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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走向成熟(7)

北京奥林匹克转播有限公司(BOB)是经国家有关部门批准成立的中外合作企业,由北京奥组委和国际奥委会奥林匹克广播服务公司(OBS)共同出资组建,在北京2008年奥运会和残奥会期间作为主转播机构为世界各国广播电视媒体提供奥运会广播电视公共信号,建设、运营国际广播中心和其他场馆的转播设施,为奥运会转播权持有者提供相关的服务。

第一次董事会上确认,北京奥组委副主席蒋效愚将出任该公司董事长,国际奥委会第29届奥运会协调委员会主席海因·维尔布鲁根任副董事长,国际奥委会奥林匹克广播服务公司(OBS)总经理马诺罗·罗梅罗任首席执行官,中央电视台体育中心主任马国力任首席运营官。

董事长蒋效愚向媒体透露,北京奥林匹克转播有限公司是依照国际惯例,结合中国具体国情,为完成北京奥运会和残奥会的转播任务而成立的。公司的宗旨是:实现北京2008年奥运会高水平的电视转播。与此同时,公司将致力于合理降低成本、提高转播质量,积累经验,锻炼人才,力争为中国广播电视业留下丰厚的人才和技术遗产。

我是BOB正式聘用的第一个员工。在董事会之前,北京奥组委的副主席蒋效愚在2004年10月下旬正式拜会中央电视台台长赵化勇,带来了一份借调我到北京奥林匹克转播有限公司担任首席运营官的公函。会见之后,我给赵化勇台长写了一份报告,谈到我对于体育中心未来发展的考虑。

赵台长:

您好!非常感谢您听我的汇报,更感谢您对我的信任和理解。再把汇报过的一些详细情况和我的一些想法及建议书面呈上:

第一,北京奥运会转播有限公司(BOB)成立后,根据北京奥组委和我台的协商,您同意我兼任这个公司的首席运营官。这个决定对于中央电视台体育报道的发展是非常有利的,因为体育中心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国际制作经验,而这种经验必须是经历过后才能够掌握的。由我台的人员掌管这个公司的整体运营,可以使我台更多的技术和节目人员参与其中,这对于未来几年我台节目制作水平的整体提高是非常有好处的。

对于我本人来讲,我也非常感谢您这个决定。我做了22年的体育报道了,在家门口做一次奥运会是我的梦想。当然作为体育中心主任也可以在北京奥运会上大显身手,那样只不过是比悉尼、雅典的规模大而已。但是作为BOB的首席运营官,做的是向全世界提供国际信号,这是业内对于中央电视台的认可,也是对我能力的认可。

第二,我建议您将这件事有一个通盘考虑,除了我之外,筛选一些有发展前途的人员在未来四年里以BOB的工作为主,特别是年轻一些的各工种人员。当我开始BOB的工作考虑后才发现,目前在我国没有很多人既懂得体育电视制作,又可以将英语作为工作语言。在2008年前后一定会有许多国际赛事在中国举办,中央电视台将不仅仅是在中国的播出台,也会是向世界提供信号的制作机构。这就需要培养一批国际电视服务人员,2008年的奥运会和北京奥林匹克转播有限公司是一个天赐良机。

第三,我已经与北京奥组委和国际奥委会谈过几次,这次在雅典的主要议题之一也是我在BOB的兼职问题。北京奥组委完全尊重我台意见,但是国际奥委会则提出不同想法,他们认为我身兼两职一段时间是非常必要的,但是长期兼职不行。他们倒不是考虑是否忙得过来,而是考虑世界其他电视台会提出这个职位的公平性。主办国电视台的体育主管兼任BOB的首席运营官,将会把服务和被服务两个不同的角色混在一起。他们提出悉尼和雅典的例子,首席运营官都是由当地电视台的体育主管担任,但是在此期间他们都不再担任原来的职务。其他从各单位调用人员也如此。

第四,这就有了一个取舍问题。我知道您之所以让我兼职,主要原因是认为保留体育中心主任的职位对BOB和我本人更好,我也愿意这样。但是现在看来国际奥委会可以同意我兼任到年底或明年上半年,到2008年恐怕不行。这使得我对这个职位很犹豫。选择留在体育中心主任的位置上,我的工作驾轻就熟,权利、利益、地位都很不错。但是BOB的位置又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看来好事不能都留给一个人。我会继续努力最好结果,但是为了体育中心的事业发展,我也必须向您提出备份方案。

