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人回到家,一边换衣梳洗,一边问家中情况。文斗简单向她说了救助的事,夫人也简单向文斗说了在骆克哈特府的情景。
文斗听罢,长叹一声,说:“我实在忍无可忍了。”
车夫人说:“唉,人家在咱的地盘上,欺负咱们,这可怎么说?”
“官腐民弱啊。血性汉子,得一手拿起刀来,一手办些实事,求得富强,人家才不敢欺负咱们啊。”
“威海卫现在和外界基本上是隔离了的封闭状态,孤掌难鸣啊。”
“我想……夫人,你附耳过来。”
车夫人四下看看,附耳过去。
文斗道:“我想办点实业,积攒财富,然后,招兵买马……”
“嘘……”车夫人连忙示意文斗噤声。
文斗会意,不再说话。车夫人说:“你们吃饭吧,我睡一点儿。”
文斗说:“哪儿能?那孝恩夫妇,今早要正式拜见你呢。”
车夫人听了,说“即如此,就按规矩来吧。”
文斗沉吟了一下,说:“那个……以后少带绿枝、红梅到骆克哈特那儿去吧。”
夫人说:“嗯,我也这样想的。两个闺女不小了,咱们也该操心给她们找下合适的人家了。”
“我多留意吧。你四处走动,也操着心。”
“好啊。”
说着,只听家人在外问:“老爷,这会儿摆桌子吗?”
文斗沉吟一下,说:“糙好的弄点米稀的,各在各的房里吃吧。你家夫人刚回来,得歇一歇。告诉丁孝恩夫妻,上午十点钟,午饭正式开始。”
家人答应着去了。
车夫人说:“谢谢老爷关照。”
文斗说:“啊……夫人,你觉得刘普喜那个人怎么样?”
车夫人说:“你问哪方面?要说他的实力,在威海卫这块儿地边上,他可是个大商户。他二哥在济南,也是大商户。他们弟兄俩联手,阵势可不一般啊。”
文斗说:“若我与他们弟兄联手呢?”
车夫人说:“你的意思……”
文斗说:“好了,歇着吧。”转身去了。
车夫人这才脱鞋上炕,依在枕上,拉了被子盖上,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只是愣神儿,想起昨夜在骆府的情景,不禁哑然失笑。外国人儿可真有意思,那大卫对他的妻子玛丽一句一句亲爱的叫着,还当着别人的面亲她,一点儿都不知道害羞!在中国,特别是在中国的农村,哪个男人这样对待老婆,还不让人笑话死了?再想自己的两个女儿绿枝和红梅,年已及竿,还没有说下当意的婆家,不免轻轻叹了一声。车夫人眯着眼睛,有了睡意,渐渐沉沉睡去。
似乎在车夫人刚一打盹间,鞠家已经备下大席,满是山珍海味,有各种蛹、各种蝉、各种虫,山鸡、野兔、鹿肉、野獐,这是山珍;各种蛤、各种螺、各种鱼、各种虾、海参、大蟹,这是海味;各种丸、糕、饽饽、饺子、抓豆,正依次等待上桌。
九点多钟的时候,仆妇宋妈轻轻敲门,轻轻喊道:“夫人,该起来了。”
车夫人答应一声,坐起身,穿鞋下炕。仆妇宋妈端进洗脸水,伺候夫人梳洗更衣。车夫人笑道:“一天里几遍洗洗换换的,可真麻烦。”
宋妈说:“今儿哪儿能不整齐点?不是得见贵客吗?”
“嗯。看你也收拾的挺利落嘛。”
宋妈笑道:“俺们这些人,成年的见不着个外头来的人,也是怕人家看见俺们土气,笑话俺们呗。”
“哟,咱威海卫的人儿,还算土气吗?码头上多大的船没靠过,什么阵势没见过?!”
“哎哟,夫人,你没有看见那丁孝恩丁大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他的老婆新娟夫人,更是仙女一样!俺真是没见过那么俊个好人儿!——除了咱家的绿枝和红梅。要说咱家的两位小姐,那更没人能比!”
“你喜欢,我派你服侍客人去。”
“别,夫人,我还是服侍您吧。他们那衣裳啊,样式可真怪,跟咱的扣子好象不一样,我不知道能不能系得好。”
“哦?哈哈哈哈……”车夫人笑着,照了照镜子,感觉一切妥帖了,起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