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你是快乐的,还是不快乐的;无论你是幸福的,还是不幸福的;无论你的忧伤来自于何方,你都会由衷地感谢这种力量。
2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这是一个特别的月夜,万家团圆,普天同庆。可是今晚的如水月色,却也有着如水一样的凉意;偌大的昏而沉的天幕上,不见了往日热闹灿烂的星星,几乎只剩一轮明月在高空孤寂地悬着。
“明月何时有,把酒问青天。”今夜,明月就在眼前,就在你头上普照人间,可是却没有了往日的皎洁温柔,也不再让人感到满眼满心的惊艳。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与其说这是当年苏轼的期盼和祝愿,不如说这是他曾经的失落与孤单。当他千年之前举杯邀月,陪伴着他的,除了杯中晃动的明月,还应该有月下他自己孤独的影子。
今夜,是一个团聚的日子,也许更是一个离别的日子;今晚,是某种相守的时刻,也许更是一个相望的时刻。
“今月曾经照古人,今人谁见古时月。”这月来了,下月走了;这月走了,下月来了。在这些无穷无尽的来来去去里,在那些绵绵无绝期的阴晴圆缺里,世间曾有过多少悲欢离合,我们曾有过多少长叹低咏?
3
每个人的一生,注定将会是孤独的;孤独地面对眼前的这个世界,孤独地面对自己的内心。
那些与生俱来的亲情、爱情或者某种温情,只能是某种身外的陪伴或者安慰。终究他们不是我们自己,虽然有时候他们对我们又是如此重要,我们对他们的倾心,有时甚至超过了我们自己。
对于自己的人生,无论长短穷达,最了然的就是每一个人自己,最不能了然的,依然是那个自己。仿佛超然于世外,却又飘摇不定;仿佛心如止水,却又要自怨自艾。一切,想要忘记,却又是最难忘记。所谓放下和解脱,不过是一种姿态和向往。
幸福和快乐,有时不过就是一种概念,或者只是某种召唤,引领着我们上前去。这,大概就是我们的生活,所有的经历和过往,是苦是甜,永远只有我们自己知道。
你想要的人生,你想要的生活,从来都不会如那些温暖灿烂的阳光,今天来了,或者明天依然还有;也从来不会如那些皎洁如玉的月光,可以任你随意享受,无论幽怨或者爱怜,都会可着你的心思,没有打扰,也没有人阻拦。
所有的雄心壮志,所有的浪漫理想,也许只能在真真切切的现实面前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很多的时候,我们会想,人是什么,我是什么?
很多的时候,我们的生活,注定是一种天真,还是应该是一种荒谬?
4
我们的节日,大多与季节相关,与日月相关。光阴荏苒,白云苍狗,就是在那些叶落花开的代谢里,我们消耗着我们的岁月和生命,在其中痛并且快乐着。
日月运行,让我们感受着天地的赠予和我们自身的存在。天地无私,让我们感恩着这个世界,也感叹着我们自身的失意或者成长。
就如今晚,你可以因为皎洁如水的月色而心尘无染,也可以因之而油然而生某种淡淡的忧伤。每个人都会有美丽人生的憧憬,也一定会有未了的心愿。
没有谁愿意无所事事,也没有谁愿意一事无成。当我们的灵魂找不到栖息的绿地的时候,我们的肉体也只能选择了到处流浪。
伴着那些春花秋月逝去的,不仅是悠悠岁月,更多的应该是那些属于我们的生命。因为天地岁月也许可以无穷无尽,可是那些属于每一个人的光阴,却一去永远不再回头。
每一个人的一生里,无论长短,无论贫贱还是富贵,总是会相信些什么,也一定会有所敬畏。岁月如此无情,在那些远去的日子里,一定会有我们为之心动的幸福时光;在那些未来的日子里,也一定会有着我们关于幸福的向往。
季节,是我们千百年来生命的继续。节日,承载了我们的思考,也是我们某种情怀的延伸或者寄托。
019 一切,就这样擦肩而过
阳光很灿烂,这是一个季节里最后的温暖,那些风,也仿佛很温情,让人疑心记忆里的那些满地黄叶是否真的有过。不久后必然到来的那一场又一场风雪,又仿佛很遥远而美丽的一个梦。
但,一切却又如此真切而且真实,所有的存在,就如那些看不见的风,当你把它抓在手里,除了手里什么也没有,满世界里都是空气。
一切仿佛都是浮云,一切连浮云都不是。岁月如此无情,就如那些看不见的风,除了带来曾经的凉爽和树的芬芳,最后又把一切都带走。
一切,就这样擦肩而过;一切,就这样弃你远去。
几乎,所有的惊喜不再惊喜,曾经的感动不再感动。几乎,所有的爱恨情仇,所有的理想和诗意,都只是留给你一个幽深迷蒙的背影。
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改变。所有的言语和记录,都不过是徒劳无益;所有的意义和挽留,都不过是自欺欺人;所有的哀叹和赞美,都不过是庸人自扰之。
那些云,仿佛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那些不知疲倦的鸟还在叫着,只等夕阳的影子来把它们赶进各自的巢里。那些没有忧愁的叶子还挂在树上,只等一阵微风过来,然后把它们吹得哗哗作响。
就在这来来往往的风里,就在这生生死死的替代里,我是什么,我又在哪里?
