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夏暖扬起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佟总,拜托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好吗?
此时如果换做是白小轩失踪,或者是小童,我都会这样不遗余力地寻找他们,直到确认他们安全无虞为止。
再说,你身上还有伤,万一……”
苏夏暖忽然意识到说话的内容与自己的语气不相符合,于是清清嗓子,将目光移向别处以免暴露自己对他的忧心。
“你是我的上司,我的衣食父母,我可不想明天一早公司乱作一团,也不想因为你的劣迹而被娱乐小编乱写,以影响《谜尚》好不容易在读者心目中建立起来……”
“够了!”
要不是佟昀庚的呵斥,苏夏暖还不知道自己确实说得有点多了。
“你的意思很明确,原来我在你的心目中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是同街边忍饥挨冻的流浪猫狗一般,此刻的我对于你而言只不过是你同情心泛滥的结果?”
苏夏暖忍受不了佟昀庚句句好似剜心刺骨的刻薄话语,同样以扬高声调争辩道,“佟总真是英明,是的,就是这……”
一股霸道强烈的力气迎面而来,夏暖的双颊被一双有力的手握住朝前倾去,佟昀庚炽烈的双唇构成了一个无法抵抗的吻,暴风骤雨般袭来。
接吻的强电流不单没有使苏夏暖陶醉沉迷,反而让她用力挣脱,往后连连退了几步,还用力地擦拭着佟昀庚留在自己唇上的痕迹,“佟总,希望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份,别老是做着一些……”
佟昀庚不依不饶,好像一头下山的猛虎,紧逼着苏夏暖,沉重急促的呼吸声让苏夏暖感到一种无形之中的压迫。
“做着一些什么?”
佟昀庚脸色铁青,厉声质问,“我的身份一直没有变过,我的行为也一直和这个身份相匹配,就如同我一直对待你的心意,从未变更。又是这个地方,我们之间所有故事的起点,我们之间关系的开始,我只是在合适的地方做着一些合适的事情!
为什么你会抗拒?”
苏夏暖想要逃避,佟昀庚的手却捏住了她的脸,让她直视着自己。
“为什么?
难道你就不想要吗?
苏夏暖,你究竟要压抑着自己的心到何时?”
苏夏暖还要动弹,佟昀庚声色俱厉地提醒着,“苏夏暖,别忘记我腰上的伤是谁造成的?
现在只要你再动一下,我不知道我还会做出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
“佟总,我累了,送我回家可以吗?”
苏夏暖语气一软,不是妥协,也不是为了取悦,而是真的感到累了。
“佟总,我明天还要上班,麻烦你高抬贵手好吗?
今天我来,也许本身就是个错误……”
“或许这一切,都是错误。”
苏夏暖的脸上,是那一种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代表着无助,象征着茫然。
“你对我的好,或者说是对你以前对我的伤害的一种补偿,这我都知道。
我还天真地以为,经过这五年岁月的洗涤,你真的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我不敢奢求你脱胎换骨,只求你能够,能够成熟一点。”
“成熟”二字从苏夏暖口中说出,对象却是比她足足大了七岁的佟昀庚。
“对,你是大我七岁,更是见惯风雨的商业巨子,坐拥家财万贯的佟氏继承人,我知道你要这样对我说,可我要说的是,这究竟又代表着什么呢?
就只单单一点,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就是幼稚。”
握着苏夏暖的手,不可思议地松开了。
出乎苏夏暖的意料,佟昀庚并没有立时反唇相讥,或者是暴跳如雷的针锋相对,相反则是一脸坦然的平静,出奇的平静,这种平静不止表现在默不出声上,而且还是浸透在他那一双好似一泓深水的眼眸中,和不动声色的沉静气质。
苏夏暖有些惴惴,因为她不知道这是更加狂暴的风雨来临前的安宁,还是带着一丝反思意味的静默,亦或者,什么都不是。
苏夏暖怯怯地对上了他的双眼,继而说道,“如果要爱别人,就先要学会爱自己,这个道理就如同要保护他人之前,得先学会保护自己一般浅显,却也因为浅显而容易让人遗忘。”
苏夏暖眼睑轻抬,双眸打量着深沉如渊的佟昀庚,忽然感到心中没底,原本机锋万丈的话语,就好似打在一团棉花上的铁拳,散发的力劲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自从遇到佟昀庚之后,苏夏暖就一直处于这种自虐般的矛盾之中无法自拔,就像此刻一般,自己会因为自己的反击无力而感动沮丧,在心底里自始至终却是祈求着没有战斗的宁和。
“所以,为了所有爱你的人,也为了你爱的人。”
不知怎的,明明苏夏暖的话是没有明确的指代对象,可是话刚出口,她却好似心知肚明般羞红了脸。
好在包厢之中灯光黯淡,脸上的那一抹浅浅的绯红才不致于那么的明显。
“请佟总好好地保重自己,不要再做傻事了,可以吗?”
