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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骑兵战(3)

忽都穿过了山川、隘口和河流,进入了蒲甘的八莫省。在这里,他的对手安拿帕查亚和南德哈帕查亚将军已经建造了一所坚固的军营并驻扎了庞大的军队。也许听起来很吓人,但实际上这支军队是由装备和训练很差、没有什么内驱力的农民步兵士兵组成,而他们要面对的是由一位作战经验丰富的指挥官所统帅的、世界上最好的战争机器。这就是忽都的骑兵出现在伊洛瓦底江沿岸平原时的情况。

两军遭遇时彼此都一样惊恐不已。缅甸人早已知道蒙古人是一个可怕的敌手,而在见到战象时,蒙古骑手和马匹都受到了惊吓。为了在这些可怕怪物面前稳定自己的人马,忽都命令他们把马匹拉到战线后面看管起来,徒步作战。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当缅甸战象排成行正面推进时,向这些猛兽集中而猛烈地开火。

大象在前进时由于遭遇蒙古人箭雨般的射击,开始颤抖摇晃,停滞不前,接着就掉转头,向着它们身后规模庞大的缅甸军队的方向逃窜。这时,忽都命令他的人登上战马向晕头转向的敌人冲锋。最后的战斗还是非常激烈,因为缅甸人顽强地进行了还击。在一场艰苦的战斗之后,最终还是蒙古人获胜了。在运回北京的战利品中,就包括200头战象,它们成为了帝国战象部队的发端。

结局

永昌是一次巨大的胜利,但是却并没有导致蒲甘帝国的臣服。忽必烈派他的孙子也先铁木儿率领一支大军前往缅甸,目标就是一劳永逸地打垮蒲甘。1283年12月,也先铁木儿的蒙古军队在广孜打败了缅甸人,占领了蒲甘。这迫使那罗梯珂波帝逃往伊洛瓦底江三角洲。这位因此得名“德由披敏”(面对中国人而逃跑的国王)的不受欢迎的国王于1287年被暗杀。他的儿子立普拿阿迪提牙(1287~1298年在位)统治着剩下的、作为元朝封国的蒲甘王国。1298年,他也被暗杀,这也引发了元朝新的入侵。直到1301年蒙古人才成功打败了敌人。到此时,就如同帝国的其他部分一样,蒙古的战争机器已经锈蚀不堪。

日本:1274年和1281年失败的侵略

由于孤悬于亚洲大陆之外,在几个世纪里肆虐日本这个岛国的一连串血腥内战中,盛行的是对单个骑马战士即武士的崇拜。只有武士(“服役的人”)才有骑马作战的特权,他们瞧不起步兵,认为他们是地位低下的平民。如同蒙古骑手们一样,武士在作战时也是充当骑射手,但他们用的是比复合弓威力稍逊一筹的日本长弓。与中国大陆上大规模骑兵军队作战不同,日本的战争更多地具有仪式性质和个人主义色彩。当勇敢但凝聚力不足的武士军队在1274年和1281年面对元朝训练有素、规模庞大的军队时,事实证明,这种由历史造成的错误几乎是致命的。

在蒙古人到来之前,源平战争(1180~1185年)是骑马武士获得的最后一次胜利。1182年,源义仲(1154~1184年)占领了帝国首都京都,宣布自己为日本第一位幕府将军。“幕府”一词源于中文的“将军”。

1184年3月18日,其对头平氏(平家)的军队位于海岸边的一之谷。出于对自己骑兵武士的信任,源义经要一劳永逸地打垮敌人。他组织了一支约200名武士的骑兵突袭部队,而他则亲自率领30名最优秀和勇猛的武士组成了前锋。突袭性是作战的关键,因此源义经只是简单地命令武士们从位于敌人上方的陡壁冲下去。一位记录者以惊讶、震惊但崇敬的语气这样写道:“后面人的马镫简直都要碰到前面人的头盔了。峭壁是沙质的,所以他们滑下了有120英尺……。景象如此可怕,他们都闭上了眼睛。”这种日本式蛮勇的例子成为传奇,而源氏家族也因此成为了日本的最高统治者。他们现在可以在镰仓建立军事化的“幕府”了。

通过与中国的宋帝国和朝鲜的贸易联系,日本人知道了蒙古人的崛起,以及忽必烈的元朝帝国在中国已经建立。对于这些孤立、信息不通的岛国民族而言,蒙古人只不过是大陆上的“野蛮人”,他们的古怪行径与自己毫无关系。而蒙古人对日本可能会形成致命危险这样一个概念,是绝不会出现在日本人的头脑之中的。

1274年,在拒绝了元朝一连串外交使团和军事威胁之后,日本人面对的是一支有900艘船只、搭载了1.5万名朝鲜水手和2.5万名蒙古部队的庞大舰队。日本人只能从九州拼拼凑凑,建立了一支8000人的军队。

