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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海

“我知道啊,你不爱我。”

一场大雨泼落,砸进土里。

“没关系的,我知道,爱情本来不就该是痛苦的吗?”

“可谁叫我就是爱你……”

冷弯刀像是白日里倒钩的寒月,握着它的人躺在雨中没有再站起,他的身边是叠起的尸体,大雨再大,也冲不净如溪流一样的血水。

远处还有厮杀,兵器相撞的声音,即使隔着雨幕仍然那么清晰。

只是持着冷弯刀的他如何也听不到。他的耳边只有那个曾被他狠狠拒绝的女子的声音。

对于海盗来说,大海是男人的胸怀,海啸便是男人的愤怒,这个男人带着无比的愤怒扑向了哈里克大陆的精灵族,因为在那里有一个等着他的好姑娘,而如今她被绑在十字架上,他仿佛能看到猩红的火舌在吞噬她美丽的身体,那双比蓝天更清澈的眼睛无比的绝望和求助。

“没关系,露依,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救你。”

男人已经握不紧弯刀,他一刀一刀砍落,无数尸体便堆了起来。他杀人如麻,身上刀痕遍布,终于累到在雨里。

他早已透支,而此时他又站了起来,像是雨中的魔鬼,持着寒冷弯月,眼角是让凶猛的汉子都心生胆怯的戾气。

他迈出一步便有无数阴气鼓荡,连雨都被震碎。正当他艰难的准备迈出第二步时,一个撑着伞,衣着华贵的老者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这些缩头王八,被我叫骂了那么久都不出来,现在怎么舍得出来见我?”男人嘴角邪笑,口气冰冷。

“诺亚,你这肮脏下贱的诺伊族,竟然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染指精灵族的女人,死一千回都不够,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着你心爱的女人死在你面前。”

老者手中一道水箭射出,击中男人的胸口。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男人只感到天昏地暗,眼前是比黑夜更漆黑的色彩,无数回忆从心底最深处开始喷薄,像是做了一场大梦,直到昏死过去。

……

“诺亚,明天就是你六岁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父亲、父亲,我想要一艘船。”

“哦哦,船可不行,明天父亲送你一匹烈焰马。”

……

“诺亚,明天就是你十岁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父亲,我想要一艘船。”

“哦哦,船可不行,明天父亲送你一把真正的宝器。”

……

“诺亚,明天就是你十五岁的生日了,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啊?先说好,船可不行。”

……

这里是两千年后的诺伊大陆,不足百人的诺伊族经过一代代的繁衍,已经颇具规模,甚至已经造出可以安然穿过寂静之海的大船,大陆的东侧是黄金海峡,更东是哈里克大陆,哈里克大陆是以精灵族为首的众多种族集合体,这里资源丰富,职业多样,经过两千年的发展,甚至比最初的原大陆更为繁华,而原大陆却是荣光不在,彻底沦为兽灵族的天下,在喜好争斗的兽灵族统治下,这里的黑暗和鲜血从未停止。

资源贫瘠的诺伊族素来与哈里克大陆有经济上的往来,只是诺伊族被其他种族鄙视,很少存在公平的交易。

大海是男人的胸怀,诺亚从第一次见识到大海的无边时,就已经深深爱上了它,但是他却没有办法像别人一样选择自己的身份,他没有办法成为大船上的水手,哪怕就是乘船的商人都不行。

因为他是格尔唯一的儿子,是诺伊族长位置的继承者,他可以拥有无数金银,可以有最美丽的女子侍奉,但是他却不能拥有一艘船,还有一颗像大海一样自由的心。

蔚蓝又无边的海,神秘又汹涌的海,诺亚常常骑着他的烈焰马在海岸的边缘发呆。

“百骑士,你知道大海的中心是什么样子的吗?百骑士,我什么时候才能扯着大帆在海中驰骋?”诺亚抚着百骑士烈烈燃烧却并不灼手的马鬃,一遍又一遍的问道。

百骑士颇通人性的打了个响鼻。

“你是说不可能嘛?”仍还年幼的诺亚笑笑道:“没关系,不论多么艰难,我也要成为大海上的男人。”

他这样说着,便也这样做了,十七岁的成人礼后,诺亚摘下了自己那顶传承着诺伊血脉与意志的头冠,裹上了水手头巾趁着夜色离家。

火焰马如奔跑在夜色下的一团野火,而诺亚带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潜入一艘停泊在海岸的商船准备偷渡,不料却被抓个正着。

即使诺亚已经有了凡人不可欺身的武力,可仍然架不住一波又一波的围追堵截。他被带回了族中,被禁足,格尔痛心疾首,提着一把大斧,当着诺亚的面一斧砍下了百骑士,那匹陪伴了诺亚十一年的火焰马的头颅。

诺亚抱着百骑士的尸首放声痛哭,任由滚油一般的血液溅在身上,脸上,发上。

格尔冷眼看着一切,用更冷的语气道:“你是诺伊族未来的希望,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

诺亚没有回答,伏在百骑士的身上,看向格尔的眼神犹如凶狼。

格尔背过身去,眼中隐然有着泪光,他别无他法,面对这个执着又狼性的儿子,他尝试了无数次让他放弃对大海的念想,他不想让他成为一名在大海上漂泊的水手,更不想让他成为最卑贱的商人,他只希望他有一天能够真正成熟,明白他作为父亲为他着想的心思。

百骑士后颈上残留的火焰渐渐熄灭,而诺亚向往大海的心,又怎会熄灭?

