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天有设险，②剑门天下壮。
连山抱西南，石角皆北向。③
两崖崇墉倚，刻画城郭状。④
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⑤
珠玉走中原，岷峨气凄怆。⑥
三皇五帝前，鸡犬各相放。⑦
后王尚柔远，职贡道已丧。⑧
至今英雄人，高视见霸王。⑨
并吞与割据，极力不相让。⑩
吾将罪真宰，意欲铲叠嶂。
恐此复偶然，临风默惆怅。
【注释】
①剑门：山名。又名大剑山、梁山。在今四川剑阁县东北。剑门山东西绵延二百余里，险处峭壁直立如剑，地势险要，惟阁道可通，为自古由秦人蜀的要道。又指踞于大剑山中断处的剑门关，为大剑山断裂之口，两旁断崖峭壁，高耸如剑，直插云霄，两壁山崖相对，其状似门，故称剑门。剑门关地势十分险要，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②“惟天”句：谓只有老天能设置这般险要的地势。③“连山”二句：写剑门山势对拥兵自重者有利，是作者忧怀的起因。石角：山峰的巨石。④“两崖”二句：写两边山崖如同相并的两堵高墙，构成城郭的形状。崇墉：高的城墙，形容两崖。⑤“一夫”二句：即张载《剑阁铭》“一夫荷戟，万夫趑趄”、李白《蜀道难》“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意。关：指剑门关。傍：靠近。⑥“珠玉”二句：是说蜀地的财物都由此输入中原，这使得蜀地百姓的生活困乏。这里作者意在提醒朝廷减轻对蜀地的剥削，以使蜀民归心。岷：岷山，在四川北部。峨：峨眉山，在四川中南部。凄怆：悲伤。⑦“三皇”二句：是说上古时代，蜀地百姓安居乐业，民风淳朴。三皇：一般指燧人氏、伏羲氏、神农氏。五帝：指黄帝、颛顼（zhuān xū）、帝喾（kù）、尧、舜。鸡犬各相放：指没有偷窃之事，家禽放到外边也不会丢失。形容上古时代民风的淳朴。⑧“后王”二句：是说后代的帝王对蜀地采取安抚政策，在蜀地设置官吏，责令蜀民纳贡，破坏了蜀地百姓的淳朴生活之道。后王：指夏商周三代君王及后代各朝君主。柔远：指对边远地区实行安抚怀柔政策。职贡：劳役和赋税。⑨“至今”二句：承上言，如此一来，就使一些有野心的英雄豪杰，想据蜀地称霸割据。英雄人：指汉代公孙述、刘备等一批据蜀称王者。霸王：霸是割据称雄，王是吞并天下。⑩“并吞”二句：承上言，那些兴王图霸的“英雄人”，你争我夺拼力相残。“吾将”二句：意谓我要向天帝问罪，铲平这致乱的险要关山，使那些欲王霸者无险可据。罪：问罪，谴责。真宰：指上帝，造物主。叠嶂：重叠的高山。“恐此”二句：是说想到恐怕还会有凭险割据之事复见于今日，不禁临风惆怅不已。
【评析】
这首诗是纪行诗中的第十首。杜甫在诗中咏叹了剑门的险要地势，表达了对军阀割据的深重忧虑。全诗前半部分状景，后半部分议论，境界雄阔，气势磅礴，是描写剑门的千古杰作。李因笃评曰：“文采自雄，遂超议论之劫，假令后人为之，便多露语，由其笔力不逮。俯仰古今，当与剑门并峙。”（《杜诗集评》卷二引）杨伦评曰：“以议论为韵言，至少陵而极，少陵至此等诗而极，笔力雄肆，直欲驾《剑阁铭》而上之。”（《杜诗镜铨》卷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