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工见重华受创,惊呼一声:“老公!”
此时已有一男一女两名成年水人赶至,持木枪直刺两兽。原来,二人乃是共工的爹娘,见她出了海湾,放心不下,便追了过来。
八爪乌猛然喷出一道水柱,飞也似地逃了,转眼便消失无踪。银光水娘则遭了殃,被一枪扎个正着,呜呼哀哉。
共工紧紧抱住重华,哭叫道:“阿爹阿娘快救老公!”那男子忙自鳔囊中取出一物,纳入重华嘴中,道:“速速吞下。”他伸臂之时,可见腋下有一道长长的疤痕。
重华咽下那物,吐吐舌头道:“甚东西恁地苦?——你身上真软,抱得我好生舒爽,只是那小海龟硌得慌。——这是你阿爹阿娘?方才那两兽是什么?”他虽在海中长大,所见者不过是一些蠢笨的鱼虾蟹蚌之类,稍有攻击力的海兽多知薄板龙便在那处,哪敢前去光顾?
方才共工已瞥见八爪乌毒汁正中重华面部,此时却见他脸上光洁如前,并无异状;虽面色黝黑,然他面色本就如此。不由奇道:“那是解药。恁快便解了毒?”
那双男女将重华羽衣下摆捋起,见小腹有十数个小红点,却并未肿起,不由面露不解,道:“女娃子有甚不适?”重华一愣,想起先前共工之语,摇头道:“只是被扎时甚痛,现下并无不适。”二人蹙眉凝思。
重华这才有暇看清二人。二人皆两颊生腮、青色头皮、足生蹼、无尾,女子白面、紫色长发、青色长腿,身裹鱼皮紧身装;男子绿色短发,上身覆满鱼皮、无鳞,下身****,如炭黑,胯下光光无物。除了珍珠、贝壳之类饰物,二人身上均缠吊些蛇虾等活物。身后还跟着两只海豚,一红一蓝。
四人两豚往回游去。共工一面抓鱼,一面将八爪乌及银光水娘的特性告知重华。过得一阵,那妇人道:“娃儿,须得回家准备准备,待会便要祭祀了。”
共工道:“阿娘,老公的伤打紧不?”那男子道:“看她样子毒已解了,不打紧。”
“老公,你几岁了?”共工转向重华。
重华道:“听我阿爹讲,我来村时六岁。现已过了半年。”
“哦,小我两岁。你日后便叫我共工哥哥,我叫你老公妹妹。多谢妹妹方才救我。”共工又拥抱了重华片刻。
重华对这称呼仍疑惑不解,然共工抱得他委实舒爽,便也不愿计较。
待共工与她爹娘及海豚离去,重华便回至岸上,跨步、负手、班均已返回。重华将鳔囊取下解开,把鱼倒入古寿的木桶中,装得满满当当。他这才想起,忘将鳔囊交还共工了。
象一蹦三尺,笑得合不拢嘴,连连叫道:“我赢咯!”跨步三人各抓了三条鱼,放至古寿桶边。
古寿父子三人回返家中,妊氏笑逐颜开,对重华道:“日后多抓些鱼!”重华从未见妊氏如此和颜悦色,暗道:“定要多抓些鱼,叫阿娘少打我。”
妊氏将家中饰物尽数取出,给自己和古寿、象、颗手戴上。古寿腹前绑跟木棍,往上翘起;妊氏腹前绑根陶管,斜向下垂。装扮完毕,重华抱上颗手,一家人往村口行去。
此时暝色四合,村口已燃起数堆篝火,照得通亮。大片空地上摆放十数木祭坛,或方或圆,大小高矮不一,祭坛周围刻画着蛙、鱼、鸟、蛇等各式图案。
村中各族人各有其祭坛,祭坛上摆放的木头神像亦不同。神像有山神、海神等。三头六臂人的山神像为四头八臂,四头面向四方,各顶一木雕鸟;面部为中年男子样貌;八手各托虎、豹、豺、狼、鹿、兔、牛、羊;下身却如一大蛇盘绕。海神像亦为四头八臂,面部为中年女子样貌,****肥硕,腹部高鼓,刻满鱼虾蟹蚌图案,下身似大鱼。
重华看着那海神像,不由想起他娘丑娃来,心下一呆,眼中润湿。
村长见古寿一家到来,摸摸重华的头,问道:“这娃好养不?”妊氏撇撇嘴道:“整日呆呆傻傻,吃得又多,手脚又懒!我家白养他几年也便罢了,待他成年,可得叫他自立门户。”
村长点首,问古寿道:“已会说话了?”古寿道:“学话不慢。”村长道:“象娃六岁了吧?叫他跟象娃一道去习武识字,日后也好有个生计。”古寿忙道:“好,我明日便带娃们去。”
妊氏欲言又止,暗道:“叫他伺候象娃也好,只是老娘又得辛苦了。”
村长道:“我明日去往集上,你去不去?”古寿道:“有年头没去了,若村长不嫌累赘,我便随村长去一趟。”村长笑道:“累赘个甚!你明日教完娃们识字,便在祠堂外等我。”古寿点头称谢。
待村长行往祭坛,古寿夫妇低声商议去集上之事。重华逗弄了颗手一阵,忽瞥见族人群中有个小孩,竟与他一般一头双臂,是个残废。心下好奇,正想前去搭话,怎奈各族祭祀礼均已开始,只得作罢。
