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久违的阳光洒在城郊的荒地上,映着雪后温润的土地,总是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适才溜出正殿的霁月也是如此惬意,站在廊下看着庙内庙外进进出出的人们,有在彻底清理战场的暗卫和护卫们,有在收拾行装的侍从和女婢们,个个都脚步从容,容光焕发,若不是两旁坍塌的院墙,倒伏的野草,丝毫不见昨夜厮杀的惨烈。
“啧啧,若是此时能来……来……来张美人榻,方能不负这春光吖。”大宣皇宫内最会享受的第一人、我们的霁月小殿下不由得发出了这种感叹。话音未落,身后变戏法似的出现了一只破旧的藤椅,因为公主殿下身量尚小,贴心的放了柔软干净的蒲团,防止霁月滑下来。
“诶?”看着藤椅边边一旁一个提着扶手的暗卫,霁月还是蛮意外的,毕竟昨晚损失不小,暗卫们都筋疲力尽的,他们二人这么迅速的出现,着实让霁月惊异于这俩的恢复速度。
无心无涯二人一脸的生无可恋就这么被小殿下华丽丽的无视了,昨夜一场恶战,无心无涯并不算与对面正面交锋,不满十七岁的暗卫是不会被安排在第一线的,只是被吩咐了守在后殿,阻挡一些漏网之鱼。纵然任务听起来轻松,昨夜每人也都手刃了几名逆贼,苏府的刺客怎么会有凑数的,无心无涯难免添了几处彩。
比起其他拼死搏斗了一夜的前辈们尚在清理战场,无心无涯又哪里敢歇着。从宣京一路行来,二人一直给护卫长莫无猜打下手,负责小殿下闻人霁月的安全。逆贼剿灭后,只来得及收拾了伤口,又怕吓到公主殿下,草草换下血衣就早早地回到檐上,帮无猜老大分担了小殿下的安全工作。但毕竟一夜未曾休息,此时无涯撑着藤椅的右腿都有些颤抖。
夜里恶战,右腿不小心被砍伤,虽说没有伤及骨头,玉杵组的医女蒲黄姐姐帮无涯止了血,说只是要受几日皮肉之苦,奈何这藤椅是庙里临时找的唯一能替出来的椅子了,小殿下的用具都已被装上马车,只能这么凑合了。可这破藤椅恰好断了左腿儿,无涯正巧站在右边,勉强用右腿支撑着这藤椅的平衡,让小殿下坐的舒坦些。
无心在一旁瞥见无涯痛却又不敢出声,只能挤眉弄眼耍活宝似的样子,一脸嫌弃地往右撤了一步,伸出双手扶住了椅背,稍一用力就稳稳的撑住了破藤椅。
无涯有些痛麻的右腿瞬间得到了拯救,暗暗向无心递了一个感激的小眼神,那双忽闪着感激之情的眼睛差点没把无心恶心坏了。
“你少来,有这时间不如好好练练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区区几个小贼就能伤着你,也是醉了。”无心佯怒,低声警告着无涯。
“别呀无心哥哥,我这不是为了凸显你的英勇无双嘛。”无涯最是有趣,偏又最爱逗性情正直的无心,从来不觉得拘束,也正是这一点,让无心有了同伴。
“嗯?醉了什么?”霁月哪里知道就自己坐下那么点功夫,身后二人已经走过一个小剧场。自顾自的想着:“嗯,要是再来壶小酒儿,真是要醉春光了。”
无心无涯又是汗颜,殿下您才四岁啊,可不可以少点奇奇怪怪的想法。
霁月放心的后仰,正待坐下,正殿的大门却吱扭扭的打开了,里面传出百里昭琼的急命,一声怒喝,晃得霁月脚下一滑,跌坐在了破藤椅上。
小殿下睡饱了,看似偷偷摸摸实则光明正大的出了正殿,但城隍庙正殿内剩下的几名女子却没了心情多加关照,任由小主子开开心心的离开了正殿。
阳光透过殿门的窗棂格子在泥地上落下斑斑驳驳的影子,踱步了几个来回,百里昭琼愈发觉得不能等下去了。“传木荣,让他即刻来见我。”
“回主子,木荣天不亮就已经回了邺城了,说是要回去汇报事宜。”青衣忙上前禀告。
“快,清点暗卫,分出一队,马上启程,一定要在木荣进城前拦住他。传令下去,看住木荣,不许木荣轻举妄动。”百里昭琼急命下去,无猜匆匆领命推门而出,青衣也不放心,给了迩柔一个眼神,也跟着下去了。
殿门大开,此时霁月眼中的景象也尽收百里昭琼眼底,殿外阳光正好,却也驱不走她眉间的愁云,喃喃道:“回去?他还如何回得去?”
“主子不必担心,木荣也不过走了一炷香,无猜手下的几个暗卫轻功卓然,定能在他回城之前拦住他,倒是您熬了一宿,要回雍都还要小半月,可要保重身子啊,您睡会吧,昨日安眠的药膳奴婢再给您做道来尝尝?”余下迩柔慢慢凑到百里昭琼身边,轻声安慰,却没有得到应答。
半晌,百里昭琼收回目光,回眸吩咐迩柔:“知会青衣她们吧,传令下去,收拾妥当了,就启程吧。”
这边霁月也不醉春光了,自作主张跟上了无猜与青衣,看青衣姑姑又检查了一遍无猜要派出的十名暗卫。无猜简单平常几句交代后,临了了青衣又郑重的添了一句:“若是木荣见到什么......反抗激烈,即可带回,若是不从,绑也要把人绑回来!”
“是!”齐声应答后,眼前的小队瞬间消失在了眼前。
此时的霁月在转角处慢慢走出来,青衣早已察觉到霁月的存在,但想起主子的嘱托,又没有什么危险,便没有支走霁月,让她看完了全程。而一旁的无猜,没有向平时一样咧嘴笑向霁月,沉浸在思绪中的她,周身环绕着紧张的气场,让霁月有些陌生却也令人怜惜这个平素看似大大咧咧的女孩子。
无猜的样子让霁月满腹疑问,正想上前询问,身后却有一人轻轻按住了她小小的肩膀,“小主子原来在这里啊,咱们该启程了呢,走吧,青衣无猜也来。”
霁月扭头一看,迩柔姑姑舒适淡然的面容出现在霁月眼前,让霁月从刚刚开始就担忧的心放下了许多。
“不出意外,今天就会看到您的表兄百里文瑱哟,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