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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离恨

齐宣王前期,因为宣王贪图享乐,不务朝政,让齐国国力已有了倾颓之势,可怎奈威王时期齐国国力强盛,是七大强盛诸侯国之一,伐魏救赵,抗击秦国,与其他六国并立称雄,其实力不可小觑,就算到了宣王时期,威王余威尚在,宣王早期荒废朝政之时也能勉强安稳维系国力,之后因为宣王迎娶钟无艳,听取王后意见,开始励精图治,如今又有大贤孟子在旁辅政,齐国大兴有望。而就是如此,齐国的繁盛自然会引起一些小国的忌惮,又怕齐国有一天会吞并他们,又觊觎齐国的繁茂的土地,所以自然就会有一些胆大妄为的小诸侯国妄想颠覆齐国,从中取利。

齐宣王虽说执政前期确实荒唐,就算后来改邪归正励精图治了,有些性子上的小毛病一时半会改不过来,比如说喜听奉承之语,只要有人向他多说几句赞美之言宣王便容易被糊弄过去,但就算如此,身为君王,有些事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有些事是必须锱铢必较的,这勾结外国,叛国谋逆就是宣王所不能忍的。所以在处置叛臣之时宣王是用了铁血手腕,其雷厉风行的举动甚至把自幼一起长大的田婴都给震惊了,那个时候田婴才意识到纵使在不靠谱,宣王始终还是宣王,齐国的君主,不容侵犯!这也是为什么宣王在面对叛国谋逆中勾结他国意图颠覆齐国的那些他国之人那般决绝的时候田婴没有出来劝谏一二,毕竟他知道这件事里,宣王是揉不得半点沙子的。

可是,宣王想要用强硬手段逼那些国家就范,让他们交出参与谋逆之人,并且做出赔偿,若不然,齐国便起兵灭了他们。可是孟子却主张怀柔政策,以仁义道德说服他们交出谋逆者,并且不主张向他们试压索取赔偿。这可是让宣王好一顿气,差点没跳起来朝着孟子大吼。

宣王与孟子在朝上两方对立,各执己见,彼此都想说服对方,可是谁也说服不了谁,这让宣王自己觉得很头疼,连田婴看着也头疼。可是没办法,宣王想直接以强硬手段逼人就范,可孟子要求讲仁德,谁也劝服不了谁,而宣王现在除了王后的话谁的也听不进去,可是钟离春现在怀孕正是孕期反应比较剧烈地时候,本来之前就很少跟着来上朝了,现在索性直接把王座之后的幕帘撤了,人也不来了,所以现在朝堂之上没有谁能劝着点宣王了。

“王兄,要不你就考虑一下夫子所说的,我们别太强硬了。”这日下了早朝,田婴跟着宣王到了书房说事,寻了个空挡劝了句。

“他们勾结齐国叛臣意图颠覆齐国,我凭什么要对他们客气?”一听田婴这么说宣王就气不打一处来。

“其实我知道,王兄你之所以要和他们来硬的和他们勾结叛臣其实没多大关系,这只不过是你忽悠别人的借口,主要还是你想为王嫂出气,谁让这几个小国当时在筵席上刁难欺辱王嫂,你咽不下这口气罢了。”田婴撇撇嘴,看着宣王义愤填膺的样子十分无奈。

“知道了你还劝我?”被田婴说中心事宣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羞愧的,反倒更是理直气壮地怼了一句田婴。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要全王兄考虑一下夫子的建议,这借口看起来天衣无缝,可是您以为照王嫂的聪慧会想不到这一点上去吗?王嫂要是知道你是因为她和别国开战,她会怎么想?妖后误国?王嫂该有多难过?”田婴还是尽职尽责的劝着。

“我现在不想管那些,我只想找个地方出口恶气!”宣王知道田婴说的在理,可是依旧不愿意听,便不耐烦地挥挥手。

“我知道王兄近日来心里躁郁难安,只是还请王兄多想想王嫂吧。”田婴知道宣王为什么硬要固执己见,无非就是近日来的事情把他逼得需要找一个地方宣泄一下情绪,“对了,王嫂那儿,王兄说了吗?”田婴这时问了一句。

