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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交流

要说宣王昏庸,刚继位不久的时候确实是昏庸,可硬要说他是明君,也还算不上,但一个人该有的理智和底线他还是有的,比如说知道什么该斩,什么人该留他心里很清楚。所以,钟离春就算惹得宣王火冒三丈最后也只是被关在偏远的宫室里关了些时候作为惩罚。只是,不知道是宣王故意的还是真的忘记了,钟离春自关进那宫室后就不闻不问,最后连宫人们都不再将钟离春锁在屋里,钟离春便出了屋子在后宫里四处晃荡,到后来直接帮着一些较为低下的宫人做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就连平日里的饭食也渐渐跟着那些宫人们一起了,仿佛她是进宫来做宫人的并非来做王后的。钟离春的举动传到了宣王耳里,宣王没什么表示,仅仅只是摆摆手,吩咐宫人钟离春若想做事就让她做,若不想也别勉强,吃喝用度照一般的宫女来就行了。

就这样,钟离春在齐王宫里做起了自由的宫女,她做事没人要求,想做就做,不想做也没有管事的去强求她,可是钟离春却从来没有随意对待过自己的任务,从来也没有耍滑不做事过,也因为这样,一些原本嫌弃她样貌的宫女开始慢慢接受了她,甚至还喜欢上了这个相貌丑陋,却带人温和有礼的女子。

“阿春,你说你一个要来做王后的人,怎么来我们这儿做起了宫女啊。”宫女小萍是当初看不起钟离春的宫女之一,可是自从有一次小萍因为织不出贵人要的缎子被惩罚时被钟离春救下,还帮她织出了缎子后对钟离春佩服得五体投地,更是将钟离春当成亲姐妹无话不谈。

“我没想过真要去做什么王后。”钟离春边做着手里的活计边回答着小萍的问话。

“啊?那你当初还这么说?这全宫的人都知道当初你可是说有能力能做王后向王上举荐自己的。”小萍现在对钟离春佩服得不得了,她觉得钟离春不仅学识好,有才德,为人温和有礼,待人有礼有节,还什么都会做,这样的人就算长得不好做王后也是够的。

“我要是不这么说引起王上的兴趣,就凭我的长相王上会见吗?见不到王上,那些要对他说的话还怎么说?”钟离春对自己的长相十分清楚,所以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真的做什么王后,仅仅只是想进言劝诫宣王,如今该说的话都说了,宣王就算这时候把她斩了她也觉得值了。

“原来你是抱着这样的心进宫进言的啊,你真厉害!”小萍虽没有读过书,但好在人比较聪慧,钟离春这么一说便明白了她的用心,心里更是佩服这个女子。寻常男子都没有胆量做的事,她做了,还直言不讳,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小萍的眼里此时的钟离春胜过了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却在紧要关头维诺不前的男子。

“这没什么厉不厉害的,我是齐国人,王上是齐国国君,若是因为他的昏庸使得齐国覆灭,那齐国亡了我又以何处为家?终归我还是为了自己。”钟离春无所谓的笑了笑。

“可是别人要是遇到这样的情况最多就是举家逃亡,去别的地方生活,可你却是专门进宫向王上谏言,这闹不好可是要斩首的,可你却丝毫没有害怕,就凭这一点,你就比那些自私的人好太多太多了。”小萍虽没读过书,但是在宫里生活,有些道理却很明白,所以就更加敬佩眼前这个丑丑的,却心系家国的女子。

钟离春待人温和有礼,又时常帮着别的宫人做些事,所以没多久齐王宫里大部分的宫人都对钟离春十分喜欢,哪怕一开始看不上她丑陋的样貌的最后也还是跟她十分要好,田婴再一次无意中听到宫人夸赞钟离春时觉得十分惊奇,将这事告诉了宣王。