入侵者于10月3日在日本对马岛登陆。在最初的战斗中,日本人信赖自己的武士骑射手,但是他们的冲锋却以一连串消耗巨大的失利而告终。在其中一次攻击中,100名冲锋的武士只有一人生还。他们对于躲在密集盾牌后的元朝步兵毫无办法。蒙古军队用浸毒的箭支、标枪、炸药罐和手雷攻击并打败了日本骑兵。一次击鼓信号,就有数万支箭从致命的复合弓发射出来向武士们倾泻而去。在损失了1000人后,蒙古人在对马岛一路劫杀,沿路杀死了6000名平民。日本人曾经信赖他们的武士,但是武士的能力却根本不是规模巨大、训练良好、装备精良的元朝正规军的对手。

10月14日,壹歧岛就像对马岛一样轻易陷落。日本人的骑兵冲锋还有弓箭手在长弓射出箭支,但射击效果依然很差。如果元朝军队按照原先的计划大规模登陆九州,那么日本人注定失败,而日本也将被一个无情和坚定的入侵者所征服。

入侵舰队在5天之后到达了九州的博多湾外。总督小贰加弓手下有约3000人,但只有很少一部分骑兵。在面对4万元军的情况下,他却设法从10月19~22日迟滞了这个规模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敌手。更为关键的是,约300名骑兵武士加入到了这支3000人的部队,而战斗在10月20日也达到了高潮。正如早前所叙述的那样,舰队在前一天夜间遭到了台风(日本人称为“神风”)的袭击,元军损失了三分之一的船只。就和1281年一样,日本武士勇猛而坚定的抵抗,加上自然的力量拯救了日本。

入侵战争之后的日本骑兵

在应付蒙古人入侵时,武士和日本的战争模式已经改变,而且也必须要改变。骑兵武士穿的是重铠甲:由小的叫做“甲片”的金属片和上漆的皮革片连缀起来,再用丝绳缝在一起,样子像盒子。这样的盔甲坚固且轻巧灵活,甚至比蒙古重装骑兵的盔甲还要耐用。

但是武士再也不是骑射手了,已经变得有点像欧洲的骑士——依靠自己的长矛和集体攻击来扭转战场态势。但是日本武士的长矛与西欧骑士的长矛迥然不同,因为它更轻更短,也不能用蹲伏的姿势来抵御骑兵的冲击。日本长矛实际上一种双刃武器,两边都有如剃刀般锋利的刃,是武士在徒步作战时使用的。而在骑马时,武士会使用薙刀——一种有柄的长弯刃武器。

但是,骑兵武士仍是受到尊敬的战士,武士们之间进行的单骑作战仍然是为人向往的理想。就如同在冲绳(1336年)和四条畷(1348年)的战斗一样,骑兵在开阔地作战时常常可以战胜步兵。一位历史编年史家曾极其正确地指出:“步军士兵也许很强大,但是他们还没有强大到足以阻挡箭支;步兵士兵也许很快,但却不能快到超过马匹。”这些尖锐的话语,反映的是一直到应仁战争时步兵面对大规模骑射手时的情况。

在贯穿了整个16世纪和17世纪早期的日本战国时代,这些变化确实发生了。在应仁战争时期,骑兵武士就越来越需要得到习惯于逃跑和劫掠的“足轻”步兵的支持。武士仍然身着全副铠甲和精致的头盔,但是当葡萄牙商人于1543年带来了火器后,为了加大防护,盔甲上又加上了一片坚硬的金属胸甲。

如果认为日本骑兵从那时起就开始衰落,那就大谬不然了。他们的角色只是简单地从身着盔甲的骑射手或骑士变成了挥舞长矛的专业士兵而已。一些骑射手作为机动神射手被保留了下来,但是绝大多数骑兵到了这个时候已经配备了薙刀或是长矛。这是一个不可扭转的改变,因为从1560年起,弓箭已经开始逐渐被火绳枪所取代。

骑兵迎接这种挑战的最有效回应,来自于精明和善于创新的骑兵统帅武田信玄,他统帅下的骑兵军队既被人所畏惧,又成为一个传奇。1548年在上田原,武田信玄打垮了一支装备了原始手枪的军队。1572年,在三方原进行的一场著名的四方混战中,武田信玄的集中骑兵冲锋的战术又打败了有火绳枪手支持的步兵。在16世纪中叶的数十年间,骑兵统治了日本的战场。但是,这次胜利所反映的远远不是事情的全部。在许多次获胜的战斗中,都需要武田的武士们下马徒步来消灭仍留在战场上的敌人。这种打击战术的可怕程度要比我们想像的小。由于武士们由随从陪伴,而随从们都是跟在武士身边奔跑,所以前进的速度就不会很快。更重要的是,那时的日本武士的坐骑只有现在日本马大小和体重的一半。