“还没有,我就是为这个烦心的很,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对阿春说,那么残忍的事实,阿春该怎么接受。”被田婴这么一问刚刚还十分不耐的宣王突然像是去了一口气,整个人颓唐地跪坐在案前。

“这事拖不得啊王兄,医官不是说日子越长对王嫂越不利吗。”田婴也有些焦心。

“我知道,让我再看看吧。”宣王单手支额,头疼得很。

这日一早,宣王按着每日晨起的时辰醒来,看着身边睡得有些不安稳的钟离春,想到昨夜钟离春一夜都没睡好便打算今日罢了早朝好好陪陪钟离春,于是吩咐了奉棋去宣旨今日不上朝,搂着钟离春又睡了过去。谁知宣王才睡下没一会儿怀里的人突然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奔向盥洗室,那速度看的宣王心惊胆战,忙不迭跟着一起跑了过去,还没走几步就听到盥洗室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宣王更是不作他想连忙跑了过去。

一进到盥洗室里宣王便见到钟离春坐在地上抱着痰盂吐得昏天地暗,昨日好不容易让她吃下去的东西还没消化完就被她全部吐了出来,吐到后来没东西了就吐些黄水,宣王看着一脸惨白,又止不住在那里吐的钟离春一阵心疼,忙过去蹲下身将人抱进怀里轻轻拍着钟离春的后背,让人缓缓气。

“好些了吗?还想吐吗?”终于,钟离春吐够了,向后一倒,整个人软在了宣王怀里,丝毫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听到宣王问她也只能闭着眼睛微微摇摇头。

宣王起身,将钟离春抱回榻上,将人安置好后命宫侍将盥洗室里收拾收拾,别到时候钟离春闻着味儿了又要吐了。之后又唤来小萍让她去医坊那边将医官领来给钟离春看看,今日一早钟离春这吐得如此厉害,宣王担心会不会伤着身体。安排好一切之后宣王又回到榻上,而钟离春早已又沉沉睡过去。宣王看着脸色惨白的钟离春心里疼得要命。

宣王吩咐了人去请医官后又让人去准备一些酸甜口的果干来,等钟离春醒后定是想吃些酸的吃食,提前备下以防钟离春中途醒来想吃又没有。宣王这边才吩咐下去,那边小萍就带着医官进来了。

“王后还在睡,汝轻些。”小萍带着医官进来时宣王便知道了,于是轻轻放下一直抱着的钟离春走到外间对着向他行礼的医官细细嘱咐,就怕医官动作大了吵醒好不容易有些好眠的钟离春。

医官听了宣王的话轻声答应了一声便跟着宣王进了内室,在榻边跪下,隔着帷帐给钟离春诊脉,宣王一直坐在钟离春身边,看着钟离春的情况,随时注意着人会不会醒来。

“王后怎么样?今晨人还没醒就掏心掏肺吐了一通,这几日一来都是这般吐得厉害,王后身体可有碍?”医官诊完脉后便被宣王带出了内室,来到外间,宣王人还没有坐下就急着询问医官情况。

“回王上,其实孕吐是妇人怀子的正常反应,而且根据个人的情况不同,有些人孕吐强烈,有些人直到生产都不会吐几次,各有不同,只是.....”医官欲言又止。

“照实说。”宣王知道医官恐怕是因为钟离春的身体有些不敢说。

“回王上,寻常妇人怀子孕吐实属正常,就算是妊娠反应强烈,吐得厉害的也只是身体稍许虚弱,等到孕吐过去,孕期后几个月食欲恢复了服食一些药膳就能补回来,哪怕是直到生产前都还在孕吐的在怀孕期间不间断的进补也可以安然度过生产,可是王后,”医官顿了顿,“王后内体虚空,本就不适宜怀孕,要怀孕需得把身子补好才行,而这补身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一月两月的事。就算勉强怀上,稍有不慎便有小产的风险,就算熬到了生产,最后也是.......”医官没有把最后的话说出来,可是宣王已经猜到了。

