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全身都被鳞甲覆盖,还东一块西一块的长着密密麻麻的坚硬角刺,长长的尾巴上也满是粗糙的凸刺,大张的口中满是尖锐的利齿,在橘红的火光中看起来格外恐怖。
除此之外,它的身上深深的插着六把刀,只露出体外一尺左右的距离,每把刀的刀口处都隆起一个硬痂,刀尾处有一米左右的锁链垂在下边。
这就是不久前放进暗黑结界的鲵兽。
此时它脖子下面插着一枚正在熊熊燃烧的信号弹,这让它痛的满地翻滚,那长长的粗大尾巴在四周不断乱扫,屋子里的桌椅摆设都在它尾巴的扫击下轰然碎成一地垃圾。
但这不是最让身经百战的白发佣兵感到害怕的。
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甚至恐惧的——
是鲵兽背上的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孩童的眼睛。那个孩童小小的身影紧紧的贴着鲵兽的身体,双手紧紧抱住鲵兽的腰身,无论鲵兽怎么翻滚嚎叫,怎么恐怖的甩动身体和尾巴,始终都没有办法把他甩下去。
此时他的头埋在鲵兽的脖颈处,看不见嘴脸。
只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
……………………………
莫妮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枪就能破得了黑暗结界。
事实上,之前她甚至没想过自己能有机会开枪。
当她一个人抹黑走在陌生的屋子里,每次伸手打开门都要面对未知的黑暗时,她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天夕阳下独自面对六七个流浪士兵的孤独,和麻木的恐惧。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她,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小女孩,而是受过一些训练,手里握着枪的成年人。
但当她听到那一声惨呼和随之而来的轰隆隆的撞击声、撕裂声,以及咀嚼声的时候,她立刻明白了。
即使场景不一样,即使她手里握着枪,但是她即将面对的,仍然是一样的恐怖。
随后就有枪响,和撞针击中子弹尾端时随之喷射的火光。
但那火光只是一闪就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她知道这是个特殊的结界,她不知道自己手里的信号枪能否撕裂黑暗,就像多年前她就要面对无法确定的未来。
火光不断闪过,那是富兰克林和其他几个治安员在连续开枪。接着明灭不定的火光,她能看到老富兰克林几个人那恐惧扭曲的脸。
但是子弹打在鲵兽的背上造成的伤害真是非常有限,从那些砰砰乓乓擦出的火星就可以看出来,那些微的伤害只能让它更加凶狠、更加致命。
每次开枪造成的短暂光亮都能让莫妮卡看到周遭那些熟悉的家具和摆设,可是火光黯淡下去,黑暗重新笼罩,她就感觉到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陌生空间。
黑暗就像无声无息的神灵,降下一个独立的恐怖空间。
后来不断有惨叫传出,不断有门被撞开的声响,枪声逐渐黯淡和稀少。
到最后火光一闪,周遭环境在火光中又显出来原本大厅的样子,就见大厅中老富兰克林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但是那只恐怖的怪兽已经张大了血盆大口扑到了他的眼前,这时隐藏在黑暗中的昆汀迅速前进,砰的一声撞在了怪兽的身上,同时他手里的刀似乎在那个怪兽的脖颈上拖拽出了一道伤口。
然而一切都无可挽回,一声惨叫,老富兰克林似乎被什么撕裂。
然后就是一声匕首入肉的声音。
