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夜的晚上，我看到了捧着火红玫瑰的海，当一年来魂牵梦萦的他穿越文字真实地站在我面前时，我感觉拥有了一生的幸福。那晚，我们像所有的情侣那样相拥着漫步在霓虹闪烁的大街上。在一棵硕大的法桐的阴影下，当我迎着海燃烧着爱恋的目光时，我感受到一份危险的美丽，接触的刹那，我仿佛看到一位年轻的猎手在追逐一只美丽的梅花鹿，前面是万丈深渊……我本能地从那份缠绵中惊醒，只留给他一个孤独的背影。
清晨分手后我们回了各自的学校，一段朦胧夜幕中的感情走到了阳光下，我已把海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我不曾怀疑过他的真诚，两年的书信来往，我以为我已完全了解了他，那两个月他音讯杳无，失望的我曾说过永远不再理他。但海说他拿了几次电话又挂了，只是想看看他在我心中的分量，他说我欣赏他的不就是这种沉稳吗？否则又怎么提前与他见面？我无言，其实，我早已原谅了他。
平安夜后的那个冬季是快乐的，每一个与海共度的日子都写满了幸福与欢笑，我第一次感受到长沙的冬天不再寒冷。但这种洒满欢笑的日子太短暂了。也许诺言本没有天长地久，太美丽的爱情没有未来，我不曾料到，不久后我唯一一次主动去找海，竟让这段感情成为一个无言的结局。
那个冷月无声的冬夜，推开那扇不是很熟悉的门，我看到了一屋的凌乱，海与一位应该是样子很娇美的女孩在黑暗中……
我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回车站的，麻木的脑海中只有旋转的天空，旋转的大地，还有海越来越模糊的脸。我不知那夜海在后面追来说了些什么，我已不想再记起，但那些话总在耳边回响：“其实我还是欣赏活泼开朗的女生，我有点受不了你的好强与忧郁……我曾有过女朋友，就是今晚这女孩，分手一年了，但她还是回来了……冷月，请原谅我，因为我心中还有别人的影子……”
泪水在冷冷的月辉中无声而下。坐在车内，我已找不到来时的路。海紧挨着玻璃凝视着我，凝视着我绝望的脸和泪水。我没说一句话也没有回头。车子终于启动了，路边的咖啡屋传出张雨生的《大海》：“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所有受过的伤／有流过的泪／我的爱请全部带走……”
与“霉女”同桌
亚敏
新的学年，新的开始。老班突然宣布要重新排位，我本无所谓，“哪儿黄土不埋人呢？”可我没想到命这么苦，本班最像男生的“霉女”成了我的同桌。
“霉女”是属于回头率位于坐标原点的那种。你瞧她那副尊容：小子头、国字脸，坐在椅子上跷起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Hello，哥们，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你听这话，三分不像女人，七分倒像男人。
唉，与这男人婆同桌，苦日子来喽！
早读时，她张开血盆大口，如“狮吼”一般，声压群雄。吵得我连漫画也看不安，我真怕她的音量再加大几分贝，没办法，只好双手捂耳，以示抗议。
看到几个哥们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气得我的脸色足以弄爆体温计，可“霉女”仍是无动于衷，这也难怪，人家是学校广播站的优秀播音员，由于工作关系，练就张嘴不受外界干扰的本领。
碍于面子我没理她，我不想因这一点小事而闹得很僵。我只希望聪明的她能从我的表情中悟出些什么。然而，我错了，“霉女”仍然“涛声依旧”，一副“我是‘霉女’我怕谁”的样子。唉，苦命不能怨政府，我认了。
一提到“高数”这两个字我就头大，什么ABC、XYZ，看到这些老兄我就发懵。保证不出十分钟，准会被周老爷拉去下棋。可偏偏“霉女”视力不佳，四只眼睛看黑板仍“天苍苍，野茫茫”、“情深深，雨蒙蒙”。没办法我只好装作挺有绅士风度的样子，充当她的第三双眼睛。
可是“十年寒窗苦”练就的“睡觉神功”却总是使我身不由己，经常是上眼皮和下眼皮刚刚到达约会地点，可怜就被“霉女”“残忍”地棒打鸳鸯两分离了。“梦醒时分”睡眼朦胧，两眼看黑板上的字是“像雾像雨又像风”，只好给她乱念一气，有时被她发现了，就又免不了向我撒脚（娇），我真担心这“小子”有没有脚（娇）气。
百无聊赖，我朝周围看去，“阿猫”还在认真听课，“猪头”去周公馆喝下午茶去了，然而以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我如今却是“身在汉营心在曹”，我是多么怀念以前的日子，在那时可以看小说、会周公。唉，吾尝疑其前同桌之苦，今日有幸一试，果，苦不堪言，悲哉！