各族族长——村长亦是三头六臂人族长,戴着奇形怪状的头饰,面上抹得血红,手舞足蹈,念念有词一番。族人取各类兽血泼洒祭坛周围地面,将烹煮或烤好的牛羊等兽肉摆上祭坛。
族长们神神叨叨乱念一通,唱道:“跪请大神享用!”众人呼啦啦跪倒一片。
过了一阵,族长们唱道:“大神享用已毕,赐下祝福,叫来年牛羊富庶,鱼虾丰裕。叩谢大神!”众人叩首九拜。
叩首毕,族长们唱道:“族人们领取大神赐福!”不待大人有所动作,小孩们欢呼一声,冲到祭坛边。几名族人挥舞石刀,切分祭品,大人小孩一齐享用,吃得个个满嘴流油。
待众人吃完,族长们唱道:“恭请大神观赏歌舞!”大人们手拉手,不少男子腹前绑木棍、女子腹前绑陶管,围着祭坛、篝火载歌载舞,好不热闹!小孩们则一旁玩耍打闹。
歌舞毕,一些男男女女牵手往一旁奔去,亦有不少人就地行欢。已婚夫妇自是固定配对,未婚男女则临阵各选对手,一时鬼哭狼嚎声不断,回荡夜空。
各族人交欢姿势各异,如长腿人有的直立,于数丈高处交欢;毛刺人或坐或立,双手双抵,推来推去,如划船一般;羽人或在树巅起伏蹿蹦,或在空中翻滚。最壮观者,莫过于巨蜗人。他们自壳下爬出,或叠罗汉般相叠数人;或就地侧躺,围成一圈,首尾相衔,在地下转起圈来。
重华看着村人们交欢,虽不明所以,然再次见到大队裸露的乳房,心中再次涌起吃奶的冲动。忙强自压抑,将目光移开,四处张望,欲寻另一残废小孩。
找了许久,不见其踪影,却见海边亦有数十人。那些人均在海中,自然是水人。重华想起那鳔囊,便抱着已入睡的颗手行往海边,去寻共工。
共工远远见到重华行来,便凌波来至海边。重华踏入水中,共工抱过他怀中的婴儿道:“好好玩哦!”撩开颗手身上的兔皮,“是小弟弟。”
“是小..弟弟。”重华取下鳔囊,“方才忘了将鳔囊还你。”
共工摇头道:“你拿着便是!”重华道:“我怎能要你的东西?这鳔囊定值许多兽皮,你若是给了我,你阿娘会打你的。”
“阿娘?”共工道:“你说我阿爹啊,他从不打我的。鳔囊我家还有,这个送你,阿娘阿爹不会怪罪的。”
“你阿..爹从不打你?可我阿娘怎会日日打我呢?”
“日日打你?怎会有这样的阿爹?”共工满面惑色,忽又恍然道,“是了,方才听阿爹说起,你是怪鸟留下的,不是他们的亲生娃。”
“哦..”重华若有所思。
共工道:“他再打你,你便到海中来,我帮你打他。他虽是大人,在海中定打不过我们。”
重华正要答话,忽听不远处一声高亢的尖叫,忙循声看去,见那处水面仰躺着一水人男子,右臂大张;一水人女子趴在他身上,胯部压在男子腋下,正仰头尖叫。便问:“他们在做甚?”
“在啊哦。”共工道,“水人男娃长大后,肚中便会长出一根刺,可以伸出体外,插入大女娃腋下。以后把大女娃腋下割开,便会生出小娃来;小娃吃阿爹的奶,便会长大。”
“怎会这样啊哦?”重华见过古寿夫妇啊哦,与此迥异。
“啊哦便是这样!”共工忽郑重道,“等长大了你嫁给我,我们也啊哦,生小娃,好不好?”
“这..”重华似懂非懂,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共工眼珠一转,嘴一瘪,目中泪光闪动。重华一慌,忙不迭道:“好,我听你的便是。”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共工右手抱着颗手,伸出左手小拇指:“拉钩!”
重华便伸指与她拉钩,两人同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共工道:“好!从今往后,我便是你汉子,你便是我婆姨!”
两人“海誓山盟”毕,忽见象跑来叫道:“野娃,回家了!”重华忙将鳔囊系回腰上,抱过颗手,道:“那我回了。”
待重华离去,共工便游至爹娘身边。两人已行欢毕,见共工兴奋不已、满面涨红,便问:“娃儿,甚事恁开心?”共工道:“我已与老公说好了,长大了便娶她,和她啊哦!”两人哈哈大笑道:“娃儿,你真是个老公!”共工不解:“我为甚是老公?”两人道:“待你长大了便知。”
************
毛刺人之器生于掌心,平素隐没,情动则现。
巨蜗人情动,便可自壳下爬出,然不可直立。各人皆雌雄同体。
水人女子腹部生长刺,可插入男子腋下排卵,男子精囊藏于腋下体内。男子怀胎,自腋下生育,女子哺乳。水人与一般人族不同,视男为女、称女为男。然一家之主仍是男子(水人所称之“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