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衣执事的目光顿时朝林清音射来,神色冰冷,夹带着强大的威压,仿佛将人禁锢至寒冷冰窖。
“你一夜未归,去做什么了?不知道夜间宵禁么!”
林姑娘清亮的大眼睛带着疑惑,“我一夜未归?”她扫一眼执事身后的黄玲三人,正带着扳回一城的得意。
她微微一笑,像柔软的清风。“几位师姐怕是误会了。清音一大早起来,去西林边收集清晨百花上的露水呢。”说着,她双手一举,瓶瓶罐罐碰撞起发出清脆声响。
“你!”黄玲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眸,刚要破口大骂,一只白净的瓷瓶就递到了她手上。她一愣,见林清音正笑呵呵地给每人都分了一瓶,又谄媚地给刘执事献上最大一瓶。
“早间的花露沉淀一夜天地灵气,不仅有助修为,更有养颜美容之效。清音初来乍到,以此聊表心意,望不嫌弃。”
好啊,这个小贱人!
身后的施似月却是忙扯她一把,上前一步,含笑道:“如此,是我们误会清音师妹了。清音师妹,真是抱歉!既然你起得早,又勤快,不若每早上都帮执事与我们带上一瓶花露?”
刘执事闻言,目光从瓷瓶上收回。
林清音朝施似月清浅一笑,道:“今晨我收集花露时,一朵花儿告诉我一则趣事。她说,从前有一只勤劳的小蜜蜂在她那采饱了花蜜,要归时,一只起晚的小蜜蜂乞求其赠送些花许蜜。
小蜜蜂很善良,分给了它。可是,这只起晚的小蜜蜂自此尝了甜头,好吃懒做起来,每天都享受着它的成果。
终于,一只善良正义的蝴蝶仙子看不下去了,振翅一挥,一巴掌将它扇到臭水沟里。”
看着施似月逐渐变青的脸色,她微微一笑,看向执事,继续道:“最后,这只善良的蝴蝶在无形中增强了众人的信服力,得万物敬仰,受到了雀王的褒奖。”
刘执事看着林清音,神色复杂,难以言喻。终于,她露出笑意,道:“你有心了!”
继而目光转向三人。“你们该好好向林清音赔个不是。似月,日后莫打着我的名头占师兄妹的便宜,尤其是在我面前!”
施似月面上一烧,低头嚅嗫道:“是!”
刘执事欣慰笑笑,挥袖转身离去。
黄玲气愤瞪向林清音,眼睁得铜铃一般焉儿圆,“林清音你个骗子!明明就是一夜未归,竟还倒打一耙!”
“所以,这瓶花露就当我对你们的补偿。反正,我是清清白白的,未对宗门做什么坏事。你们再纠缠不休,偷鸡不成蚀把米可莫怪我。”林姑娘淡淡道。
施姑娘向来是个乖孩子,方才得了领导一番重话,此刻又添林姑娘一番“羞辱”,顿时抹了泪,委屈地朝外逃去。
小姐妹情深,顾不得相怼,忙追上前去安慰。
忽然,衣袂轻飘,尘风一动,树叶被刷刷吹开,露出黄褐色的泥土。
林姑娘福至心灵,笑吟吟转身,看向来人。
“绾恒。”
张绾恒外罩一身红衫,翩翩从荷叶上下来。
“清音,掌门特地命我告知你,今日未时一刻,收徒大典。现在,你可以换上道服,我带你去上课!”
—
林姑娘挠了挠耳朵,耳畔仙音缭绕……吃东西哧哧唔唔如小鼠声,悄悄话切切察察若嗡嗡蜜蜂,打闹声不停似在拉锯霍霍。
五十人的宽大教室活赛一缸煮沸的水,时不时咕噜咕噜吐个泡。
这帮熊孩子啊。
自小身为三好学生,五好少年的林姑娘对此发出心灵的感慨。
台上的道白真人似是见惯不怪,仍旧拿着书本摇头晃脑地讲着药草知识。
林姑娘专心听讲,在素净的纸上留下一行行工整的若水小楷。
突然,一个圆滚滚的纸团砸到她桌上。抬眸,斜对面的一人神色紧张而激动,指了指她前面的前面的人。
林姑娘心领神会,扬手一抛,稳稳地落在人书桌上。
“第三列正数第五个弟子,起来一下!”
全场哗然,接着一片死一般的寂静。林姑娘懵逼地站起,作揖,“弟子林清音。”
道白真人撸了把须白的胡子,负手悠悠道:“来,林清音,七星草的外表如何?功效如何?如何使用?”
林清音无奈,方才她替人传纸团恰好漏听了这段。
“弟子不知。”
“那好,作为回答不出问题的惩罚,你就打扫教室三日吧!”
全场再次哗然,接着死一般的寂静。
“错不在我,为何相罚?”