自习课上，我以为可以找回昔日的感觉了，可“霉女”仍找种种理由来烦我，譬如她看到《新三字经》有“楚屈原，赋离骚，报泪水，品格高”；秦始皇，四海一”这样两句话就问我：“如果屈原力阻秦灭六国是正义的话，那么秦始皇就是一个侵略者；如果秦灭六国是顺应历史潮流的话，那么屈原就是一个阻碍历史前进的小丑。可如今他们两人都受到赞颂，不是矛盾吗？应作何解释？”又如她听到《学习雷锋好榜样》中有这样一句歌词”永做革命的螺丝钉”，就问我：“老师一直教育我们要做革命的螺丝钉，要做共产主义大厦的一砖一瓦。为什么不教我们树立远大理想，做机器的主部件、做共产主义大厦的顶梁柱？要我们学习雷锋的螺丝钉精神，可如果我们人人都像他那样，天天喝白开水而不饮汽水，袜子穿破了补了又补仍不买新的，如何促进经济发展？社会又如何进步？”
但一向自称“铁齿铜牙纪晓岚”的我，嘴上功夫可不是吹出来的，三言两语就把她给“报销”了。气得她老是兴师动众，率宿舍的娘子军前来助战。好男不和女斗嘛，我只好讨饶：“温柔与美貌并重的姐姐们，我错了，下次打死我也不敢了。”当她们唱着《红色娘子军》胜利归巢（朝）时，我才敢说：“只要打不死我还敢。”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地向朋友诉苦。好友开导我：“对她这样的人，没什么道理可讲，你越顾及她的情绪，她越认为你软弱可欺，大不了今后形同陌路。”
我终于鼓足勇气向她摊牌。但我还是失败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我慢慢地发现我居然可以容纳她的无理，不知是我的忍耐到了一定境界，还是她的无理熏陶了一个挚友。
“霉女”也爱追星。我问她：“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追星？”她答：“我不追星追什么？我爸妈那代追英雄追劳模，叫我怎么追？”
“是啊。”我说：“报刊上登的基层领导人的照片，大都是肩扛锄头、挽着裤脚，在田里检查生产什么的。这确实叫我们无法效仿。”
哈哈……
哈哈……
慢慢地我们有了共同的语言，共同的心声，在一起的时光也变得美丽和谐。
总之，和“霉女”同桌虽然“坏处”颇多，可好处也不少：
一、上课时彻底与周公绝交了，上课时再也不怕老师那让我心惊肉跳电子猫似的眼睛，也不会在梦中被老师点名。
二、“近墨者黑”嘛，受“霉女”的影响我对学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学习一步一个脚印地赶了上来；正如“霉女”所说“质的飞跃，在于量的积累”，漫画商在我那儿的收入少了，但我自己的腰包却鼓起来了。
三、“霉女”学习好，在她那儿不但总能找到正确答案，她还总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解，一直到我明白为止。最让我感动的是，昨天她为帮我解决一道编程题连午饭都没吃。
四、“霉女”勤快，我的杯子里总有喝不完的水，每天到教室时，桌凳早已被她擦拭得干干净净。
五、本人优点不多，但缺点却不少，“霉女”总是直言不讳，指出我的缺点，使我及时改正缺点。
总之，与“霉女”同桌，不亏！划算！幸福！
想念一个叫眉的女孩
林枫
一
我和眉在高二同班了一个学期，但均未意识到彼此的存在。没想到下学期重新排座位时我们成了同桌。
眉朝我笑了笑，然后低声告诉我她的名字。我点了点头，告诉她我叫秦惑。眉张口想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归于沉默因为我已经开始做那永远也做不完的练习题了。
眉喜欢穿黑白想间的短袖衫，纯白色的短裙。浅蓝色的凉鞋，乳白色的短补袜，背一个红色的大书包。眉这样的打扮我是在与她同桌一个月以后才注意到的。
那天吃过晚饭，我呆愣着想写点什么。这时，眉就进来了。她朝我笑了笑，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她的笑很熟悉。然后我就下意识地打量着她的这一身打扮。我觉得这样的打扮对她来说，应该是最合适不过了，有种难以描述的和谐美。
“我想写点什么，关于你的。”我说。
“关于我？”眉依旧笑了笑。
然后我就写了一篇小散文。不久，那文字便发表在一家杂志上。拿到样刊后，我首先给眉看了。她看了微笑着对我说，“你把我写得比我本身好多了。”眉指着那段描写她衣着的文字读：她有很多套这样的衣服，整个夏天差不多都是这样打扮的，她说她是一个喜欢永远的人，所以无论什么东西都不想轻易去改变。