第五,对体育中心的干部配备我其实一直想和您谈谈。我认为即使我不去BOB,体育中心现在的干部配备也已经存在很大问题。一是我的两个副手岁数比我大,不利于干部梯队建设;另一个是交互节目筹备部一直筹备了两年,最近听说将撤销。部门存在与否当然我说了没有用,但问题是这个筹备部门已经有110个工作人员,担负着所有足球节目和两套付费电视的制作和播出任务。

马国力

2004年11月

在北京奥林匹克转播有限公司的三年半时间,是我一生中至今最愉快的一段时光。这个愉快主要原因在于可以专心做事,做一件事,做一件大事。

BOB是一个专门为北京奥运会成立的临时项目公司,决定了这个团队必须是由国际的、专业的、操作性极强的一批人员组成。所有的人只有一个目标:提供高质量的电视信号和服务。没有升迁的考虑,没有办公室政治的干扰,没有中国人外国人的区别,心里极为平静。

当然,由于奥运会第一次在北京举行,由于国际奥委会是一个非常强势的组织,由于几十年来我国的一些规矩和做法和发达国家的惯例有所差别,也由于和BOB不同,北京奥组委是一个正部级的行政机构。所以在三年多的时间里,也出现了一些争执,甚至是激烈的争吵。作为首席运营官,我最主要的事情就是保证双方的正常沟通,以保证实现我们的最终目标。

我在刚刚接手之时,给自己做了一个笔记:

不可否认,在BOB和奥组委的各部门之间,包括和高层领导之间,存在着尽管友好却毋庸置疑的分歧,而这种分歧在今后的几个月里可能还会加大,原因是多方面的。

第一,头一回办奥运会的人和经验人士的分歧,特别是这个头一回的人们是来自一个大国,一个逐渐强大的东方大国。尽管国际奥委会的经验被历届奥运会证明是行之有效的,而且在奥运会之后,北京的主要领导也会承认这些经验在北京也会是有效的,但是在赛前我们的主管一定会坚持自己的一套工作方法。

第二,我们已经习惯的工作方法是发展中国家的,和发达国家的相比是有差距的,主要的差距就在于计划性。说起来有点不可思议,我们过去的立身之本曾经就是“计划经济”。不过现在的计划和过去我们的计划不同点在于:发达国家的计划注重技术,因此是真计划;而我们的计划着力于政治,因此更像是口号。BOB在成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预算、工作大纲等详细计划,作为合同的一部分;而在那时,奥组委里没有一个人把这些认真对待。

第三,东方的民主集中制和西方的责任制管理方式的区别。我们的民主集中制往往走向或是独裁、或是无人负责的两个极端;而奥运会的运营方式则基本上是一人负责制,即公司的CEO制度。主席是政治家,主要任务是协调政府关系,而CEO则是最大的技术操作人员,有关运营的事情他一个人说了算。这在北京奥组委是不可能的,如果有一个人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那其他二十几位副主席干什么?而各管一摊的结果就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报到主席办公会,由刘淇拍板。

我希望中国的行政机构可以从奥运会的运作中学到一些东西。

我也就操作事宜曾经给刘敬民和刘淇分别写过两封信:

2007年3月2日

尊敬的刘敬民副主席:

再一次感谢您在3月1日上午与BOB的CEO罗梅罗先生一行见面并听取汇报。

根据在会见时您的要求,我们现送上对于IBC的意见,请您关注。

国际广播电视中心是北京奥运会电视转播的中枢,也是来自全世界转播商的大本营,因此这里的条件直接影响着全世界广播电视记者的工作及他们对于北京奥运会组织工作的看法。

现在用于IBC的国家会展中心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建筑,业主北辰集团为此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对此我们表示由衷的感谢。但是由于双方对这个建筑的用途不同,所以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不同,这就是现在出现的一些矛盾的根本原因,报告如下:

