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冉一脸无奈状。但我更无奈,谁让冯冉那么优秀呢?轻而易举就可以赚到中文系一大堆女孩的目光,包括“系花”苏瑾。所以当有一天提到大学生爱情的时候,我就说:“大学四年我不打算恋爱了!”脸上慷慨激昂,内心颇有些悲壮。
我想:我爱的人他不爱我,那我索性不爱吧。
冯冉却只用平静的眼神看我一眼,只顾埋头吃饭。
“请发言!”我敲敲对面那只碗,正襟危坐。
冯冉抬起头:“给你个建议!”
“什么?”我奇怪。
“你得转学。”他肯定地说,“转到老年大学去,然后若干年过后,来段黄昏恋。”他的语气很严肃。
我再次昏厥。
到我升入大学二年级的时候,冯冉毕业了。他考取了南方一所大学的研究生,很快乐地走了。站在站台上,我问冯冉永远是什么?他看看我,突然很狡黠地一笑:“永远就是一种思念,拴在老鼠的尾巴上。”
“一种思念,拴在老鼠尾巴上?什么乱七八糟的!”
见我迷茫,冯冉拍拍我的肩。“妹妹,”他总是喜欢这么叫我,“我走了,多保重。”然后他上火车了,透过车窗很快乐地冲我招手,直到那张脸渐渐模糊掉。
生活就此寂寞,冬天的零落被碾了一地。我失去了一位师兄,一位朋友。没有人再和我抬杠,没有人再在放假时陪我一起回千里外的家,没有人再站在我面前,让我可以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爱他。
只有翻飞的雪花,点缀着老舍笔下济南的冬天。
天冷的时候,我终于静下来——只是守着一杯“雀巢美禄”或者一包奶油玉米花写小说,写我听过、看过或者经历过的故事。
冯冉不再写信,偶尔打电话来,只会嘱咐我:“我假期不回去了,你替我多去陪陪我妈吧,她一个人挺孤单。”我就吼:“冯冉,你究竟扮的哪一派孝子?惦记你妈,自己回去看,别全推给你妹妹我,让我每到假期就去你家做小保姆!”“好好好,妹妹乖,等我回家请你吃东西,我有事,先收线了,拜……”忙音传来,这边一句“死猪”没出口,那边先没了动静,妮子说我的脸第N次绿了。
后来问与冯冉一起考到那所大学读研的另一位师兄,师兄于是说:“他恋爱了吧,整天不知道在网上忙什么,反正没有一天不上网的。”
哦,恋爱了,我只是小妹,妹妹与女友孰重孰轻,傻子都会选择后者。
那么,“散了算了吧,再也不想他。”我一个人唱着,很艰辛地告别着我的冬天。
大二上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开始经常上网。闲着没事时还会给冯冉发一封邮件,告诉他诸如张信哲要来济南开演唱会,理查德·克莱德曼还要来开演奏会之类鸡毛蒜皮的事。最后我说我看到刘墉了,我还买了一本他亲笔签名的书。冯冉就回信里做鬼脸,说这就叫小女人情怀。
小女人情怀,总比你这根大木头好吧?我在心里骂他。
知道了冯冉的信箱地址,我就很卑鄙地企图拼出密码来。我知道冯冉的生日是1977年9月6日,于是什么19770906、197796、770906之类的密码被我以各种排列组合一试了一遍,只是全部宣告失败。到最后我也不玩排列组合了,因为我要考英语四级了。
考完英语四级放假了。我最后一次去上网,晕头晕脑地敲上用户名,又敲上密码,信箱打开了,我却更晕了。
因为那不是我的信箱:我错开了冯冉的信箱。
可是冯冉的信箱密码却与我的相同:都是我的生日。
在发件箱里,整整齐齐地堆着许多封未发出的信,每封信都只有一句话,收件人却全都是我。
星儿,到什么时候,你才可以长大,可以不必再做我的小妹妹,可以听我说“我爱你”?
星儿,其实你不丑,一点都不丑,我觉得,我喜欢的女孩子是最漂亮的那一个。
星儿,你说你大学四年不要恋爱,那我怎么办?就这样等下去?是不是太残忍?
星儿,让你去陪我妈不好么?她那么喜欢你,总想让你做她的儿媳妇,那种迫切都快要超过我了!
我一条一条地地打开,泪在眼中盘旋。
最后一封是写在三天前:星儿,我多么想让你看到这些信,可是我没有勇气。我多么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这些思念与期待,然后告诉我,你心里的“永远”是什么?
