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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猫王

对面是属于云酒店的猫院,同样是给猫休息的地方。

猫院里一株梧桐,孤零零地伫立在月光下,地上零零落落地是梧桐叶的影子。

猫房的门是关的,当狼猫破门而入,窜了进去在黑暗中便见到了绿色的疯猫。同样看到了一只笑起来就像是春天的白色的花朵的猫。疯猫就坐在它的旁边,却像木头般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疯猫看见了狼猫,狼猫也看见了疯猫。疯猫并没有老,看来甚至比两年前还年轻了些。疯猫的眼睛还是那么亮,此刻正在看着狼猫,眼睛带着种谁也说不出有多么复杂的表情.也不知是欢喜还是悲伤?是感动还是埋怨?狼猫还在微笑着,看着它,喃喃道:“这只猫为什么越来越年轻了?”就在这一瞬间,狼猫忽然又变成了以前的那只狼猫了。狼猫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懒洋洋的、好像天塌下也不在乎的微笑。

疯猫全身的血似已忽然沸腾了起来,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扑在它怀里,又恨不得用力咬它一口,再给它一个大爪子。疯猫每次看见它的时候心里都有这种感觉,这究竟是爱?还是恨?疯猫自己永远也分不清。

好心猫的一双大眼睛,也盯在狼猫脸上,忽然叹了一气,道:狼猫真不愧是狼猫,难怪有这么多的猫爱它又有这么多猫恨它。”狼猫刚才看了它一眼,只一眼就似已将它这只猫从头到尾巴都看清楚了。

好心猫又叹道:“狼猫的这双眼睛果然要命,要看猫的时候,就好像别的猫身上没长毛一样。”

狼猫也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你还是只小猫,否则……”

好心猫用眼角瞟着它,道:“否则你想怎么样?”

狼猫忽然沉下了脸,冷冷道:“否则你现在早已死了三次。”

好心猫笑道:“只可惜你还没有走过来,疯猫也死了三次。”

狼猫冷笑道:“你也敢杀猫?”

好心猫道,“我不敢。”它又笑了笑,接着道:“我也不敢吃太多鱼,我怕胖,可是我每天都吃很多鱼。”

狼猫道:“你杀过猫?”

好心猫道:“杀的不多,到现在为止,一共还不到八十只。”

狼猫居然也笑了笑,道:“我喜欢杀过猫的猫。”

好心猫觉得奇怪了:“你喜欢?”

狼猫道:“只有杀过猫的猫,才知道被猫杀是件很苦的事。”

好心猫承认:“的确很苦,有些猫临死的时候都会尿的。”

狼猫道:“所以你当然不想要我杀死你。”

好心猫笑道:“无论谁想杀我,我都会难受的,你也不例外。”

狼猫道:“所以我们不妨谈个交易”

好心猫道,“什么交易?”

狼猫道:“你现在若要走,我也绝不拦你,你说不定可以太太平平地活到八十岁了。”

好心猫道:“这交易好像很公道。”

狼猫道:“公道极了。”

好心猫道:“可是我也想跟你谈个交易。”

狼猫道:“哦!”

好心猫道:“你现在若要走,我也绝不拦你,疯猫说不定就可以太太平乎地活到八十岁了。

狼猫大笑,道:“这交易好像也很公道。”

好心猫道:“公道极了。”

狼猫大笑着,好像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它的笑声却又突然停顿。就在它笑声停顿的一瞬间,门外已有只猫缓缓道:“无论你们谈什么交易,我都抽三成。”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因为它知道自己说话的声音无论多轻,别的猫都一定会注意听的。只有那些对自己的力量毫无自信的猫,说话才会大声穷吼,生怕别的猫听不见。

狼猫叹了口气,它知道自己又遇到了很难对付的猫,因为这只猫已在门外悄无声息的控制了病猫。这只猫看来并不太老,也并不太年轻,并不太胖,也并不太瘦,说话很温柔,态度也很和气。它正是那种你无论在任何地方,都随时可能看见的一只普通的猫。

它微笑着道:“我猫中之王,猫王。”

狼猫道:“哦。”

猫王道:“各位都是猫界中鼎鼎大名的猫,尤其是疯猫和狼猫。”

好心猫忽然道:“你既然知道它就是狼猫,它跟我谈交易,你还敢抽三成?”