“汝之意是宫中上下皆喜欢这无盐女?”宣王听了田婴的话有些诧异。

“也不算都喜欢吧,但大部分是对她赞不绝口的。这丑女人可真不简单。”田婴想了想回答了宣王。

“看来,此女确实贤德明理,有才有德,若非如此,这王宫里可不是什么好来处,能在这么短时间里不与人交恶已经很不错了,她还能让他人喜欢,不简单。”宣王说着便陷入了沉思。

“那王兄,这娶她做王后的事?”田婴小心翼翼地问道。

“容寡人再瞧瞧这无盐女的能耐。”宣王朝田婴摆摆手。

在宣王还在犹豫娶钟离春为王后的事的时候,后宫里钟离春早已经和王宫上下的宫人打成了一片。齐王宫里的宫人大多数都是没读过书的,最多会写自己的名字,有些连名字都不会写。而钟离春饱读诗书,识文断字自不在话下。一开始是与钟离春要好的小萍告诉她自己因为不识字以前总被欺负,还经常被管事的骗去工钱,钟离春听后决定教小萍读书认字,不说满腹经纶也要看得明白一些文书不至于再被骗。然后小萍被钟离春教会认字的事被其他宫人知道了,于是就有许多宫人来拜师,让钟离春叫他们读书认字,到后来宫里不管是不是没读过书的都来钟离春这里求教,钟离春俨然成了宫里宫人们的夫子了。而这事也传到了宣王耳朵里,让宣王大为震惊。

“在宫中授课?!”宣王惊讶吼了出来,还瞪大眼睛地看着身边的田婴。

“王兄别这么看着婴呀,婴也很惊讶的好吗。”田婴别宣王一吼表示很委屈,但田婴要说!

“行了,别委屈了,快与寡人说说怎么回事。”宣王难得不顾形象地给自家弟弟翻了个白眼。

“具体的臣弟也不大清楚,只是听宫人说那钟离春给那些没读过书,不识字的宫人们授课,教他们识文断字还分文不收,有些读过书的宫人向她请教一些书本里不明白的地方她也一视同仁的教授。如今这齐王宫里可基本上都是钟离春的学生了。”田婴摸了摸鼻子,模样十分委屈地把了解到的事都说了。

“这钟离春都能在寡人的王宫里教学了,这要是放出去那不得和那些个什么子什么家的一样开宗立派,自成一家,著书立说了!”宣王听了都有些激动,站起来来来回回踱步。

“王兄,其实臣弟觉得这钟离春怕真的是有大才,不然怎么会才来宫里这些时日就让这宫中上下都向着她?”田婴眼珠一转,怯怯地说了句。

“汝想说什么?”宣王回头瞥了一眼田婴。

“臣弟的意思很简单,要不王兄就娶了这钟离春,也给王弟添一个王嫂啊。”田婴嘿嘿一笑。

“寡人就算是在不在乎样貌,那无盐女的模样却实在是.......唉!”宣王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她那模样确实是,丑了点儿。”田婴赞同地点点头。

“那是一点儿吗?那是全部!”宣王有些抓狂了。

“可是王兄,不娶的话就让人家这么在宫里待着?既不是宫妃,也不是宫人。人家还在宫里无偿给宫人们授课,这样是传出去,别国的那些人怎么看待王兄啊?”田婴最后还是把重点说了。

“看来寡人是要去见见这无盐女了。”宣王捏了捏眉心,语气有些无奈。

就在宣王和靖郭君在商量着什么时候去见见钟离春的时候,人家在后宫里混得是风生水起,后宫里的宫人各个都跑去钟离春那里求教,钟离春本来就不算是正式的宫女,一开始的时候更多是帮着别人做一些杂活儿,后来因为大家都知道能来她这里求教之后都跑来了,钟离春就只能先顾着教授众人,等闲暇的时候再来帮忙做事,当然,因为钟离春教宫人读书,宫人们对钟离春都十分感激,都不会让她再做什么重活累活,最多就是一些细致的女红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找钟离春帮忙。

