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上下，忙作一团，沈云雨下了轿辇便直奔内堂。沈夫人已卧床多日，现下沈尉迟也守在床边。见她进门，立即屏退众人。
“现下母亲如何？”沈云雨直接坐到床榻上，急声发问。她再淡薄，亲母还是顾念的。
“无碍。”沈尉迟擦净泪水，先前的悲痛全消，瞬间换了脸色。
沈夫人也坐起身来，轻声细语道：“此乃苦肉计，为娘不过偶感风寒。切莫担忧。”
“父亲此为何意？”沈云雨长吁一口气，拿母亲病重做文章，定是出了大事。
“你随我来。”
沈尉迟走至卧房妆台，轻轻扭动其中一瓶香露，随即密室门现，沈云雨犹疑片刻，终是尾随而入。密室之中，奇珍异宝数不胜数，不过，都是些外族之物。
“你且看看。”沈尉迟将一封密函递予她。信中所述，实乃大逆不道，直言欲改朝换代，邀沈家结盟。
沈云雨细细审阅，半晌才做言语，“父亲既已决意，何故再找我出宫商议？”
沈尉迟微微一笑，半捻长须，眉眼中的欣赏尽显无疑，“为父之女，聪颖至此。”
“眼瞅着你于后宫，无法安身立命，北堂墨又咄咄逼人，屡屡削权，处处打压。完颜涛与我乃旧识，此番提议结盟也正是时候。”
“父亲可曾想，若易朝换主，女儿该做谁的皇后？”
“完颜略已与我商议，他日弑父登位，你是唯一的皇后。”
原是如此，此番还未起势，倒是已经安排得明明白白。完颜涛若知晓，只怕现下就会斩了他那不孝之子。沈尉迟也是老谋深算，环环相扣，攻于心计。
“你于北堂墨断无半分情谊，此事我是知晓的。”沈尉迟淡淡说着。
“确是如此。”他对自己无意，自己又何必念情。
“女儿在意的，后位罢了。何人为君，无关紧要。”
“甚好，沈字一姓，女儿当得。”沈尉迟笑意更深，奸邪之相更显。“老夫驰骋多年，择此路，也是迫于无奈。”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父亲决断果敢，女儿拜服。”沈云雨在一旁鼓动造势，反叛之意再明显不过。
“云雨可需提前安排？”
“自然，此番急急要你回府也是为了此事。三月后便是先帝生辰，按照惯例，必有宴饮。当晚必除幼子北堂琏。此乃结盟血誓。”
“此事，正合我意。”沈云雨阴阴发笑。施澈的蚀骨之痛，终于将至。
“施澈精通药理，下毒恐瞒不过。”
“那便简单直接些，府上死士，用在那日正好。”
......
芳华殿中，完颜敏再次来访。
“姑母迟迟不语，敏敏特来一问。”
“我父已逝，兄长何苦还要迫我至此？”只想聊此残生，终究是求而不得。
“姑母无需这般，完颜一族，皆有使命。祖父逝去之时，对您终有怨言，如今将功补过正是时宜。”
“说罢，要哀家如何？”完颜宛长叹一声，此刻，她只恨不能将这血脉尽数归还。
“所求不多，只需姑母在北堂墨饮食中加味药材。他与您最是亲近，您亲烹之物，他断不会怀疑。”
“何物？可会伤及根本？”北堂墨乃是她一手带大，而今却要加害，此痛钻心。
“不过是散其功力，父亲知晓您待他如亲儿，应允保他一命。”
“如若哀家不应，又当如何？”
“姑母此举，父亲早已料到，只让我传您一句话。”
“一句言辞便能让哀家扭转心意？兄长当真是多年不见，竟连亲妹的脾性都忘了。”完颜宛嗤笑，这妮子，恐怕不知自己年轻时的性子，她若决意，便是骏马成群，也断断拉不回头。
“您的亲子，未亡。”完颜敏缓缓道着，釜底抽薪之计自然要用得恰到好处。
哐镗一声，杯子应声而碎。完颜宛双手微颤，情绪难平。
那一年，火光冲天，她记得如此真切，怀中幼子早在她冲进火场前便没了气息。“这便是你背叛己族的代价。”父亲的嘲讽重响耳际。那一刻，她断了所有念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