猫王微笑道:“就算是天王老子在这里说交易,我也抽三成。”它的声音还是很温柔,态度还是很和气,但这句话却已不像是猫说的了。

好心猫眨着眼,道:“这是你的地盘?”

猫王道:“不是。”

好心猫道:“既然不是你的地盘,我们谈交易,你为什么要抽三成?”

猫王道:“不为什么,我就是要三成。”

好心猫笑了,道:“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很讲理的猫,谁知道你简直比强盗还横。”

猫王道:“我不是强盗,强盗十成全要,我只抽三成。”

好心猫道:“你知道我们谈的交易是什么?”

猫王点点头,道:“是疯猫。”

好心猫道:“这种交易你也能抽三成?”

猫王道:“我只要疯猫的—条大腿,半边胸脯,一双眼睛。”

好心猫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好,我让你抽好了。”

猫王道:“我抽的本不多。”

好心猫道:“却不知你要它左腿,还是右腿?”

猫王道:“左右部行。”

好心猫道:“左腿的肉紧些,你若要左腿,我还可以奉送一双耳朵给你。”

猫王道:“多谢。”

好心猫道:“你有没有刀?”

猫王道:“没有。”

好心猫道:“狼猫有,你为什么不借它的猫刀一用?”

猫王居然真的向狼猫笑了笑,道:“我用过就还你。”

狼猫一直静静地听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这时才淡淡道:“无论谁要借我这把刀,都得要有抵押的。”

猫王道:“你要什么抵押?”

狼猫道:“我只要你半个脑袋。”

猫王声色不动,微笑道:“那也得用刀才割得下来.。

狼猫道:“我有刀。”

猫王道:“你为什么不来割?”

狼猫道:“好。”

狼猫的爪子已经握着刀柄,就在这时,只听—只猫冷冷道:“我这把刀虽比不上猫刀,但要割掉一只猫的脑袋,倒也很容易。”

这是云猫的声音。它的爪子里也有柄刀,刀已架在病猫的脖子上。病猫似已结成冰,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再看那猫王,已经到了疯猫的身后,微笑着道:“有些猫不用刀也一样能够杀猫的,我杀猫就一向不用刀。”

狼猫似也结成了冰。

好心猫看着狼猫,轻经地叹了口气,道:“看来这次你已输定了

狼猫道,“你呢?”

好心猫道:“我也输了,而且输得很服气。”

狼猫道:“哦?”

猫王道:“现在的赢家是我们,只有赢家才有资格说话。”

狼猫道:“我在听。”

猫王道:“你想不想它们活着?”

狼猫道:“想。”

猫王道:“那么你先放下你的猫刀。

狼猫道:“行。”狼猫连考虑都没有考虑,就仍下了它的猫刀。

好心猫眼睛里也不禁露出羡慕之色,轻轻叹息,道:“若有猫肯为我而舍弃猫刀,我就算要为它死,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猫王微笑着道:“想不到狼猫竟是只如此多情多义的猫。”

猫王的眼睛也盯在猫刀上。但是狼猫此刻一只爪子又搭上了猫刀。

猫王皱眉道:“你舍不得了?”

狼猫笑了笑,道:“刀本不是我的,我为何舍不得?”

猫王道:“既然舍得,为何如此?”

狼猫道:“只不过我想先问清楚—件事。”

猫王道:“你问。”

狼猫道:“据说近年来猫界中出了只很可怕的猫,叫三成猫。”

猫王也在听着。

狼猫道:“无论黑白两道的交易,只要被它知道,它都要抽三成,若有猫不肯答应,不出三日,就尸骨无存。”

猫王叹道:“好厉害的猫。”

狼猫道:“据说这只猫不但本领高绝,而且行踪诡秘,能见到它真面目的猫并不多。”

猫王道:“难道你想见见它?”

狼猫道:“我想来跟它谈个交易。。

猫王道:“什么交易?”

狼猫道:“猫界中每天也不知有多少交易,若是每笔交易都能抽三成,只抽一天,就已可终生吃喝不尽,何况它已抽了两年。”

猫王道:“所以你也想来抽它三成?”

狼猫道:“抽它七成。”

猫王道:“七成?”

狼猫道:“它既然只要三成,我就让它留三成。”

猫王道:“它肯答应?”

狼猫道:“它若不肯答应,不出三日,我也叫它尸骨无存。”

猫王笑了,道:“幸好我不是三成猫,我是猫王。”

狼猫道:“但你却一定是它手下的人。”

猫王道:“哦?”

