老,丢了几本成语大全和古诗词,逼着要加到小学生必修课题上,说这是最伟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绝对不能丢了,所以只要读过点书的都会用的。”
“我也不知道用得对不对,就随便用用。”
感染者暗道:我不会-_-||
清冷醒目:"啊,你个,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感染者摇头:"没事。"随后他又说:"成语,很美。"
清冷哈哈笑两声:"那是,我这种俗人也很喜欢的,我还喜欢念诗,五言绝句,七言绝句,唐诗宋词,明清小说,我统统喜欢。“
感染者眼睛清澈得像是不含一丁点杂质的湖水,他的笑容只有羡慕,只有发自内心的感动。清冷看了心神一动,摆手道:”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学成语。“
清冷也实在是闲得慌了,平日里跟着周祯还算是有点事儿干,还能聒噪几句或者找闲人聊几句。现在辛粒来了,周祯就天天绕着辛粒转,也不让他跟着了,他实在是唠得慌了,只要有一个人能听他说话他就能逼叨叨个没完。
感染者笑,开心道:"好。"
清冷咳了一声,端正道:”欢迎来到清老师的成语小课堂~“
感染者:"哈哈哈。"
他咯咯咯的笑起来,他觉得好开心啊,自从出生以来就没有这么开心过,他不知道原来人生是可以这么美好的,他现在才知道原来活着是上天给他的一种恩赐,而不是惩罚。
清冷:“第一个词,登堂入室,什么意思?”
”形容,小偷,进门了?还是,外人不把自己,当外人,进入别人的家,鸠占鹊巢。“
清冷纳罕:”哦吼,不错哦,能用一个成语去解释另一个成语了。"
感染者赧然一笑,清冷道:"但是,不对哦,是指学问循序渐进逐渐把握窍门,最终学有所成......“
感染者听得认真极了,清冷又让他造句。
他想了足足有一分钟,才张开被病毒伤害过的双唇:”在教人,认识成语,这件事上,清老师,还不熟练,但是,相信他,改天一定能,登堂,入室,成为一名,优秀的老师。“
”......“
”错,错了吗?“
清冷脸红红:"没有,没有,对的。"
感染者笑得很开心,很好看,牙齿很洁白很整齐,和他的脸他的身体完全不一样。就好像,他的牙齿是他全身唯一健康的地方。清冷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就好像眼前这个又丑又浑身疮的人马上就要消失不见了一样,不免有些落寞,岔开话题道:“你还会用鸠占鹊巢这个成语?”
感染者抿唇,有些落寞又有些悲伤:“曾经,有人,说过,这个地,是我们,的,不是,他。“
或许好多年前,南宏是他们的家吧,事实是这样的,清冷知道,曾经的南宏真的是他们的。
”我,很,开心,和你,聊天。我,不会,想死,可以,吗?“
”什么?“清冷脑中轰的一声巨响,瞳孔紧缩,他想活下来,他想活着,曾经姐姐也是想活着的。
感染者满目期待:“可以,吗?活着。”
"清冷啊~清冷啊~"
”躺下,快!“清冷听到辛粒呼叫自己的名字瞬间回神,倏地从床上蹬起来,拿被子将他盖起来。
”额,可是,那位,姐姐......“
”不要叫她姐姐!“清冷怒吼。
嘎吱——
“我叫你你咋不听呢。”门被推开了,辛粒招魂一样晃进来来,放下了医药箱。
清冷站起身,局促道:"噢,辛医生。"
辛粒说:“我的病人呢?”
清冷讪笑:“您不是叫我吗?”
辛粒:“→_→。”
辛粒把他推开,对被子里的病人温声道:"我们来检查身体吧。"
她的声音很温柔,甚至带着点诡异的循循善诱,太可怕了。
清冷一怔,大怒,:"不行!!(▼皿▼#)!"
不可以让她做什么有违人道的实验!
周祯:"?_?"
清冷:"?_?"
他可怜兮兮的后退,让路了。
辛粒拿着病例板书书写写,问道:“病人贵姓啊?“
感染者摇头:”没有,名字,他们叫,我,吃垃圾,的。”
辛粒为难的望向周祯,提议道:”要不,先给他取个名字暂且叫着吧?我做病房记录也需要名字。“
周祯挑眉,答应了。
辛粒笑笑,看到感染者笑得十分腼腆,时不时窥探一脸冰冷雾气的清冷,试探道:"不如叫清热?”
感染者的眼睛噔的一声亮起来了,像是高瓦数的大灯泡,亮堂堂的,很明显他是非常喜欢这个名字的。
清冷:"……"
周祯说:“清热解毒的凉茶,很好的。”
清冷突然面红耳赤,怒目呛道:“有意义吗?一个要充当实验体的人,有需要名字吗?给个数字吧。”
说完愤而转身离开了药房。
清冷故意没有去问他的名字,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到头来都是个死,还要被反复研究,没必要,没必要徒伤心。正正经经的病死饿死总比死在手术台上要好上百倍。
感染者一愣,又是泪眼婆娑。怎么,如此,无情了?刚刚还......就算是死,他也想有名字的死去,将来墓碑上,还能有个正经名字。
辛粒:“???”
她看到感染者泪如雨下,连忙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他擦掉:“小可怜,哭什么,这名字他也抢不走,何必看他脸色。”
感染者还在嘤,辛粒顺便帮他把脸上的污渍擦掉,他不高兴的嘴角挂上油瓶,忧心忡忡的探头看向门口,隔个三五秒就低下头,然后又循环往复之前的动作。
辛粒戴着手套,两指将他挂油瓶的嘴角撑起来,道:“哦,长得很清秀呢,是个漂亮的小哥哥。”
她这话就口不应心了,他的脸几乎是糊的,五官都看不清楚,满脸都是诡异又令人作呕的脓疮,可偏偏脖颈又非常纤细,如此一来就成了一个拄着细塑料管子的大气球,时刻要担心着哪天气球就嘣的一声爆了,而他的脸也会爆开。
感染者瘪嘴,欲哭无泪。辛粒认认真真的帮他把浓黄色的股疮液体清理干净,消毒擦药,缠上绷带:”你别不信,我说的是真话。“
感染者:"?"