佟昀庚的脸,微微侧着,同时苏夏暖又可以感受到,他离自己又近了一些。
奇怪,夏暖的心为什么跳得如此厉害?
“苏夏暖,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来请求我好好保重的?
是你口中的,‘所有爱你的人’,还是,‘你爱的人’?
请你明确无误、坚强勇敢地告诉你,你到底是属于哪一个阵营的?
别想着敷衍搪塞,这两个由你划定的阵营,够泾渭分明的。
你也别想着逃走,因为现在你我的手机都无法接收到外人的信息,在这里更加没有人会冒着顶撞佟氏太子爷这等天下大不韪之事,来一次英雄救美。”
佟昀庚单臂撑壁,另一只手插进裤袋之中,摆开了等待的姿势。
“更何况,这种事本身概率就不高,而你前后独独占了三次,事不过三。”
“佟总希望我是哪一种?”
苏夏暖知道,自己的话已然起作用了,没想到自己情急之下信口拈来的话,倒起着一种病急乱投医的功效,虽然自己对佟昀庚阴晴不定的火山脾气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照着这个语境,佟昀庚起码不会再失控了。
“无论是哪一种,首先我都希望她不会再用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吻,叫我做佟总。”
斜斜飞挑的双眉如同雄鹰翱翔高展的双翅,高挺的鼻梁恰到好处地将他的容貌裁剪成英俊的比例,微弯的嘴角挑衅却又蕴含着一丝玩世不恭的调皮,看着这所有俊美的一切,苏夏暖承认,自己的目光很难从他的脸上移开。
“苏夏暖,今后无论在何处,我都要你叫我的名字。
记住,是名字,不要加姓,虽然我一直都以姓‘佟’为傲,但是和你在一起,这反而会成为一种身份上的刻意,我不喜欢我们之间有距离,无论是物理上,还是情感思想认知上,我都不允许有距离。
我佟昀庚从来说一不二,可是这个问题,我强调的次数不下十遍了。”
“我要回家。”
如果说今晚是个错误,那么本身这个说法就是错误的,起码从现在来看,不是这样的。
苏夏暖忽然意识到,从和佟昀庚开始羁绊以来,已经整整过去了五年多,在这段不短的时间内,他们之间更多的只是言语和行为上的互相伤害,而这种伤害归根结底,是自己和佟昀庚的不平等造成的,自己始终仰视着,而佟昀庚的行为一直都有一种“恃强凌弱”的意味,很少,或者是几乎没有像现在这般,两人处于难得的平等之上,用言语中你来我往的智慧,化解两人的矛盾或者是分歧。
这种感受很奇妙,感情不再是付出和接受这等冰冷的算计关系,而是转化成为了一种思想上的靠近,且充满着机智的乐趣。
只是,苏夏暖不得不终止这种乐趣,家中虽然有人,但是只要是母亲,就会想当然地觉得天地之大,但除了自己,便不会再有人比自己更懂得如何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即使亲密者如顾维君。
“什么?
我没有听清楚。”
苏夏暖的话,明显不能归之为是对佟昀庚关于两个阵营意味的回答。
苏夏暖嫣然一笑,不用回眸,也能百媚生,“你只规定了问题的范畴,却没有规定我回答的时间,我有权选择在合适的时间,回答你的问题。”
苏夏暖的目光越过佟昀庚,环顾着这个大半都笼罩在黯淡的包厢。
“再说,这里留给我的,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记忆,就在刚刚,它又慷慨地赐予我一个不可多得的粗暴际遇,我想快点离开这里,即使这里是多么的安静。”
苏夏暖看着佟昀庚,等待着他对自己提出的正当要求的回复。
“好,我们走。
我佟昀庚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因为我,而来到这里了。”
说着,佟昀庚紧紧牵着苏夏暖的手,离开了纸醉灯谜的Like & fire,中途苏姐还想要说些挽留的话,可是见到佟昀庚心意已决的样子,苏姐立马就闭上了嘴。
“上车!”
佟昀庚用命令的口吻对苏夏暖说道,苏夏暖却摇了摇头,“我自己有开车来。”
苏夏暖指了指不远处的奥迪。
佟昀庚眯目一眺,可好似看不见一般,自己打开了车门,“你的车,我自会派人明天来取,现在听话,上车。”
苏夏暖还是想着要拒绝,佟昀庚向苏夏暖展示了一个略显不耐烦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