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总坛祭拜
在宋厚的陪同下，唐飞和陈二嫂母子离了宋家山，向猛虎寨奔去。
这次是骑马。
唐飞很尴尬，因为他不会骑马，只能抱着别人的背。
真是太丢人了，这骑马的驾照得赶紧拿回来。
本来陈二嫂不让宋厚跟去，但宋厚很坚决，他说，如果路上又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无端阻拦，岂不误了时辰？再说，他也怀念陈二当家，早就想去祭拜一下的。
今天的场景，让陈二嫂对唐飞有了新的认识，简直就是惊喜得不得了。小男人有这般本事，是她做梦都没想到的。就算猛虎寨是龙潭虎穴，那龙啊虎的，还不一样要听他调遣？
宋家山的老少爷们目送着唐飞他们离去，久久没有散去。那眼神中，唐飞分明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
“怪啊，这小伙子怎么能调动飞禽走兽？”
“哎呀，你们输给他，一点不冤啊！”
“还别说，我们宋家山数千人一起上也不是他对手！”
“天啊，要是那些飞禽走兽发威……”
……
一路上，因为宋厚的招呼和介绍，的确少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但耽误的时间却并不少。
都是因为陈二嫂。
陈二当家死了七年，但众多老弟兄看来，他仍然是大家可堪敬重的二当家，仍然是那个山一样的兄弟，仍然活在大家心中。
二嫂也有七年没见，这么一出现，立即导致众人积聚心中多年的情感能量总爆发。沉稳的红了眼睛，眼眶湿润；冲动的立即嚎啕大哭。血里火里都不曾皱眉头的汉子，竟如孩童一般。
陈二嫂也是珠泪滚滚，泣不成声。
唐飞是局外人，也不免为这真情所感，心底之中对土匪的看法也悄悄发生了改变。
土匪有穷凶极恶的一面，但谁能说土匪不是人？只要是人，就有感情，就有温情。他们也有血有肉，皮囊之中也有一颗滚烫的心。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达猛虎寨山下时，已是过了晌午时分。山寨众位当家也早已恭候多时。
韩恕自然站在最前面。
说了二十四迎娶，怎么今天就来了？他们来干啥？真的是来祭奠那死鬼吗？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他想了想又哑然失笑。自己也太过谨慎小心。这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加上一个未脱稚气的半大小子，能搞出什么花样？
搞阴谋的人，总是想着别人也会搞阴谋。
正要迈步迎上前，韩恕突然停下，搞得后面的人纳闷不已。
他想到了一个问题——称呼。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韩代大当家这几天想的，不是如何置张大当家于死地就是如何整顿山寨，再就是做美梦娶美人的事，偏偏遗漏了如何称呼陈二嫂的事。
怎么称呼呢？像当年那样称二嫂？这都要娶进门了，还二个什么劲？叫“陈夫人”？更别扭。都定了是我韩某人的老婆，还能跟那死鬼沾上边？嗯，就称呼“夫人”，众人通用，还可以理解为我韩某人的夫人。
于是，他整冠束带，满脸堆笑迎上前。
“夫人辛苦了！请到山寨歇息吧！”
面前的女人虽然披了些风尘，却难掩绝美风姿。一身缟素，更衬托出白莲花一般不容亵渎的素雅高洁。便是风雅超人自命不凡的韩恕，在这女人面前也落了下风。好在韩恕心理素质过硬，同时想着这女人即将成为自己的压寨夫人，窃喜代替了羞惭。
对韩恕的问候，陈二嫂不喜不悲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
若不是事先唐飞提醒，这一声也定然不会有。
她向簇拥而来的弟兄们抱拳拱手，语带深情朗声道：“弟兄们，感谢你们一路相送，陈二家的谢了！”
不是女人的福礼。
唐飞眼前一亮。好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
见众人久久不肯散去，陈二嫂真诚道：“弟兄们，山上狭窄，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我代表我当家的谢谢你们了，谢谢你们了！”
说到最后，她喉头哽咽。
“嫂夫人，我也要给二当家上一炷香！”
“我也要祭拜陈二当家！”
“我也要去！”
……