感染者道:“你说,清热?我,我喜欢,些些......”
辛粒微笑:“喜欢?”
感染者声音沙哑,但是很明显他是十分兴奋且高兴的:"好,这个,好,我,我喜欢。"
临离开之前,辛粒给他盖上被子让他休息,他捉住她的手问她,我会死吗。
辛粒说,她不知道,但是她会竭尽全力的去救他。
周祯看在眼里,欣慰不已。她外面穿了质量上好的白大褂,里面是深青色的简约旗袍,很奇怪的搭配,但是真好看,他是说,人好看衣服好看。旗袍是他一笔一划设计出来,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和她很搭。哦,白大褂也是他做的……
蒙在鼓里的辛粒感受到了周祯老母亲一般慈爱的目光,一阵哆嗦,飞两个眼刀回去。周祯讪汕,这才停止了打量。
喜提新名字的清热满意的笑笑,撑起身偷偷看了一眼门外,没见着人,只能泄气般躺下休息了。
他们两个在药房耽误的时间有点多,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辛粒忧心蹙眉,道:“这孩子年纪不大,最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周祯纳罕:“你怎么知道?”他的五官都模糊了,身材也瘦到仅剩下骨头,她是怎么看出来这是个孩子的?
辛粒道:“人的年龄不一定只能看外貌,还有气质。”
提起清热她又想到清冷,问周祯:“刚刚清冷说起名字没必要,是什么意思?”
周祯说:“他这个人对医生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对你自然也是一样的。”
辛医生一脸懵逼二脸无辜:“???”
“他跟我之前是在医院打杂的,那时候也就十三四岁吧,有个姐姐,大他一岁。他们两个每天都在天层区的各个医院来回穿梭,搬运货物,有时候是完整的尸体,有时候则是零碎的。时间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每天这么干重活,干个十七八个小时也吃不饱,只能落个饿不死。有一次他实在饿得很了,偷了一个人的鱼子鹅肝,被逮着了,人家看上了他姐,要让他拿姐姐来换......”
辛粒只能回卧槽二字,别无他言能形容此时心情。
"……那,他拿了吗?"
"唉,那时候年轻。“周祯叹气:”那个人就是布鲁斯,那时候他还是天层区医院的总代理呢,掌管了天层区的所有医院,嚣张得不行。清冷最后一次看到他姐姐是在手术台上,他还在打杂工,而他这一次要搬运的货物,是他姐。“
”所以他对医生这种东西,尤为厌恶,总认为去见了医生就代表着死亡,平时生病了都不去医院的,也不看医生。“
不是东西辛医生:”......“
周祯将辛粒带回暗室哄睡之后已经是深夜了,独自一人回到了無厭斋。那时清冷已经等候在门外,站着如松军姿。
”你还是无法释怀。“
”大人怎能让我释怀?”
清冷其实是看不惯辛粒的,甚至有点讨厌她。他觉得辛粒也是个邪魅的狐狸精,害人精,也会像布鲁斯一样做人体实验。辛粒要搞什么试验他管不着,他也没权力管,但是她还要给实验题取名字,还要和他同姓这件事上,他简直无法接受。都已经是实验体了,还要什么名字呢,难道是为了墓碑上好看吗。
周祯冷冷的笑了:“到底是年轻,还是不知轻重。”
”自省三天,扣……算了,一整天神神叨叨的没个正常,滚吧。“周祯做了个退下的手势,推开了無厭斋的扇门。
清冷心里是有一股悲愤的,又是气别人,又是恨自己。他才十九岁,可距离他卖亲求荣已经过去了六个年头了,六个年头了啊,那时候他这么小就会出卖他人了,他哪里还有活下去的资格呢。他大声且带着哭腔吼出来,将心里的痛苦咆哮而出:"属下知错!属下可以亲自向辛医生道歉!”
他最恨的其实是他自己,他讨厌别人说他年轻,一说他年轻他就痛彻心扉。曾经的他太苦了,他不折手段的想要改变生活,他以为姐姐能过上好日子的,他真的以为姐姐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就能跟着过上好日子的。
他还忘不了那时候姐姐如雨的泪水,她在挣扎她在拒绝,她在痛骂他,她声嘶力竭的大喊:”你骗我,清冷,你骗我!“他还讽刺的呛道:”你哭什么,好日子等着你呢,你委屈个什么劲啊?“
是啊,所以清冷,你也在委屈个什么劲啊?你现在哭什么啊?你可怜给谁看啊?
周祯不屑于看他一眼,只道:“何时轮到你对本夫人不敬?滚吧!"
他阖上了房门,清冷被关在了门外。
”啪!“
“啪!“
”啪!“
没眼力见的东西,没脑子的东西!没良心,是狗肺!清冷咬着牙双目通红,狠狠的扇了自己好几巴掌。他还是没办法释怀,你以为他恨的真的是别人吗,你以为他怨的是天尤的是人吗?不,他恨的是鬼,是他自己这个出卖亲人的恶鬼。
無厭斋内,红木书桌上放着一把手杖,周祯正在慢慢的擦拭它。这是一把手杖,更是一把剑。
阿姊,阿姊,我再也不能找你了,你是我对另一个人的亏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