一切,就这样擦肩而过,一切,又都老在了记忆里。
当季节已经改变
020 一寸光阴一寸金。
无论如何惋惜,那些珍贵无比的光阴,依然在流逝着,一天一天,夜以继日。
有时,是在阳光灿烂的欢欣里,有时,是在淫雨霏霏的笼罩里;有时,是在登高望远的期待里,有时,是在相知相惜的寂寞里。
一切,都在光阴里。无论发生,还是发展,无论壮大,还是湮灭。
无论,那是一种天涯海角的熟悉,还是某种近在咫尺的陌生;无论,那是一种日复一日的相守,还是某种一见倾心的相遇。
所有的回头,都是一厢情愿,所有的怀念,都不过是在顾影自怜,所有的光阴,都不过是旧时光。
无论如何,当时间走远,季节已经改变。是的,季节已经改变,一切,仿佛正在开始。
所有的生命和无生命,包括那些花鸟虫鱼,也包括那些理想和遗憾。
一切,都在生长,仿佛,还可以从头再来,仿佛,更应该比原来更好。
可是,注定,很多的东西,回不去了,很多的情景,无缘再次重现。注定,很多的机会,早已经没有了机会,很多的选择,早已经不再让你选择。
除了当下,除了当下瞬间即逝的时光,你什么也没有。
回到当下,你就是自由的,也是富有的。
来的尽管来着,去的尽管去了,没有阻挡,也没有胁迫。在时光的大河里,一切,都是自由的。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在光阴的流逝里,一切,都是实在的,一切,也都是虚无的。
所有的领悟或者叹息,都一定是曾经感人的真理;所有的占据或者把握,都一定是曾经真实的拥有。
直面人生和生活,人总是要说许多话,然后才能够归于缄默;徘徊于现实和梦想,人总是要做太多的设计和调整,然后才会找到真正坚定的自己。
季节已经改变,某个季节正在来临。
未来的时光里,会遇见怎样美丽的风景?
021 荼■花开
1
福州正月把离怀,已见酴醾压架开。
吴地春寒花渐晚,北归一路摘香来。
这是陆游的一首诗。这“一路摘香”的酴醾,也就是所谓荼■花。
荼■,蔷薇科,落叶小灌木,攀缘茎,茎上有钩状刺,羽状复叶,小叶椭圆形,花白色,有香气。这是我们可以查到的相关的生物学常识。它又名悬钩子蔷薇、山蔷薇、酴醾等。
这里的“荼■”,是一种花,虽然现在很少有人知道了,但它在古代是非常有名的花木,记得一本《花经》里,记载着这样一句话:“荼靡,一字酴醾,俗音荼玫,亦呼香水花,枝条乱抽,酷似蔷薇。”由陆游诗,我们也可以知道,酴醾花在我国很多地方能种植,并不是太少见。
大约,当我们游山玩水时,它们也许就在路边或者山野陪伴着我们,可是我们没有记住它们。我们只看到了那些名山大川,那些迷迷茫茫的烟雾掩住了我们的视线。似乎,荼■是一种寂寞的花,我们只是在一些古诗词的角落里,才可以寻觅到它们的影子。
绿暗藏城市,清香扑酒尊,
淡烟疏雨冷黄昏。
零落荼蘑,花片损春痕。
润入笙箫腻,春余笑语温。
更深不锁醉乡门。
先遣歌声留住,欲归云。
这是北宋毛滂的一曲《南歌子》,词中所写就是荼■花。勾画了一幅自然界春暮哀凉的图景。写出了荼■花的暗香浮动,也写出了自己的寂寞孤独;整首诗写得兴致勃勃,淳厚、爽快、真诚,而又暖意融融,醉人醉语而不知醉了。
当时,荼■应该是一种很珍贵的花。清代褚人荻《坚匏续集》有《酴醾露》一篇,说酴醾露为大西洋沿岸各国所产,酴醾花上凝结了露水,“琼瑶晶莹,芬芳袭人,若甘露焉,夷女以泽体腻发,香味经月不灭”。“夷人”将这种花上的露水收集并用瓶子装了,远远地贩卖到外地。
而且,荼■应该是一种很美丽的花。细细碎碎的叶,黄黄白白的花,淡淡静静的香。也许,正是这种不事张扬和渲染的姿态,让人仿佛忽略了它们的存在。就如大地上的野草,它们实在太平凡,不会惹人注目。更多的时候,它们只是背景和衬托,就像每逢月圆之夜,我们很少看得见星星的存在,就像当我们置身于漫野的油菜花香里的时候,我们只是看到了它们的美丽,却不会感到它们的珍贵和高雅。