一个时代的终结

最终,骑兵时代甚至还没有开始就已经宣告结束。织田信长从三方原战役中汲取了教训。为了压制武田在骑兵上的优势,把主动权转移到步兵手中,就必须大规模地使用火绳枪,同时要依靠专门训练的“足轻”在近距离有序的群射。细田信长组成了一支专门的“足轻”长矛兵核心部队,这样在火绳枪手装填火器时弓箭手可以进行群射,这样就可以保护火绳枪手。

在长筱战役(1573年)中,织田信长把他的理论运用到实际中。在“足轻”长矛兵和木盾牌的庇护下,3000名火绳枪手成功地迟滞和挫败了武田骑兵的冲锋,但却没能阻止单个武士的突破。最后,战斗仍陷入了数小时的近身血战。但从那之后,日本军队就成为“足轻”长矛兵、火绳枪兵和骑兵组成的混合部队了。日本骑兵的黄金时代突然且过早地走到了尽头。

忽必烈的蒙古战役

蒙古人对日本入侵的失败,并不是蒙古军队失败或衰落的征兆,而是天气和坏运气造成了巨大资源的浪费。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忽必烈确实取得过最后一次胜利,但对手却是他的蒙古同胞。当大汗公开的敌人、察合台系的海都汗(1230~1301年)支持反叛的乃颜部落时,忽必烈必须做最后一次努力,把自己的帝国从这个可怕的威胁下拯救出来。他召集了3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对付乃颜和海都的联军——而海都此时已经占领了蒙古的原都城哈拉和林,乃颜也侵入了满洲。关键的问题是,在海都对元朝位于开阔地的都城北京构成威胁之前,忽必烈必须把他从这个至关重要的地区驱逐出去。忽必烈的第一支军队被派出去切断敌军与两支联军的联系,第二支军队去重新占领哈拉和林,而第三支则由他自己亲自率领,骑马进入满洲。之所以说“骑马”,是因为这支军队中四分之三的兵力是骑兵,只有一小部分是步兵。忽必烈军用了25天时间跨越了遥远的距离到达了辽河。帝国军队在这里对毫无准备、仍在营中休整的乃颜叛军发起了进攻。作为一个谨慎的统帅,忽必烈尽管拥有人数和作战实力上的巨大优势,可在发动进攻前,他还是在建在山坡上的军营中等待了两天。忽必烈毕竟已经72岁了,而且患有关节炎,他可不会轻易冒险。

到了第三天,忽必烈军攻破了乃颜的军营,分3路向前进军,并又一次对叛军造成了突袭。乃颜可能认为忽必烈会避免作战,或是需要作进一步的准备。他肯定觉得诧异,因为帝国军队不仅穿过大了草原,让侧翼拉长,还用一次巨大的穿插行动来诱惑叛军——就像他们在古老的狩猎游戏中所做的一样。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打前锋的是装备了剑和短矛的步兵。他们的任务是在叛军骑兵反击时去攻击马匹,在必要时,他们也可以后撤到骑兵的保护范围之内。在铙钹和战鼓的信号之下,右翼和左翼开始收紧战线。对阵双方都开始向对方倾泻箭支。骑兵则向前推进,一直推进到可以用长矛、剑和杵进行激烈战斗的距离。在这次蒙古人的内战中,没有任何一方给予或是乞求宽恕仁慈。这次辽河战役是蒙古人所进行的最野蛮残酷的战斗。这是唯一一次阵亡的人比马匹多的战斗。尽管乃颜军队在人数上处于劣势,但他们从凌晨到中午一直在顽强战斗。但是到最后,皇帝一方在资源和人数上都占据了优势。这是忽必烈有生之年最后一次获得胜利,他也亲眼目睹了乃颜被捂窒息而死的过程。因为按照古老的蒙古传统,皇家的血液是不能溅出来的,所以皇室成员要么被勒死,要么被捂死。

明朝的兴起

忽必烈死于1294年,随他逝去的是蒙古帝国的黄金时期。他是最后一位伟大的蒙古统帅和元朝皇帝,而他的孙子也孙铁木儿是最后一个有伟大能力的皇帝。他死于1328年8月15日,留下的是一个羸弱的即将被内战撕裂的帝国,而骑兵将决定哪一方获胜。反叛一方的燕铁木儿,控制了禁卫骑兵,使得战争的天平倒向自己。而支持也孙铁木儿继承人的保皇派,把他们的步兵聚集起来固守边境。在得到了东部蒙古(喀尔喀)和女真的支持后,叛军在骑兵规模上已经占据了极大优势。从满洲和东部蒙古同时发动的骑兵攻击,则重演了成吉思汗1211~1215年的丰功伟绩。1328年11月14日,蒙古叛军骑兵包围北京,而合法的元朝政府于次日投降,随后被燕铁木儿的人屠杀。1332年,最后一个保皇派在云南向叛军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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