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避风港,在外面受了伤,总会想着回家,亲情是治愈心灵伤痛的良药;如果家就像是地狱,在外面受了伤,回到家,不仅仅得不到应有的尊重,反而会受到谩骂、侮辱、殴打,谁还会想着回家?
青少年不回家,能干什么?需要吃、需要睡、需要玩,如何解决?偷、抢、骗、借、贩毒、收保护费、当打手、****……黑社会从来不缺新鲜的血液,无论警察怎么抓,监狱如何关,总会有成千上万不幸的家庭源源不断地向黑社会输运新鲜的血液。
“孔副,你告诉小女人的爸爸,别打她,别骂她,已经到她承受的极限了;多一些关爱、多一些鼓励、让她充分感受家庭的温暖,她会学好的;如果继续打她、骂她,让她对父母充满怨恨,让她认为在家是地狱,她会离开,出了家门,很有可能,她这一辈子就毁了。”我真诚地说道。
“小丁,谢谢,非常谢谢!”孔副回答道。
送走了孔副,我办公室变得好安静,但是这样的安静仅仅只是暂时的,还会有惊涛骇浪向我袭来。
泰山崩于面,而面不改色,处变不惊,沉着应对,这是作为一个黑社会老大最基本的修养。
我如同在演话剧,场景非常单一,一间不足10平方米的办公室;道具很寻常,文件柜、办公桌、电脑、电话、文件架、烟灰缸、茶杯;人物很复杂,涉及到柏城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冲突很激烈,生与死、正与邪、善与恶的较量;剧情很丰富,警察、法官、黑社会、特权阶层轮番上场,高潮迭起;主题很鲜明,保护国有资产;观众很多,柏城全体市民;成本很低,如果拍成电影或是电视剧。
小女人的爸爸不足为虑,单吉不值一提,12年前伏击我的幕后主使才是威胁,我只用静静等待,我的兄弟们会把这个人的详细资料交给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的兄弟再次来到我的办公室,幕后主使居然是铁恒的爸爸。我关切地问道:
“铁恒还活着吗?”
“还活着,我们正在找。”其中一个兄弟回答道。
“奇了怪了,他为什么还活着,和他一起吸毒的人都死了,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道上的人都知道,是你把他赶出学校,都不敢和他玩,当老大的也不收他当小弟,他毒瘾发了,被他爸爸妈妈发现后,送去强制戒毒,到现在,没有复吸,所以活了下来。”另一个兄弟说道。
“找他铁恒,告诉他,我不打他了,算是对他成功戒毒的奖励;让单吉去找铁恒的爸爸,告诉铁恒的爸爸‘你儿子是人,被你儿子拖入火坑的十几个美少女难道不是人?我把你儿子赶出学校,救了不知多少人。没捅我的三刀,我会亲自动手还给你!’就这么说,别怕,看他怎么应对!”
“老大,算了,铁恒家财大气粗,社会关系很复杂,别招惹他们!”其中一个兄弟说道。
“没事,他的把柄还在我手里,他报警,我求之不得。我看是市公安局饶不了我,还是全市人民饶不了他!”我回答道。
“算啦,老大,我相信你能够处理好,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没受伤,我帮你打铁恒一顿,做给铁恒的爸爸看,怎么样?”另一个兄弟说道。
“算了,不打铁恒了!看他们狗咬狗,昨天那个小姑娘的爸爸肯定饶不了单吉,要是铁恒的爸爸插手,更好,我们静观其变,看他们狗咬狗。”
“就是昨天站在我站的这个位置的那个小姑娘?”
“是的,也别招惹她,我处理好啦!”
“怎么回事?”
