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情景,任晓海总算松了一口气,不觉脸上露出了一点点笑意来。
但是,当他看到雁双飞脸上那惊愕、愤怒的复杂表情时,又不自觉地止住了笑。
那雁双飞一步一步走到相公跟前,无力地问道:“你真跟人家要赎金啦?”
雁双行赶紧解释道:“娘子,你听我说呀。”
事实上,这位娘子已经听不进下去了。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恨恨地吼道:“你把雁客双侠的脸都丢尽啦。”说着又在丈夫的屁股上踢了几脚。
“老娘这一世英名,让你这一把全给毁啦,你他妈,还跟别人要善款?这跟赎金有什么区别?为什么要瞒着我。”
雁双飞心中连恨带怒,对着自己的相公是连踢带打,一时间,也停不下手,一边踢打着,还一边抱怨着。
终于,那雁双行撑不下去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大喊道:“够了没有?你还打,真想反天啊,我是你的相公,你的男人,女人的三从四德,你都忘了吗?”
“从你个头,你坏我名声。”雁双飞说着,蹲在了地上,委屈的泣不成声。
雁双行见娘子哭了,声音也软了许多,说道:“就算是我跟这几个恶人,要点儿赎金怎么啦?嗯?到底怎么啦?咱们从出道江湖那一天开始,就行侠仗义,扶危济困,一是一,二是二,从不得一分一文的不义之财,可是到头来呢,落个什么结果,今天遭官府通缉,明天被仇家追杀,到处被那些坏人污蔑中伤,我们图什么呀?嗯?我的好娘子。”
雁双飞哭着答道:“图什么?图的是弘扬乾坤正气,匡复人间正义。”
雁双行点了点头,说道:“好,可是这正义能当饭吃,能当衣穿吗?这几十年下来,我算看明白了,就凭咱们两个人,怎么匡复这人间的正义?哎。”
看见那雁双飞只顾着哭泣,已不作声,任晓海又忍不住要说话,“哎,看来,就算是威名远播四海的大侠客,原来也得食人间烟火啊。”
一句风凉话才说完,那雁双行便吼了一声,让他闭嘴。他还不服气,问:“怎么,我说错了吗?”
雁双行没有再理会任晓海,蹲下来,继续劝慰着娘子,“你说,你这些年跑来跑去,跑累了,我何尝不是身心疲惫,你说,咱们也该退隐江湖啦。我寻思着,等咱们老了,动不了,总该有点钱,维持生计,到时候,咱们衣食无忧,再写写字,画点画,余下的日子不就过去了吗?”
雁双飞听着,更加生气,说道:“这样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让任晓海意想不到的是,这两口子之间的分歧还不是一般的小,两个人吵起来,竟然是没完没了。
他一想,不行啊,总这样看两口子吵架也不是个事儿,得快些想办法脱身才行。于是问道:“喂,姑奶奶,你消消气,行不行?既然事情已经弄明白了,该把我们放回去了吧。”
那雁双行还不忘数落着自己的相公,“做人怎么能一点气节都没有呢?你就不怕武道中人耻笑咱们。”她一边说着,一边提着剑,来到了三位少爷跟前。
这架势,把他吓了一跳,“喂,你冷静点儿,别冲动啊?”
雁双行提着剑,看了看他,平静地说道:“其实我相公说的也不是没有一点儿道理!”
她的脸上已无任何表情,晓海被吓的更厉害了,问道“喂,你不是又改变主意了吧?”
他猜不到她到底要干什么了,顿时又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唰一下,只见她的剑在他面前一晃。
他吓的赶紧闭上了眼睛。
只听耳边,噌,一下,待他睁开眼一看,原来他的剑已经回鞘,而他则是吓的一身冷汗。
女侠将手中剑鞘磕了一下锁着他的铁链,当,一声。
他的手腕被震的一阵麻木,他感到心头的那只小野兔还在没头没脑的四处狂奔。
一把钥匙扔在了他面前的地上。
这样就被她释放了吗?他捡起钥匙去锁链。
雁双飞问道:“臭小子,你爹娘都叫什么名字?”
他老老实实报上姓名,这下总算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去了。
双侠又问了他们三个人的生辰八字,晓海从未过问自己的生日,爹娘从小到大也未给他庆过生日,所以,他只能无言以对。
接下来,双侠又是问他们父母的籍贯,年龄以及其它一些情况,这问来问去的,让晓海忍不住好奇,问道,“二位大侠,晚辈抖胆问一句,你们问这些干什么?”