“阿春,你有没有觉得自你进宫以来,你的模样有了些变化啊?”这日没有什么课业,钟离春帮着小萍在画绣样。因为钟离春擅书画所以宫里的绣娘经常找她帮忙画绣样,小萍本身就是绣娘,自然也时常让钟离春帮着她画一些好看的绣样。这日两人这在画绣样的时候小萍突然对着钟离春来了这么一句。

“嗯?变化?什么变化?变更丑了?”钟离春虽模样丑陋但性子很好,有些时候也会拿自己模样开玩笑。

“不不不,”小萍怕钟离春误会生气连忙否认,“是变得好看了些。”小萍一脸认真地说。

“变好看?小萍,你是不是该去药局找找医师啦?”钟离春嗤笑出声,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小萍。

“哎呀,真的,你自己没发现吗?”小萍见钟离春不信有些急了,“你看,你刚来的时候皮肤如漆,可现在,虽不说是肤如凝脂但也至少没有如当初那么黑了呀。还有你的头发,才来的时候零星几根,发簪都快没法用了,可现在都长出了新发,我想再过不久一定能长成茂密的长发。就连你才来时候的大肚子现在都没有了,你不觉得你的衣袍都松了些了吗?”小萍很是认真的把钟离春的变化一样样数了出来。

“嗯,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钟离春站起身来抬起双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腰身似乎真的没以前那么粗壮了。

“是吧是吧,你真的有变得好看些了。”小萍忙出声肯定。

“好看倒不至于,我长什么样子我自己心里还是清楚的,最多现在比较像一个人了,”钟离春一脸好笑地看着小萍。

“什么比较像人啊!你只是长相不如他人来得入眼而已,你的人品学识可是比那些所谓的君子好得多得多!”小萍现在把钟离春当亲姐妹,就不喜欢听钟离春贬低自己,“说不定许是这宫里的水土比较适合你吧。”

“嗯,也许真是这样,”钟离春对着小萍笑了笑,“想想也是,在宫外的百姓别说吃什么好的东西了,连一日两顿的饭食都不一定能保证,其他的穿衣用度更是怎么能省则省。”钟离春似乎很赞成小萍说的话。

“是啊,虽说我们在宫里是伺候人的,但至少我们能吃饱,能穿暖,不至于像宫外的一些百姓,每日为吃穿奔波却依旧饥寒交迫。”小萍点点头。

“就因为看着宫外民不聊生我才想着面见王上的。”钟离春看了看小萍平淡地说了句。

“为了那些与你无关的人,你就宁愿冒着斩首的危险进宫来进谏。阿春,你怎么这么好?”小萍忍不住的有些心疼钟离春。

“我不是说了吗,民不聊生则国将不复,国不复则民不存,我也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还有自己的国和自己的家。”钟离春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知道,你读书多,懂大义,你的很多想法是我们这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宫人所不能理解的,”小萍知道钟离春从来不在意这些事说多了她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便撇撇嘴不再说什么,“我只知道,以后不管你要做什么,不管你遇到什么,我小萍永远是你的姐妹,永远陪着你。”小萍坚定地说着。

“谢谢你小萍。”钟离春一直平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动容,小萍的言语让她心生感激。

“谢啥,我们是姐妹啊。”小萍不在意地摆摆手。

“是,好姐妹!”钟离春难得的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这边钟离春正在和小萍说说笑笑,因为四周无人,两人又感情好,所以说笑起来没什么顾忌,说到开心的地方都一起笑出声来,好不自在,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她们正在笑闹的时候宣王早在一旁的隐蔽之处看了个全,从钟离春和小萍才坐下来开始画绣样的时候宣王就已经站在暗处偷.........嗯,对,就是偷听了!所以小萍对钟离春说的话,钟离春对小萍的回答,宣王一字不落的全都听在了耳里。也许从这个时候开始,宣王对于钟离春的看法早已不再是一开始那个只是一个读过一点书,相貌丑陋的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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