“助纣为虐,不可不罚。”
“杀鸡儆猴,清音冤枉。”
“是你活该,且住,认命。”
林姑娘:“……”
“砰砰砰砰”身后响起一连串捶桌之声。转身一瞧,一个花青色外衫的少年正笑的天花地坠,露出明晃晃的白牙。
林姑娘黑脸。
是他。
道白真人略抬一眼,道:“小子,对本君的决策很满意是吧?既如此,你便一道陪同吧!”
于是,水蓝色花青色的两小只面面相觑,捧着把稀松的扫帚,被遗弃在空荡荡的棕红色教室里。
林清音幽幽地看了楚衡一眼,道:“你一半我一半。”
楚衡讪讪挠头,“好!”
林清音蓝袖一扬,施了个净尘术。低头,棕色地板上的灰尘却纹丝不动。
正要再施,身边一声幽叹,“没用的,为防弟子打斗损害公物,宗门早就将整间教室布施上防御术法。所以,对它们施的术法会尽数被吸收!”
好吧。
林姑娘挽起袖子,操起扫把实打实的干起来。这些家务活,她从小就信手拈来。
“咳咳咳”
面对满室扬尘,林姑娘呛得咳出眼泪来。
“你到底会不会扫地?”
楚公子无辜摊手,“你看小爷像是会的人吗?”
林姑娘咬牙,清亮的大眼眸突然闪过一道精光。
“不如你给我十块下品灵石,我承包整个教室。”
“好啊!”少年笑了,白牙明晃晃。
他利落转身,踢开挺尸扫帚,落座到板凳上,长腿一架,靠着后边书桌,双手交叉放后脑袋,一副悠然的大爷样儿。
林姑娘勤勤恳恳地打扫起来。扫地,洒水,擦地,擦桌,移桌……
“诶诶,这里,还没擦干净呢!”
“喂喂,那里,你怎么扫的?”
“啧啧,后面,桌子歪了!”
林姑娘咬牙回眸。楚衡嘿嘿一笑,白牙晃得人眼疼。
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我扫我扫我扫扫扫。
我移我移我移移移。
待朕哪日灵石数到手抽筋,翻身农奴把歌唱,要你好看!
—
未时一刻,宗门的正广场上人山人海。
层层阶梯上的金色圆肚炉鼎燃着碗口粗半人高的几只烫金蜡烛。
日头微微高,清风正和煦。
亲传弟子依次得了长老师傅的受封,拜师礼。
林姑娘站在新进内门弟子队伍的末尾,默默缩着头。
她的处境不可谓不尴尬。
“林清音,上前来!”
掌门突然一声唤。
林清音愣愣地走到掌门面前,作揖。
掌门呵呵一笑,宽大的紫袖一挥,一柄流光溢彩的宝扇就落到林清音掌心里。
“此为玄清离火扇,风属性,可以供你从后天使用至筑基的宝器。”
台下的哗然若潮水散开。
身侧,沐莞依的笑就要挂不住。不远处的楚衡,牙依旧白的晃眼。
林清音受宠若惊,忙道谢谢掌门。
掌门接着将一部高阶风刃术的功法,一只橘色灵兽袋一并赐予她。
“听绾恒说,你养了只马,这只灵兽袋且先用着吧。”
林清音只觉心中的晦暗一点点被掌门亲切的话语拂散,暖暖的满心的慰贴溢满了整个心田。她好像一只气球,欢欣地要飘到天上去。
“林清音,一月后的宗门小比莫要让我失望!”
“一定!”林姑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清亮的眼眸辉映了满满的阳光。
—
张绾恒向林清音道声恭喜。
林姑娘莞尔,露出甜甜的笑。
“你瞧,谁来了?”
林清音往前方看去,凝眸,一只漂亮的红棕色骏马正在大石旁悠悠然嚼着青草,眼魄清亮清亮的。
“小鱼儿!”
林姑娘欢快地扑过去,小鱼儿不屑地将脑袋一转,轻轻一哼。
林姑娘:嘤~我的马不爱我怎么办?
身侧,白宏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他咬牙道:“我这么大一个人你就看不到是吧?”
“噗”,张绾恒一笑,“清音,我托了白师侄帮你把马带上来呢!”
林清音正色抱拳,“白师兄,多谢!”
见她这般正经,白宏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清咳一声,道:“不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小哥哥再见啊。”
白宏脚底一滑。
—
回到院落,林清音将小鱼儿从灵兽袋中放了出来。
小鱼儿一头懵逼,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林姑娘愉悦地笑了声。
她往水井里打上一桶水,倒在盆里。接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灵兽丹,稀释再稀释,才让小鱼儿饮下。
等到它不用喝稀释后的灵丹水,就是褪去凡骨,成为灵马之时。
等到林清音再将它蹂躏训练一顿,就是成为悍马中的战斗马之时。
林姑娘温柔地给小鱼儿顺着毛,喃喃道:“小鱼儿,你要快快成长啊!”
小鱼儿:……
你便唤我大鱼儿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