“她是单吉的小妹,她叫单吉来打我,结果被单吉给打了一顿。”
我的办公室响起了爽朗的笑声,送走了这两个兄弟,繁忙的一天又开始了。
季松说法官的所作所为未对我们公司的生产造成任何影响,被法官赶出去的三个同事已经第五次找我签单,我都拒绝。
第二天一早,季松来上班了,同事们按照我的要求拿着维修合同去找季松签,金额太大,季松不敢签,也不敢到我的办公室来找我,古明反复做我的工作,我都拒绝签单。季松签不了,古明更签不了,可怜的客户,非常无辜,在我们4S店苦等三天,车辆无法维修。
心急如焚的客户忍无可忍,暴发了,从维修车间吵到接待前台,从接待前台吵到了客户部,再从客户部吵到季松的办公室,季松招架不住,煽动客户,到我的办公室找我。
“把另外两位客户请过来!”我对前台接待说道。
前台接待刚出我的办公室,市公安局刑警队的队长就走了进来。
“领导,我又惊天动地、耸人听闻了?”我问道。
“是不是每次都要我给你两巴掌,你才会好好说话?”刑警队长说道。
“找我什么事?”
“把你手上的工作处理完了再说!”刑警队长看着我边上气乎乎的客户说道。
前台接待把另外两个客户带进了我的办公室,当着刑警队长的面,我向三位客户阐述了不签单的理由,三位客户表示理解,不再逼着我签单,径直扑向季松的办公室,季松被三位客户训得跟孙子似的,我坐在办公室里哈哈大笑。
“你就这点出息,客户招你惹你了,你让他们等上三天,你这些年读的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我不说话,完全没有论据反驳他,随他骂吧!
“维修合同呢?”刑警队长问道。
“在前台。”
“去找!”
我去到前台,找出这三台车的维修合同,递给刑警队长,他没有接,而是严厉地说道:
“签了!”
我本想说:“你肯定会写我的名字,你这么喜欢签单,你把我的名字写上去不就行了!”话到嘴边了,没勇气说出来。
于是,硬着头皮,把三份维修合同都签了,递给刑警队长。刑警队长接过维修合同,仔细看过后,看了我一眼,向着季松的办公室走去。
客户兴高采烈,季松如释重负,维修车间紧急动工,一派忙碌的景象。
我正准备接受刑警队长的教育时,他拿出了电话,当着我的面,向高院的领导汇报了情况,并且代高院的领导向我道歉。
如此简单的事,季松有本事拖上三天,我不是东西,季松比我还不是东西,如此袒护冯佩蓉,对他有什么好处?冯佩蓉跟季松到底是什么关系?
古明对刑警队长千恩万谢,季松像条狗一样跟在刑警队长后面,语气充满恭维和谦卑,听了就想吐。
“吃什么饭?你们是想利用我压制丁伟?你们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下原因?丁伟有错,你们错得更离谱!”刑警队长说道。
“完全管不了他!”季松回答道。
“****的,你找死啊!”我向前一步,想再打季松一顿。
“站住!”刑警队长说道。
我老老实实地站在刑警队长边上,怒视着季松。
“这小子连警察都敢打,为什么我说了他听,你们两,一个是他的总经理、一个是他的主管领导,你们说的他都不听?”刑警队长问道。
古明和季松不说话,呆呆地看着刑警队长。
“如果我做人、做事和你们两一样,我敢肯定,我说了他也不会听!”
总算听到句人话,一针见血地指出古明和季松工作中的错误。季松满脸堆笑地讨好刑警队长,结果碰了一鼻子灰,我怒在脸上,笑在心里。
“我和你们领导单独谈谈!”刑警队长说道。
我心里别提多高兴,真想留下,听听刑警队长怎么训古明和季松,看看是不是像教育我,也把古明和季松骂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遗憾的是,他们谈话的时候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了。
半小时后,刑警队长再次来到我的办公室,我很失望,怎么才半个小时,季松的罪行,教育他两天三夜都嫌少。
“你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直接让你的兄弟告诉单吉,以后不准骚扰你的同事;却让你的同事在单吉找上门的时候,当着单吉的面说,你想表达什么?”刑警队长问道。
“我放过她、教育她、救了她,已经难能可贵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为什么要让她当面和单吉说?”