狼猫道:“你岂非也只抽三成?”

猫王终于叹了口气,道:“看来无论什么事都很难瞒得过你。”

狼猫道:“的确很难。”

猫王道,“你想要我带你去找它?”

狼猫点点头。

猫王道:“你想我会答应吗?”

狼猫道:“你若不答应,现在我就要你尸骨无存。”

猫王又笑了笑:“你不怕我先杀了它们?”

狼猫道:“不怕。”

猫王沉下了脸,道:“先割下这病猫的一只耳朵来,让它看看。”

云猫在门外微笑道:“这柄刀虽然不如猫刀,要割猫耳朵,倒也方便得很。”它的刀锋一转,竟真的向病猫的左耳削了下去。病猫—直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好像一条任猫宰割的小鱼。只见刀光一闪,刀尖上游然挑着只鲜血淋漓的耳朵。但不是病猫的耳朵,是云猫自己的耳朵。

病猫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还是像一条任猫宰割的小鱼。但云猫已知道它不是条小鱼了。无论谁的耳朵被别的猫割了下来,都绝不会再将那只猫当做小鱼的。云猫看着刀尖上的耳朵,再看了看从耳朵上滴落下来的血——滴在自己的毛发上。而后它才觉得一阵剧痛,就晕了过去。

好心猫的神色有点变了,叹息着道:“看不出这只弱不禁风的猫,居然也是只本领极好的猫,看来我这双眼睛简直该挖出来才对。”

病猫看着好心猫,柔声道:“你真的想挖出来?”

好心猫立刻摇头,“假的。”

病猫道:“我不喜欢听假话。”

好心猫一句话都不再说,忽然扭过头,蹿了出去。

狼猫叹了口气,它忽然发现母猫对付母猫,通常都比公猫有效得多.猫王也叹了口气,道:“我一向以为疯猫已是猫界中最凶的母猫,想不到还有你。”

病猫道:“你还想不想割我的耳朵?”

猫王道:“不想。”

病猫道:“你肯带我们去找三成猫?”

猫王道:“我不肯。”

病猫道:“你想怎么样?”

猫王道:“我还有最后一注,想跟你们再赌一赌。”

病猫道:“你的赌注是什么?”

猫王道:“疯猫。”它笑了笑,又道:“我杀了疯猫,你当然不会伤心,可是狼猫……你总该知道狼猫是只多情的猫。”

病猫不能否认。

狼猫道:“你若杀了疯猫,你也得死。”

猫王道:“所以我并不想杀它,只想用它来跟你赌一赌。”

狼猫道:“赌什么?”

猫王道:“赌你的刀。”

狼猫道:“怎么赌?”

猫王道:“你要三招击败我,我就放了疯猫,再带你去见三成猫。”

狼猫道:“你说的话算数?”

猫王叹道:“我若已被你击倒,说的话又怎么能不算数?”它微笑着,又道:“我当然也相信你是只说话算数的猫。

狼猫道:“三招?”

猫王道:“刀还在你爪子里,你还可以用刀。”

狼猫道:“你用什么?”

猫王道:“什么都不用?”

狼猫道:“好,一言为定。”

猫王道:“一言为定。”

突听一只猫叹息着道:“狼猫,这次你才是真的输定了。”

说话的猫是花公猫。它叹息着从病猫身旁走过,从门外走了进来,也不知是真的在为狼猫惋惜,还是在幸灾乐涡。不管是哪种原因,看它的神色,竟似真的算准狼猫已输定了。

病猫忍不住问道:“你凭什么说它已输定了?”

花公猫道:“只为一点。”

病猫道:“哪一点?”

花公猫道:“近年来猫界中又出了四五个很难对付的猫,三成猫就是其中之一。”

病猫道:“我知道。”

花公猫道:“你知不知道这只猫就是三成猫?”

这只猫就是猫王,猫王就是三成猫。

病猫叹了口气,道:“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花公猫道,“只可惜它看来并不像是只很可怕的猫。”

病猫道:“就因为它看来一点也不像,所以它才一定是三成猫。”

花公猫笑道:“有道理。”它忽然又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到什么地方去了?”

病猫不知道。

花公猫道:“我刚才就是找它去了。”

病猫道:“找三成猫?”

花公猫点点头,道:“它约我去的,因为它要跟我谈个交易。”

病猫道:“什么交易?”

花公猫道:“它要我将疯猫卖给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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