眉告诉我，她喜欢黄磊的音乐，喜欢他如水般清浅的忧伤。我说，“我也喜欢黄磊远离喧嚣的宁静与安详。”眉说她小时候的理想是希望自己长大后能当一个水果店的老板，因为这样就不愁没有苹果吃了。说到现在，她也只有叹气功。她说，“在很多情况下，我们活着都不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我们原本的理想被丢在世俗的荒山野岭里。它们在四处呼喊着它们主人的名字，可主人却早已身不由己。”那天我们聊了很多。我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话不多的人能够聊上两堂晚自修。
二
转眼就是高三了。
我和眉还是同桌，只是座位变了。那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角落。上课时如果开着门，我们就根本无法看清楚黑板上写的什么。我和眉都明白，我坐那个位置的直接原因是上次期终考试的成绩并不好。我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现实的人莫过于老师，升学率直接影响到他们的奖金，连排座位也有他们的目的。
眉的成绩应该比我的好多了，但眉并没有去坐好学生的座位。她说她不习惯那种充满功利色彩，特殊得让人恶心的座位。接着她笑了笑说，如果她不和我坐在一起的话，也许以后就看不到我写的文章了。
三
水瓶座的男生神秘得让人着迷，这是眉在一次晚自修上告诉我的。当时我正一边做习题一边挂着耳塞听黄磊的《背影》。一个幽幽的来自车站的声音讲述着一段离愁别恨。我听着听着就忘记了做习题，只是漠漠地呆望着窗外。然后眉告诉我她是天秤座，后来，我在一本关于星座的书上得知，与水瓶座最适合的星座使是天秤座了。
你现在听什么歌？眉挪过头笑了笑问。
《背影》
说着我就分给了她一个耳塞。她接过耳塞，轻轻地挂上，偶尔会随着音乐哼出些声音来。当彼此的目光交织的时候，我们都给对方一个微笑。
四
眉生日那天，说想去我家。她想亲自看看我笔下那座被人遗忘的，落后却又美丽的村庄。
我们是坐车去的，车只能开到镇上，然后就要步行三十多里了。
到了镇上，我想，对眉这样的城市女孩来说，步行三十多里山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买了两片面包，两瓶纯净水，还有两包干的梅子。当我把一包梅子递给眉的时候，却情不自禁脸红了。因为包装袋上分明印着三个红字：老婆梅。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妥善。于是我费劲地向她解释着什么，最后只好生硬地说，“这个，其实，本来没有，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么紧张，紧张得有些可笑。眉望了我一阵，接过那包梅子，笑了笑不语，留给我的只有脸红。
我并没有带眉去我家。在那座小山村里，青年男女走在一起只有一种可能：夫妻。你若加以解释只能是越解释越没有人相信。我带她来到水边一块巨石上坐下了。
斜阳照水，水映青山。我们肩并肩地坐着，静静地望着远方。眉让我唱歌，并不是《生日快乐》，而是黄磊的《背影》。唱完了，回转身，发现眉已经泪湿了双眼，她张口想说点什么，只是欲语又停。而就在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我很在乎她。
五
下学期，我住在学校外边。我租的房子是眉和我一去找的，在她家的附近。
白天我一般不去那里的。下了晚自修，我们便一起回去。眉有一辆自行车，蓝色的。我没有学会骑车，所以是她载我。后来我花了一周的午休时间学会了。眉便代替我坐了后架那位置。她说，我骑车的样子很难看，像马戏团的猴子。不过她说她喜欢那样子，至少比笨熊好看一些。
我们天天都是这样。晚上一起回来，第二天早上再一起去学校。每天早晨五点半，眉很及时地出现在阁楼旁边的那株梧桐树下喊我的名字。
六
在我认识眉之前的7年里，没有一天是很特别的。而生命里的第18个情人节，我是和眉一起度过的。
下了晚自修，我和眉像往常一样。到了住处，我跟她说了一声再见转身便要上楼去。
今天是情人节。眉忽然开口说话了。我转过身，暗暗灯光下我们彼此都沉默着。这时，只见一只大手握着一只小手，小手使劲地挣扎着想摆脱这一切，大手却越握越紧，战争只持续了片刻，小手便不再动了，任由大手紧紧地握着。两个人都红着脸低垂着头。
我该回去了。小手轻轻地从大手的手里抽了出来，眉回去以后，我买了一枝红艳艳的玫瑰。可不知怎么，我却一直没有将它送给眉，而是放在了窗台上，看着它一天一天地枯萎。
那是我生命里的第一枝玫瑰花，在初春的风中逐渐变得苍白而没有温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