我的手僵握着鼠标——那只拴着尾巴的小老鼠。身边的人不停地来看我,奇怪这个女孩为什么要把泪水滴在网吧崭新的键盘上。
以后的故事,顺理成章。冯冉说,那个冬天,他终于变成了一个有触角、有四只眼睛三张嘴的怪物。
盛夏的果实
秋霜
刚上高一那会儿,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奇而陌生的,初中的自以为优秀让我在这个新环境里有点不可一世,再加上骨子里天生的傲气让我给人一种高傲的,冷冷的感觉。军训的时候剪短了长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瞒好的,告诉自己我要开始新的生活,我相信在高中我会一样的优秀。
开学的前一天,我的同桌口气生硬的对我说:“让我进去。”我狠狠的看着他,一个其貌不扬的大男生,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开学的第一天,下着绵绵的细雨,我认识了这个叫LJUNGERG的男生,现在想来,我跟他之间以后发生的任何事也许在冥冥之中就早有安排,因为我认识他的第一天下着雨——秋天的雨。
高中的生活简直是枯燥乏味,在对付其难无比的功课的同时还要忙着适应新环境,尽快的找到自己的位置,那段日子我被这种种困难压的透不过气来,而我身边的这个大男生,每天快乐的像一只小小鸟一样,我就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开心,他每天唱着歌,唱的还瞒好听,他讲笑话给我听,我不开心的时候他会逗我笑,就这样过去了一段日子,我从他的眼神里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总之,跟众多冷漠的目光比起来,他的目光让人觉得舒服,后来我们不再是一桌了。
我知道老师烦透了像我这样自以为是,自视清高的女孩子,一天早自习,我因为说了一句话被老师罚站,整整站了一节课,这第一次面壁我流泪了,进教室的时候透过模糊的泪眼,我看到他在看我,他的眼睛里有太多的风景。
高一的下学期我们又成为了同桌,在我们相视一笑的瞬间我以为我们真的很有缘,而后来才知道这都是他的安排。不知道为什么在那段时间里老师总是喜欢换座,当我们再次要分开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离不开他,真的,那天下午我哭了很久,因为我觉得在我无助失落的时候只有他关心我,后来的日子我更不开心了,就这样浑浑恶恶的过完了下半学期,当我看到成绩时我没有眼泪,只是在落雨的早晨我申报了文科志愿,而他自然是进了理科班。
那年的夏季很多雨,很难见到大太阳,在一个闷热的懒懒的午后他在纸上写:“我真的很在乎你。”我看过后笑了,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笑,也许是酒精的作用吧。我问他:“这就是你想跟我说的话吗?”他慌乱的摇着头。迎着他的眼神我仍旧笑着,一直笑着,从那天起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说问心无愧了。
他是一个很体贴,很会心疼人的大男生,直到现在我都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在文科班的日子没有他在身边会很寂寞,我曾经一度回避,我的冷漠几乎让他无法靠近,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我们的“大逆不道”。很喜欢一个人在夜里静静想他的感觉,这似乎成了一种习惯,虽然有一种淡淡的苦涩。而临近高考的日子里他突然变的很忧郁,也只有在球场上才能看到他欺骗别人的笑容,我想帮他,可他用沉默来回答,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我在角落里偷偷的看他踢球,我写信鼓励他,可他的眼神里始终带着说不出的忧郁,朋友对我说,我知道他一定喜欢你,但他这种方式实在让人无法接受。我不怪他,他的眼神里已经有太多的言语。
高考后他跟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再能让你快乐,那我会自动离开。”
后来他去了锦州,而我在长春,虽然不常见面,但我始终对这份感情坚信不移,收到他信的时候我快乐的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我深信着他说的每一句话,现在看来,曾经的约定有多少没有实现,慢慢发现誓言跟谎言就其实没有什么不同,誓言多么美丽,谎言多么美丽。
那时侯流行着《盛夏的果实》这样一首歌,无论是在大街小巷还是在电台里,校园里都能听到莫文蔚演绎的这段心酸的浪漫。从此我喜欢上了莫文蔚,确切的说是喜欢上了《感夏的果实》。把这首歌介绍给他听,他说没什么特别的,我笑着说他没品味,他好像很无奈的样子,我问他知不知道这首歌的含义,他说不知道,我想:金秋的果实是饱满的,而盛夏的果实是青涩的,过早的不会有结果。他听后说我解释的透彻,而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我说的是完全正确的。
去年的圣诞前夕。他在踢球的时候摔断了腿没有告诉我,说怕我担心,我在电话里已经泣不成声了,那时真恨不得马上飞到他身边陪他,好不容易等到了寒假,我不顾妈妈的反对去他家陪他,我只想他赶快好起来,慢慢的他能走了,于是他陪我过了那年的情人节,这是我们之间的第一个情人节,也是最后一个。
再次回到长春没有了他的信,电话也似乎少了很多,想他难忍的时候我们会在电话里聊很长时间,每天深夜我都会凝视着猎户座出神,我想他也一定在望着同一颗星。一周的假期回到沈阳,我们只见了一面,我跟别的男生见面伤了他的心,他说我不在乎他,天知道我是多么的在乎他,也许是我的虚荣心在作怪吧。分离的日子里我们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有联系,他不曾知道那段日子我是多么的难过,但我始终相信他是爱我的。距离横在我们中间,像一扇斑驳的旧门,我能听到他在门后轻轻的叹息。逃课从长春赶回沈阳向他道歉,对于我的任性他始终带着不了解的宽容,我一直以为我有权利任性,有权利撒娇,因为我被他深爱着,可我不知道这也会带给他沉重的感觉,只是从他的眼神里我读出了恐惧。回到长春的日子便—切都不对劲,当我后来知道他喜欢上别的女孩子的时候,我并不怪他,他是不喜欢寂寞的,他是一条自由自在的鱼,喜欢在大海里畅游的鱼,我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已。
跟他说分手的那一晚,我们握着电话久久的沉默,然后我哭的死去活来,天昏地暗,他让我心甘情愿地付出了太多太多,然而我不后悔。从那晚到现在他一直沉默着,同学聚会的时候他喝醉了,他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时间累积这盛夏的果实……”开始在夏天,结束在夏天,我也终于尝到了这果实的苦涩。王菲有一首歌怎么唱:“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我知道爱过后会心碎,我相信爱情没有永远。
我想有些事情是可以纪念的,有些事情是可以遗忘的,有些事情能够心甘情愿,有些事情一直无能为力,我爱他,这是我的劫难。但无论怎样时光继续着一切都好,虽然我总是在流离失所。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全都放在我的心里面,到永远。如果有一天我再出现在他面前,我想我们都应该笑着。
这一年的夏天,心情懒懒,百无聊赖,在阳光明媚的午后,穿过拥攘的人群,在熟悉的或不熟悉的街道上闲逛,偶尔也会听到《盛夏的果实》,回忆便又像涟漪一样扩散开来,只是心里已不再有痛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