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德西讶异地挑挑眉,抿唇一笑。“这可是我从广州带来的最后一坛了,阿楠想喝我都说没了,结果还是逃不过你的鼻子。”她不爱喝酒,但闻酒香却十分有一套,这桃花醉他藏得好好的,不知何时漏了点香,这下不捧出来是不行了。
姜平然畅怀一笑。“你下次偷喝的时候把酒盖子捂严实了,不然风一吹都吹到我这了。”桃花醉独有一股桃花香,这大冬天哪有桃花,她一猜,保准是田德西这家伙藏了坛子酒。
田德西无法,只要把那一坛子酒拿出来。可惜了,他原本是想藏到开春喝的,这下好了。
看到田德西不舍地放下坛子,姜平然好笑。“过了年就开春了,很快就有桃花醉了,你何至于那么舍不得。”
田德西幽幽叹口气。“阿楠可说过你不能多喝。”
姜平然掩嘴笑。“知道了,会给你剩下的。”
姜平然拿出个青花瓷茶杯倒满酒,田德西笑:“这茶杯不是让阿楠藏起来了吗?你是怎么翻出来的。”每每喝酒,她都惯用这个茶杯。
姜平然眼中精光一闪,勾唇一笑。“我让青梅拿回来的。”
田德西好笑地摇摇头,也就青梅那实诚性子会去帮姜平然偷杯子了。
姜平然悄悄抿了口,醇厚的桃花甜味在嘴里蔓延开来,而那淡淡的酒味变成一股香气,回味无穷。姜平然舒爽的叹口气:“好酒啊。”
田德西笑,把坛子封好。姜平然伸手拦住他。“这么小气?我才倒了一杯。”
田德西板着脸:“一杯足矣。”
于楠他们玩到天色渐黑时才归,不过脸色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好。
田德西问:“怎么了?遇到什么事了?”出去时还挺高兴的。
于楠拉着脸,火气十足。青梅解释道:“我们在干果铺遇到了乐清坊的郡娘。”
田德西脸色认真两分。“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大抵猜到,郡娘心有不满,一定会搬弄是非。
青梅脸色难看。“指着阿楠说她是乐清坊的丫头,和头牌一块出逃了,不过一会儿就立马有人跳出来说在素和斋见过阿楠,指名道姓说她是安平县主的侍女。人群里立马议论纷纷,各种难听和贬低小姐的话。我见着不对,立马拉着阿楠回来。”对于这个,青梅一言带过,可想而知那些话多么不堪入耳了。
郡娘骂得有鼻子有眼,鼓动周围的人。于楠气得就要掏药包,青梅见状不妙,连忙拉着她跑出来,郡娘顾及到上次于楠掏药包,才没有追上来。
田德西想到青梅和于楠被人当街指着骂,脸色阴沉几分,这事显然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姜平然神色淡淡。“能找到郡娘来做认证的,除了蒋俞良不做他想,看来他老子是过得太轻松了,不然他不至于还有闲心还在身后编排我。”那日断了他一条腿,她知道他一定会找个机会报复回来,没想到伎俩这么下作,但也十分符合他的性格。
看来断了那条腿还是不能让他长教训啊,不然这才没过几日,就伙同别人给她找麻烦呢。
因前几日事忙,差点忘记收拾他爹的事了。
姜平然抬头,嘴角挂着别有深意的笑。“青梅,跟伯爷说一下,明日过来一趟。”
青梅愕然,还未明白过来,就先点头答应。“是。”
田德西明白,小姐是想等事情进一步发酵后斩草除根。“小姐的意思是,让皇上来处理?”那荣恩伯府的下场要惨烈得多。
于楠眼中精光乍现,对待那个龌蹉祸害良家姑娘的登徒子,她全无好感。她冷笑。“最好把他留下来,给我当药奴。”
青梅不知药奴是什么,但听到于楠口中说出“药奴”两字时的冷厉,不由打了个冷颤。
姜平然笑得温柔,却有几分邪魅。“你喜欢都随你。”
没想到才过了一夜,流言蜚语就遍布京城,到处都在议论姜平然的身世。
说她根本不是什么千金小姐,是当年名动京城花魁的女儿,因她长得貌美,被安平伯府看中做了义女,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进献给皇上。其中意思不言而喻,安平伯府想以此更进一步,博一场富贵荣华。
不过一日,几乎全城百姓都在议论,加上乐清坊的一番证词,说得有鼻子有眼,经过添油加醋,安平伯府已经上升到了用心邪恶,而姜平然空有一张美貌,但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女子。
第二天一早,姜轩浩就来了姜平然的院子。安平伯府大门虽紧闭却没有不问世事,这流言多少知道些。
这京城的百姓生活富足安逸,许是太闲了,总喜欢盯着显贵人家的说长道短。徐州民风淳朴,姜轩浩还是头一次见如此汹涌的流言,其中不乏别人推动的缘故,更多的是小姐本身,从她入京以来,有关她的流言蜚语始终没断过。
“小姐。”看见刚起身的姜平然,姜轩浩草草施了一礼。
姜平然笑了笑,没跟他拐弯抹角。“京中流言的事,听说了吧。”
姜轩浩点头。“是荣恩伯世子的手笔,不过其中好像有其他人参与。”
姜平然倒没把这个放心上,她只要和祁景彦扯上关系,这条路上,自然就会有人看不惯,心中有数就好了。“他背后的人我们还收拾不着,就先收拾眼前的吧。”
姜轩浩眼中一惊。“小姐是打算动荣恩伯?”