“她是怎么骂我的?她想从黑社会找人来打我,我这么做,是对她的惩罚,非常仁慈!”
“市委市政府是怎么对你的,是你对你的同事非常仁慈,还是市委市政府对你非常仁慈?”
“市委市政府对我很好,还有你们市公安局,以教育感化为主,我非常感激你们,谢谢!”我真诚地说道。
“狭隘,非常狭隘,我们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能用同样的方式对你的同事?”
“我错了!”
“她才十九岁,当着她爸爸的面,你如此尖酸刻薄地批评她,你让她如何承受?”
“对不起,但是,我跟孔副总经理说了,让她爸爸别打她骂她,用亲情感化她!”
“我知道,你是不是认为好事做一半,坏事做一半,我们就拿你没办法?”
“不是,功是功,过是过,分开算。”
“你能不能像模像样地做件好事给我们看看?”刑警队长问道。
半年后,我按照刑警队长的要求像模像样地做了件好事,赖董事长的侄女,如同小女人一般愚蠢,从黑社会雇佣了二十多个人,准备到我们公司来打我,消息走漏,这二十多个人被我的兄弟活捉,我的兄弟把为首的两个押解到我办公室,问我如何处理。
“为什么说我在柏城什么都不是?”我问道。
“我们知道错了,老大,我们说着玩的。”其中一个说道。
“重说!”
“因为你不吸毒、不贩毒、不玩枪、不玩女人、不收保护费,所以不算什么!”
“你们两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说心里话,你们赞成我吸毒、贩毒、玩枪、玩女人和收保护费吗?”我对我的两个兄弟说道。
“老大,我敢说,绝大多数兄弟,都不赞成你做这些事,我们当初之所以跟着你,现在和以后都一样,还会跟着你,就是因为你不吸毒、不贩毒、不玩枪、不玩女人和不收保护费。”其中一个兄弟说道。
我微微头了下头,我的兄弟们明白了我的意思,在我的办公室里,开揍。
董事长的侄女苦苦哀求我,别打她的朋友,她害怕,害怕她的朋友们会把承受的痛苦翻很多倍地从她身上找回来。我不喊停,我的兄弟们会一直打下去,直到他们认为足够了为止。
“停!”我说道。
“你们两给我记好啦,老大的职责是:不逼着兄弟吸毒、贩毒,不强迫兄弟买枪,不强迫兄弟们帮自己找女人,不让兄弟们当自己赚钱的工具。”
为什么要揍他们,因为艾虎就是这么对龙易的,这两小子生不逢时,他们应该生活在艾虎当老大的年代,他们会如同阿力一般深受艾虎赏识,会取代我和龙易成为柏城老城和新城的老大。我真想亲自动手,送他们下地狱,让他们和阿力团聚。
“老大,想起易哥,我们都想哭,谢谢你,兄弟们都感激你!”另一个兄弟说道。
“门口那个小姑娘,是我的同事,你们要是敢碰她一下,我砍你们一刀,摸她一下,我砍你们两刀,听清楚了吗?”
这两小子唯唯诺诺,又诅咒又发誓。
“把外面那二十多个人放了,别折磨他们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老大,太便宜他们了!”其中一个兄弟说道。
“没事,以后稍微留意下他们,要是有不轨的企图,不用过来问我,你们说了算。”
“老大,这个女人,让她叫来打你的那二十多个人来打,对你不会造成任何影响,我去安排。”另一个兄弟说道。
董事长的侄女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威胁要从黑社会找人来打我时的霸气荡然无存。
“不用了,以后,你们也不准为难她!”
经过审讯,肇事者,还是冯佩蓉,居然拿她侄女当枪使,好恶毒的女人。
送走了我的兄弟,呆呆地坐在办公室。这回,我应该没错了,如果刑警队长知道了,肯定又要骂我:
“为什么不报警?你有什么权力打他们?”
在柏城,很多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