那雁双飞喝斥道:“将来你们再敢作恶,姑奶奶要找你更方便,到时候,定让你们无处可逃。”
三位小少爷都是如小鸡啄米似地,点头称是,抢着发誓,今后一定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等到沈信武和屈倚望手上的锁链也解开之后,女侠又说道:“今天,姑奶奶也没有心情再教训你们了,赶紧回家去吧,别让你们爹娘担心受怕了。”
这话,直听的晓海心里暖暖的。他分明从这句话里可以感觉到,这位女侠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那沈信武和屈倚望两个人,听到这里,更是喜出望外,连磕头带作揖的,不停地道谢,“多谢女侠不杀之恩,多谢女侠宽宏大量……”
那两个少爷是慌不择路,就往山洞外跑去。
他正想转身也跑走的时候,却听到那雁双飞在身后喊道,“小子,回来。姑奶奶有话问你。”
让晓海意外的是,这雁双飞竟然对他问这问那,爹娘姓氏名谁,家长里短地,什么都问,甚至连干娘齐飞柳的来历都不放过。
他虽然是有些疑惑,但还都是有问有答,“我爹的祖籍是苍云郡人,他们生了我之后,我娘身体不好,干娘就在刀山县住了下来,后来,就这一住下来,就不走了……”
听完晓海的介绍了所有的情况之后,那女侠哦了一声,微微点头。
最后,那女侠又问他,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生,这一下子,却把他给问住了,这个他真不知道,从小大到爹娘都没有给他庆过生日。
“我娘那个傻老娘们,成天迷迷糊糊的,就知道打牌,早把我的生辰八字给忘了,以前问过她几回,就是想不起来。”晓海说着,还觉得很抱歉似的。
见这两位大侠相互看了一眼,不说话,他又试探地问了一句,“二位大侠,我可以回去了吧?”
“走吧!刚才问你的事儿,不要跟你爹娘讲!”
他有一会儿回不过神来,傻傻地看着这两位侠客。
雁双飞低沉地说道:“快走吧,别等姑奶奶又改了主意。”
他悻悻地问道:“这样,就把我们给放了?”他有点不相信这是真的。
雁双飞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小子,姑奶奶可警告你,记住以后不准再作恶,不准胡作非为,不准欺凌弱小,如果让我们再逮到你不干好事,那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好运了。”
任晓海一听,只管信口开河,他把平日里糊弄干娘的那一套,全都使了出来,“姑奶奶,晚辈从今以后,一定痛改前非,从新做人,如有违背,定是坠崖而死,中毒身亡。”
雁双飞怕是听多了这些屁话,最后实在听不下去,挥了挥手让他快走。
他站在哪儿,又悻了半天,小心翼翼地试着问道:“那个,我们还用交赎金吗?”
他哪里想到,这一句彻底激怒了她。
只见雁双飞扬起剑就砍了过来,更是一声怒喝:“姑奶奶一辈子视钱财如粪土,你还敢提赎金的事儿,快滚蛋。”
他说了声,谢啦,姑奶奶。快速地退了几,更是弯下腰向她鞠了一躬。
噌一声,姑奶奶手中那只剑,正要从他头顶三寸处横扫过去。
妈呀,娘呀,梁翠花呀,好险。
他哪里还敢磨叽,那是转过身,一溜烟地往外跑。
在经过那雁双行身边的时候,他还不忘在其手臂上猛地拍了一下:“谢啦,大侠。”
这个举动气的那雁双行,掏出飞镖就想给他一镖。
雁双行回头又看了看妻子的眼色,收起了手中的飞镖,咕噜了一句,“这不知死活臭小子。”
他临跑出山洞口的时候,还不忘向着山洞里,大喊了一句:“二位大侠,不杀之恩,来日再报,咱们后悔有期。”
他的声音在山洞里回荡着,有期,期期期期……
那夫妻二人再也懒的理会他。
山洞里,依然隐隐约约传来他们俩吵架拌嘴的声音。
丈夫说:你就这样把他们放了?姓任的那小子昨晚上差点把我给害死了。
妻子说:你活该,跟你过了一辈子,没有看出来,你竟然是这么一个财迷心窍的人……
任晓海一阵狂奔,来到了山洞外,他“呃”地一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山洞口正好处在一个悬崖峭壁上。
站在洞口放眼望去,全是莽莽青山,无尽密林。
他和信武、倚望两人相互看了看,三个人都傻了眼。
娘啊,哪里才是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