首先是可用的面积不足。

按照BOB的要求,IBC的可用面积应该达到40,000平方米,但是现在只有37,000平方米。而由于北京奥运会的吸引力,相当一部分转播商要求增加租用面积。例如香港TVB从过去的200平方米要求增加到800平方米;中国台北要求从150平方米增加到400平方米;阿拉伯广播联盟要求从200平方米增加到600平方米等等。我们必须满足这些要求,所以在不能增加总面积的前提之下尽量寻找可用地方,这就是在过去的两个月中我们的图纸有所改动的根本原因。不过由于4月1日是截止日期,我们已经收到了所有转播商的确认,可以说基本上不会再有大的改动了。

第二个是IBC的电力问题。

作为赛后的会展中心,电力保证当然重要,但是从电视制作和播出角度来讲,电力保障则是绝对第一的前提。因此IBC的用电量和备用电源就比会展中心的要求高出了许多。而至今就IBC在赛时的电源保障,备用发电机等我们还没有从奥组委收到一个完整清晰的计划,这是非常令人担心的。

第三个担心是赛时IBC内的空调。

和会展中心不同,IBC将根据转播商的要求隔成不同规格的小空间,并且有着大量的临时电视设备,而这些设备在摄氏30度以上的工作条件下就会出现故障,所以IBC对于空调的要求比会展中心大出几倍。经过双方技术人员的多次讨论,BOB认为奥组委现在的设计是达不到赛时应用的要求的。

第四是IBC赛时管理计划。

和作为会展中心不同的是,IBC在赛时将有上万人每天在里面24小时工作,因此管理将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我们相信各级领导都很重视这个环节,但是我们至今还没有收到任何这方面的计划。

最后一点是交付日期。

和其他场馆不同,IBC是一个中枢工程,在BOB接收之后还要根据转播商的要求进行装置,所以2007年8月20日奥组委移交和2008年春节前BOB迁入是两个必需的时间节点。这需要奥组委领导付出更多的关注,为此我们建议除了秘书长之外,现在的团队里面还应该有一个懂得工程和建筑技术的主管人员,他的作用是代表奥组委和BOB与业主进行技术方面的协调和监督,以保证工程进度。

这次罗梅罗先生向您直率地提出了问题和他的担忧,目的是奥运会电视转播的顺利完成,这也是您和奥组委其他领导共同关心的事情。作为在罗梅罗及其团队和奥组委之间的联络人,虽然我比他们更了解我国的情况,但是奥运会毕竟和我们经历过的任何事件都不同,而罗梅罗他们的团队已经有了几十年的操作经验,并且我可以强烈地感觉到他的责任心。所以我认为他的话尽管直率,却是值得我们认真考虑的。

多谢您的关注

马国力

2008年4月28日

尊敬的刘淇主席:

我是马国力,BOB的首席运营官。之所以给您写这一封私人信件,是由于在我这个比较特殊的位置上,最近越来越感觉到罗梅罗先生以及世界主要转播商对于北京奥运会运行方面的忧虑。他们甚至已经开始在和1996年的亚特兰大和2006年的都灵相比较,那两届奥运会是公认的组织最差的运动会。我当然希望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但是根据我个人的感受,他的忧虑不完全是空穴来风。所以我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将他的忧虑用比较私人的方式转达给您,供您参考。

忧虑之一是奥组委现在的运行体制。还有一百天就开幕了,组委会的管理早就应该是赛时机制了。赛时机制的一个特点就是军事化管理,一个指挥员可以马上解决所有的问题。而现在的情况还是过去的“行文、讨论、报告、决定”这样一个程序,一个问题的解决至少要两周甚至更长时间。例如各个转播商都在等待的北京奥运会各项程序和政策,本应该在2007年9月就发给转播商,就是因为我们的体制,先是推迟到去年底,后来又向国际奥委会承诺为2月底,然后又是4月底。本周就是4月底了,恐怕还是没有可能完成,而有些转播商例如NBC和欧广联在5月上旬就要进驻IBC了。从个人角度讲,我并不担心他们无法工作,我担心的是通过这些没有实现的承诺带来的转播商对于奥组委能力的怀疑。

从过去奥运会组织的经验角度看,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解决,因为各部门的程序和政策都早已制定出来,只不过这些不同部门的程序之间还缺少融合。而这个融合就需要一个权威部门或者人员,所有部门必须同意这个融合过的文件。现在的最大问题就是除了您主席以外,没有一个人和一个部门可以快速做出决定,这就形成了一个谁都有部分权利而谁又都不最后负责的局面,这在运动会期间将是非常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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