他每日和从前一样练武,挥刀,学习帝王学,背魔导书,只是他的心里依然向往大海。

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到厌倦,对于他来说,这里不再是别人口中最温暖的家乡,只不过是一座牢笼,而他只是一个囚犯。

他在睡梦中都能听到海浪拍击礁石的声音,他对大海的好奇与向往,并没有因为百骑士的死而消失,而是藏在身体的最深处,并且像是滋长在月色里的夜蔷薇,更加强烈。

他也更加坚信,只有到了大海,他才能得到解放。

一年的禁足,格尔本以为磨掉了诺亚的狼性,然而,结果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格尔即使心有准备仍然难以接受。

诺亚一年之后又一次的逃跑了,这一次的逃跑很成功,他趁着夜色持着一把弯刀抢了一艘商人的货船,扬帆而去。

没有人相信诺亚居然懂得航海术,连他的亲生父亲都毫不知情。

这艘船的船长想跟诺亚拼命,他就砍掉了他的头颅,自己成为了新的船长指挥水手,有模有样。

有些人的天赋与生俱来,诺亚航海指挥的天赋,无人能及,他甚至都在想,也许他的归宿,便是海。

大海浩瀚无边,让人心生辽阔同时又无比畏惧。诺亚站在船头,腰间挎着一把冷月弯刀,头上戴着黑色的船长帽,身上披着一个暗红大氅,嘴角挂着无比自信与桀骜。

他在海上,那他还怕什么?他像是蛟龙入江,如鹰飞长空,他是为海而生的男人,他不知道诺伊族那边他的父亲因为他的离去而病倒在床,他不知道明天他会漂泊到哪一处的海域,是不是会有新的冒险,他什么都不在乎,只要有海陪着他,就够了。

只是,光有海是不够的,几十天的漂泊,诺伊漫无目的,船中的一切终于消耗完毕,淡水,食物,船体磨损的零件,这些生活的必须品让他陷入了困境。

陆地遥遥无边,而他却已经饿的没有力气,更不要说水手,体质弱的已经饿死了几人。

“船长,这一片是寂静之海最神秘的无生带,海中没有任何生物,船员们已经撑不住,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吃……。”

诺亚斜靠在甲板的桅杆上,他的身边是一个阴翳的水手,他向诺亚请求,但是没有接着说下去,眼睛却瞄向了一处房间。

诺亚知道,那里放置的是几名死去水手的尸体,所以他的眉头紧锁,即使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也知道这群人打的是什么勾当。

“船长,海上就是这样,就连最优秀的水手都不敢说自己没有落难的一天,这种事情兄弟们不是第一次经历。”诺亚没有回答,那人便继续说。

“滚!”诺亚将弯刀抽出架在他的脖子上,冷喝道。

看到刀光,那人大呼一声,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诺亚身边。

这个船长喜怒无常,让人难以捉摸,一刀砍掉了原船长的脑袋,本以为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却没想到他对待船员却很好,经常和水手们一起聊天,开玩笑,甚至展现出低姿态请教,除了还不太懂得航海常识,比起老船长好上一千倍。

但是生气的时候却可怕的吓人,不敢让人接近。

水手们不知道诺亚为什么如此生气,作为卑贱的底层,他们经常吃不饱,穿不暖,在大海中航行,又什么没有遇见过。这种食人的事,在海上虽然不常见,但也绝对不罕见。

大海浩瀚,也同样黑暗。

海上的战争绝不平静,人命如草芥,死在大海中的男人不过就是鱼的食料。

诺亚的愤怒是真的愤怒,他能够理解这些人真正已经到了极限,但是出身优越的他仍然接受不了这种做法,他站了起来,弯刀插进甲板。

“兄弟们,有些事情比生死更重要,若是我诺亚在一天之内还还没找到办法带你们脱离险境,我便第一个死在你们面前。”

诺亚的声音洪亮又感染,即使这群为了生存而不顾一切的人对待这样的话也没有任何抵抗力,他们将桨滑的更快,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

没有人怀疑诺亚话的真假,他是在作秀,又或者什么,因为没过多久,桅杆上便传来了瞭望手的声音。

“七点钟方向,一艘中型船只,速度极快,朝向我们而来,桅杆挂黑色骷髅旗!”

“海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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