2
“微风过处有清香,知是荼■隔短墙。”荼■花,实在是一种不应该被忘记的花。
且不说平凡的桃花、杏花和梨花,就是那些大红大紫的牡丹和玫瑰花,荼■与之相比,也毫无逊色。可是不知什么原因,荼■花却渐渐淡出了我们的视野。久而久之,荼■花仿佛成了“花花世界”和世俗人间里的隐士或者古董。也许,正因如此,荼■才具有了自己独有的一份价值和存在意义,也因而具有了更多的人文特质和情感关怀。
《诗经·豳风·鸱鹗》里有“予手拮据,予所捋荼”。“荼”指的是荻,是类似芦苇的植物开的花。《汉书·礼乐志》中说:“岩如荼。”这里的“荼”指茅草开的花。
这两处的“荼”所指的植物不同,唐代的孔颖达把它们统一了起来。他说,荻、芦苇和茅草的花都是白的,很相似,都可以叫“荼”。当这些植物开花的时候,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很是壮观,所以古人曾经用“如荼”来形容白衣素甲的士兵方阵,又用“如火”来形容红衣赤甲的士兵方阵。后来,“如火如荼”成了一个成语,用来形容气势蓬勃、气氛热烈或情绪激昂。
因为“荼”是白色的花,所以有的开白花的植物就在名称上加一个“荼”字。比如“荼■”。《清异录》里就有:“荼■曰白蔓郎,以开白花也。”另外,古人还把白发的头称为“荼首”,借指老人。
当然,以上所述,并不是确指荼■花,或者可能完全与之无关。可是,当秋末芦花飘飞,当看到一个人已经年至白发冉冉,此种情状和感觉,恰与暮春里的荼■花开,是多么相似。
由此,我们又不得不赞叹古人造字的用心和精妙。一个“荼”字,便让人油然而起多少同生共感的东西。
因为,无论自然,还是人间,只要是有生命的地方,都一定会有一段最绚烂最美好的时光,也一定会有一种让人惊艳而且留恋的美丽风景。
相对于百花园里的万紫千红,素雅淡静、质朴冷峻的荼■花,总是让人难忘而且敬畏;仿佛是一种悲悯,又仿佛是一种祭奠。
而此时或者此地,所有的一切,又都与唯美有关,与心灵有关。
3
清代陈淏子的《花镜》里,我们可以看得到下面的记载:荼■花有三种,大朵千瓣,色白而香,每一颖著三叶如品字。青跗红萼,及大放,则纯白。有蜜色者,不及黄蔷薇,枝梗多刺而香。又有红者,俗呼番荼■,亦不香。
荼■花色美艳,独殿丽春,在这里我们似乎又见到了又一副模样的荼■花,古人因而每以“国色天香”赞咏之。如宋景文咏荼■诗:无华真国色,有韵自天香。诗人常感情用事,晁无咎甚至说酴醾应该取代牡丹为花王。
《群芳谱》上曾说:“色黄如酒,固加酉字作‘酴醾’”。可是杨万里却不喜欢将酴醾与酒联系在一起,他有诗为证:“以酒为名却谤他,冰为肌骨月为家。” 他还是爱怜它的冰清玉洁,皎洁如皓月的美丽,认为这才是荼■花的本色。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会的,我们即使翻遍浩如烟海的经史子集,也很难看得到多少悠然而平静的文字。这不谙世事,寂寞自守的荼■花,却给我们留下了几多让人记住的诗意:绿琐窗纱明月透。正清梦,莺啼柳。
碧井银瓶鸣玉甃。
翔鸾妆详,粲花衫绣,分付春风手。
喜入秋波娇欲溜。脉脉青山两眉秀。
玉枕春寒郎知否?
归来留取,御香襟袖,同饮酴醾酒。
春天到了,柳绿莺啼,伴我的却只有这皎皎明月和阵阵花香。不知你何日归来,只好留取这荼■美酒,等你一起对酌品尝。这是在写一位美丽的女子春夜孤枕难眠,在寂寞里等待心中的“他”的情状。李祁的这一曲《青玉案》,写得清俊婉朴,意境超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