姜平然点头。“明日你进宫一趟。”
姜轩浩震惊了一把,看来小姐想对付荣恩伯府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有准备。
姜平然本欲等流言传几天,不过没准明日祁景彦就着手调查,反倒不美。
姜轩浩走后,田德西走进屋。“小姐就这样放过了蒋俞良背后的人?”她明明知道是谁动的手脚,还不是一次两次了。
姜平然一笑。“现在还不是时候。”况且,她没有为难女人的嗜好。
第二天一早姜轩浩就进宫去了,除了大朝会以外,平日难见他的身影,想到京中的风声,一些人看向他的目光异样了两分。与姜府有远房姻亲关系的林家,现任正四品副护军将领的林长春上前问候两句。“今儿吹的什么风,伯爷怎么来?”
林长春过世的祖母是姜轩浩爷爷的妹妹,按关系,林长春得唤姜轩浩一声表哥。小时候他俩还曾在一起玩耍,所以说话间多了两分亲厚。
姜启对这个大侄子挺欣赏,觉得他行事沉稳有原则,姜轩浩也觉得此人可靠,乐得卖他一个笑脸。他低声道:“县主的事。”笑意渐浓,意思不言而喻。
林长春恍然之后大惊。看来坊间的传言是真啊,安平县主和皇上真的有一腿,不过为何皇上未迎她入宫这就不得而知了。看姜轩浩的态度,对待她的事十分上心谨慎,看来在皇上心中,安平县主分量不低啊。
今天姜轩浩给了他个准话,无疑是跟他示好,林长春心中庆幸之余又感激。
姜轩浩示意林长春看向荣恩伯,然后低头小声道:“离荣恩伯远一点。”
林长春心中大骇,面色强装镇静的点点头,然后不着痕迹的退开两步,让人觉得他和安平伯关系并不亲厚。
姜轩浩的暗示明显,此次来,是因为荣恩伯府的事牵扯到安平县主,所以才进宫来见皇上。但他笃定荣恩伯会倒霉的信心才让他震惊,难道皇上真的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撸一个伯府下台?不过小心总没错,今日回去后定要底下的人离荣恩伯远一点。
今天祁景彦看到姜轩浩来上朝有点奇怪,见他似笑非笑看向自己,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他的目光多了两分柔和。
林长春一直关注皇帝的眼神,见到姜轩浩和皇上眼神有互动,他便明白,事情十有八九是真了。
下朝后,姜轩浩似乎同往常一样,林长春留心注意,发现他和皇上的御前护卫萧鹤说了两句话之后离开,之后他揣着激动澎湃又不安的心回府去了。
回到家中后,林长春妻子何氏见自家老爷面色凝重,眼中却兴奋异常。上前问:“老爷这是怎么了?”
事关荣恩伯的事他不能透露,但把姜轩浩在大殿跟他隐晦透露安平县主和皇上暗中关系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何氏也被这个消息震惊了。“那坊间的流言多半是真的了?”坊间传闻皇上对安平县主一见钟情,意欲以皇后之位迎进宫中。如果传闻是真,那对于安平伯府来说就是百年的荣华富贵啊!
皇上不近女色,后宫虚设,若他真看上了安平县主,可想而知以后绝对是无上荣宠,若诞下皇子被封太子,那样的荣耀可想而知!
现今太后的娘家虽被施恩,可她那一脉早已凋零,不复从前。
对于林家来说,这个消息,简直就像告诉他们,泼天富贵就在眼前。
但林长春要冷静得多。“且看看,听说安平县主与荣恩伯世子有过节,若皇上真处置了他,那这消息多半是真了。”
何氏不是那种无知妇人,说道荣恩伯世子,她最近听到一个消息。“最近坊间又传出些流言……”
林长春好奇。“什么流言?”对于捕风捉影的事,他大多不关心。
何氏把乐清坊老板娘指认安平县主身边的侍女就是她们乐坊逃走头牌的侍女一五一十的说了。
闻言后,林长春微微挑眉,对其中弯绕明白了七七八八,看来这番流言,跟荣恩伯世子是跑不了了。至于流言是不是真的他不去考究,只要皇上不觉得真那就无所谓了。
林长春道:“夫人,有机会让颖儿去安平伯府见见那位安平县主吧。”林长春的大女儿林颖年芳十五,是个懂事活泼的小姑娘,已经到说亲的年龄了,多去安平伯府走动走动说亲也有帮助。
何氏暖心丈夫还惦记女儿,笑着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