似乎是扎在了之前受伤的位置,怪兽一声怒号,尾巴一甩,就听砰的一声,一个物体被击飞到了莫妮卡的身前,发出了一声闷哼,那是昆汀的声音。
莫妮卡悄悄的后退,眼前又出现了一闪一闪的金光,一阵轻微的眩晕中,她似乎听到了全身血液往脑袋奔流的声音。
屏住呼吸藏在黑暗里,听着前方七八米黑暗里那恐怖骇人的咀嚼声和吮吸声,她的身子不再战栗,双手也不再发抖。
有人在为她拼命,就像很多年前的马德,只是那时马德赢的很轻松,而现在,众人都豁出了性命,为了自保——
也为了她。
莫妮卡心中默默计数,后退了大概三四米,靠上了陌生的墙壁。
这是个相对安全的距离——相对信号弹来说。
她的呼吸逐渐平稳,渐渐的低不可闻。
她的双手也逐渐的坚如磐石。
她对着黑暗中的正前方,慢慢的举起了枪。
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
不成功,则成仁。
“砰”一声,火光亮了,那是老富兰克林临死前射出的最后一发子弹,打在正在低头啃食他内脏的怪兽身上。
怪兽被一下激怒,张开血盆大口就往老富兰克林的头上咬去。
黑暗里就听咔嚓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爆裂开来,然后就是一阵咯吱咯吱让人牙酸的响动,那是怪兽咀嚼时牙齿跟老富兰克林头盖骨相互摩擦的声音。
但那一瞬间的光亮足以让一直屏息等待的莫妮卡打出蓄势已久的一枪。
轰的一声大响,橘红色的光芒划过客厅的空间,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最后正中怪兽的身体,不仅如此,那道光芒还正插在了怪兽身上被匕首划出的那道伤痕中。
“哇——”一声嘶哑难听的婴儿啼哭声从哪怪兽嘴里发出来。
这是它第一次发出了痛苦的叫唤。
怪兽的头猛地甩了一下,随后又在地面上四处打滚,一双粗大的带着凸刺的尾巴四下横扫,满地的尸体和血污碎肉被它扫的四下飞溅。
但是它仍然甩不脱这枚信号弹,高热量的火光灼烧着它伤口的血肉,激发了它的凶性。就见它在地上又翻滚两下,一个激灵爬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持枪的莫妮卡步步逼近。
“轰——”莫妮卡又是一枪发出,打在了怪兽脖颈下边,怪兽被这一枪打的向后一个翻滚,尾巴甩在墙上,嘴巴倒在墙角老富兰克林的尸体上。
这一甩也让它脖颈里燃烧着的信号弹掉在了地上。
然后它四脚弹蹬,正要翻身爬起,突然之间不动了。
呆愣了一秒钟,它突然想看见了瘟神一般,猛地在地上连翻带爬,就往远离老富兰克林尸体的地方蹿去。
老富兰克林躺着的地方是紧挨客厅的一处走廊,他的尸体就靠在走廊一侧的门口处,现在的他,就像一个巨大的人形饼干被一只巨口咬了一下一样,左半边身子被掏出了一个半月形的空洞,肋骨连同肠子内脏都已消失不见,只剩那个半月形的边缘处一根根的肋骨断茬——那是被怪兽嚼碎掉形成的杰作。
可这时怪兽的表现似乎并不是逃离老富兰克林,而是他背后那道门。
只是现在它所处的位置背后就是墙,就见它往墙上乱八乱撞,可一时扒不开也撞不穿。
然后就见火光照不到的门洞里,一双猩红的眼睛,就像两盏被逐渐点亮的红灯,一点点的浮现出来。
小小的身影,一头淡黄色的头发,那是烊铜渊。
只是他本该蓝紫色的眼睛里,此时竟是一片血红!
怪兽又发出了一声婴儿哭,此时它扒挠的更猛烈了,恨不得把墙壁给啃烂了咽下去。
然后莫妮卡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烊铜渊竟然直接扑在了怪兽的身上,张开小嘴,狠狠的朝怪兽脖颈处的伤口咬了上去。
怪兽一声惨嚎,就像一个婴儿被人用开水泼到身上一般,四肢和尾巴剧烈的挣扎翻滚,可是怎么也摆脱不了背上紧紧抓着它的烊铜渊。
然后就听见惨嚎当中夹杂着一声声细细的“咕嘟”声。
莫妮卡浑身打了个冷战:
那是吸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