场面感人却有些纷乱，韩恕脸色很不好看。自己一个代大当家，竟然还不如一个故去多年的死人。但他明白，此时用大当家的身份阻止是不合时宜的。死者为大，上山祭拜是人之常情。更何况，陈二当家不仅仅是当年德高望重的二当家，还是自己义结金兰的兄长。虽然山上容不下那么多人是实际情况，但这个口自己是不能开的。
他转头望了望冷风。
冷风适时地占到了陈二嫂的侧面。
“二嫂，欢迎你来山寨。你看这……”
陈二嫂点点头，再次朝众人拱手道：“众位弟兄，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山寨确实容不下。这样吧，每个山头派一个代表上山，其余弟兄就在此处遥拜，行吗？”
唐飞又是眼前一亮。这傻妞真不傻！
一个代表，那不是旗主就是山主，也就二三十人，其他的人级别不够，争也白争。
级别这东西真好啊，连祭拜个死人都讲这一套，难怪那么多人削减脑袋也要往里钻。
眼前一亮的还不只是唐飞一个。
韩恕心中暗喜。这个女人貌如天仙，才能服众。娶了她不仅享了艳福，这大当家的位置更是稳如磐石。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真是快哉快哉啊！
不能上山的弟兄倒也服服帖帖，呼啦啦就地跪下，望山遥拜。
陈二嫂带着宝儿还礼后，向山上走去。
一路上，唐飞背着宝儿直冒汗。
冷汗！
这也太险了，比前世的西岳华山还要险上三分。那华山好歹还有两根铁链护着，这里倒好，光秃秃的。二世为人的自己，还能再穿越一次？
但既然来了，就只能硬着头皮上。
还好没有恐高症。
终于，一行人小心翼翼爬上了顶峰。
唐飞放下宝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清风徐徐，神清气爽；极目远眺，众山皆小。景色是不错，可是他奶奶的，你这么险，叫我怎么做才好？
众目睽睽，陈二嫂望了唐飞一眼就牵着宝儿，慢慢走到那座向东的坟前，摆上祭品，燃了三炷香，然后拉着宝儿跪下。
三个头没磕完，陈二嫂已是痛哭不止。
宝儿看妈妈这样，也呜呜地抱着妈妈哭。
母子二人哭成一团。
唐飞站在一旁，眼睛盯着墓碑。
只见墓碑正中写着“故贤弟陈公魁之墓”，右边是生日殁日，左边落款为“兄张大彪敬立”。
哦，陈二当家叫陈魁。
此处为总坛所在，不是特殊中的特殊，谁能享此殊荣？由此可见陈二当家在张大当家心中的分量，也可见他在猛虎寨的分量。
陈二嫂母子痛哭，跟上山的那些旗主山主们眼睛红着泪水流着，甚至有几个跪倒在地捶石痛哭不已。
唐飞眼里一滴泪也没有。
他可不是来祭拜的，这陈二当家在山寨威望甚高，可不关他半点屁事。他和陈二当家屁的交情也谈不上，相反，他还偷了人家的女人。此时陈魁若真的显灵，他唐飞恐将尸骨无存。
看着那些旗主山主如丧考妣的模样，一个大胆的念头涌上心头，连他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他连忙俯身，低声对陈二嫂道：“姐，别太伤心。时候不早了。”
然后，半搀扶半拉扯着女人起了身。
“姐，这么多人陪着你祭拜，你该好好谢谢人家。”
“嗯！”
痛哭了半天，嗓子有些沙哑。陈二嫂面向众人，福了一礼道：“各位弟兄，小女代我当家的谢谢你们了。”
这次是福礼，也只能是福礼。
赤旗旗主许淳拱手郑重道：“嫂夫人见外了，陈二当家和我们是生死弟兄，祭拜他是应该的。”
橙旗旗主周橙接着道：“嫂夫人不要太伤心，如今宝少爷聪明伶俐，陈二当家后继有人，当也九泉含笑。”
众位祭拜之人也纷纷劝说，场面极为感人。
韩恕适时站出，殷勤邀请陈二嫂进屋歇息。
陈二嫂和唐飞对视一眼，随着韩恕进了聚义厅。
按照韩恕的安排，冷风在韩恕的第一把交椅旁，给陈二嫂设了一个座位。
待二位坐定，众人这才依次坐好。
没座的都是不够级别的，包括唐飞。
不过，唐飞是当先生的人，很有自知之明，牵着宝儿站在了陈二嫂身后。
除了宋厚等极少数人，众人眼中，唐飞就是一个马仔，而且是一个极不起眼的小马仔。
可就是这么一个小马仔，竟然俯身在陈二嫂耳边嘀咕了几句，而且还让陈二嫂点点头，站了起来。
“众位弟兄，对不起，我去梳洗一下。”
没人反对。
一身风尘，一脸泪痕，而且是一个女人，这样的公众场合，注意形象十分必要。
冷风连忙带路。
韩恕目送四人离去，笑了笑。
当陈二嫂回到聚义厅时，有些沉闷的场面更显得安静。
但与先前不同的是，宝儿站到了陈二嫂的右侧，唐飞还在后面，却站到了两把椅子的正中间。
有意乎？无意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