“孩子,就真的,没办法了吗?”宣王虽说早已知道了这些事实,也明白最终的结果,但是每次听到还是会心疼。

“王上,若有他法臣也不敢有所隐瞒,”医官跪在下首,“如今王后已经有了剧烈地妊娠反应,对于本就内体虚空的王后是难以弥补的伤害,而且,随着孕期时间越长,王后身体消耗越大,就算是补也补不回来,等到生产之日,必然是..........”医官知道最后的话还是不说的好。

“这事先暂时不要让王后知道,寡人寻个好些的时机在与王后说。”宣王头疼得抬手揉揉额角吩咐医官道。

“什么事不要让我知道?”就在医官刚要答应的时候,一道温柔的女声从内室传来,随后钟离春从内室走了出来,可能是才睡醒脑袋有些迷糊,走向宣王的时候有些摇摇晃晃的。

“怎么起来了?不多睡一会儿。”宣王见钟离春摇摇晃晃朝他这边走忙迎上前将人半抱在怀里拥着人去坐下,嘴里说的话十分温柔。

“醒了就起来了,躺久了身上不舒服。”钟离春坐下后依旧靠在宣王怀里,一只手揉着有些迷糊发昏的额头。

“现在还想不想吐?要不要吃点什么?”宣王十分忧心得看着钟离春,手上也不忘帮人揉额角。

“不了,一会儿再说,”钟离春靠在宣王摇摇头,然后看向还跪在下面还来不及悄悄离开的医官,“刚刚你们在说什么是暂时不能让我知道的?”钟离春被宣王打岔了都没有忘记刚刚听到的话。

“哦,没什么,就是一些小事。”宣王见医官不敢贸然开口便出声想着怎么把钟离春敷衍过去。

“田辟彊,你知道你一撒谎的时候手就会不自觉的搓揉,”钟离春从宣王怀里坐直起来侧着身子把宣王的一只手抓起来,“说吧究竟是什么事?是不是关于孩子的?”钟离春是聪明的,看着宣王和医官君臣二人的神色便能猜出一二,只是,她虽然猜出来是关于孩子,但怎么都没有往坏处去想。

“阿春,这事儿,我不瞒你了,就算现在瞒着,日后也还是要说,今日既然你已听到,索性便告诉你。”宣王想了片刻,便决定还是说出来。

“什么事?”钟离春看着宣王凝重的神色有些不好的预感。

“关于孩子,”宣王顿了顿,看了看钟离春,“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宣王还是把这个残酷的事实说了出来。

“你,你,你,在说,什么?”乍一听到这事钟离春一下子呆住了,愣愣的看着宣王,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阿春,你的身体不适宜怀孕产子,这孩子,我们不能要。”宣王神色痛苦,但还是咬着牙把事实说了出来。

“什么,什么叫不适宜怀孕生子?是,是因为我的年龄大了吗?就算年纪大了怎么了?我,我以前在无盐邑的时候都见过五六十的老妪生子的,我还不到五十,怎么就不适宜了?”钟离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说话都磕巴了。

“阿春,阿春,你冷静一点,这不是年龄的问题,是你的身体不能负担这个孩子。”看着激动得快哭出来的钟离春宣王心如刀割,将人揽近怀里抱紧。

“为什么不能负担?我以前什么重活累活没做过?一个孩子怎么就不能负担了?”钟离春被宣王揽近怀里还有些激动,想要挣脱出来。

“王后殿下!”就在钟离春激动得快要挣脱宣王的怀抱时医官实在是不忍看到钟离春如此模样便开口了,“王后无法负担这个孩子其年龄是一个方面,但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王后早年因为时时劳作,表面上看起来身体很康健,可实际上却是内里虚空,如此身体就算是之后日日进补,将虚空的身体补回来也是孕子艰难,更何况王后身体尚未恢复就怀子,这不论孕期还是生产都是致命的伤害!”医官知道这些话说出了钟离春势必会伤心欲绝,可是现在是不得不说了,长痛不如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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