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小皮艇在狂风巨浪中艰难的航行,船身左摇右摆,在那小艇上时而还会传出女人的尖叫声,但很快,尖叫声又会被巨大雷电声所掩盖。谁也不知道这艘小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过,在这种天气下,无论是谁,也都不会像他们一样…在这死亡线上徘徊…至少,更应该愿意窝在家里。
“军医!保持冷静!我们就快到了!我命令你!一定要牢牢的趴在船头!”船上的操舵手对着前面的女人大声喊道。
“是!舰长!”没有错,这名大声叫嚷的操舵手,就是在大海上叱诧风云的王璞舰长。现在,他们的小艇已经离开丽莉岛有十五分钟左右了,小艇行驶的飞快,如果一直按照这个速度下去,再无需十分钟,就应该能抵达目的地了。
可就在这时,一条与天际相连的长线,出现在远方。那条线,从旋转岛的方向而来,而且行动迅速,它翻滚奔腾着,如同公元前480年的波斯军团,气势如虹,势不可挡。不过……就算它再弄出什么天大的动静,这艘小艇上的人也都不会注意,因为暴雨和雷电的干扰就足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能在这样下去了!”王璞舰长这样想到。雨水已经遮蔽了他的双眼,他觉得自己…变得有些力不从心,海浪的彼伏感也把他弄的晕头转向。这让他放在马达拉杆上的手上不由的多加了几分力道。其实马达的拉杆早已经推到了最低,只是王璞舰长那不断攀升的肾上腺素开始让他出现了肉体感知的幻觉。
……
小艇在浪涌里颠簸,每一次上浮下沉触碰冰冷的海水,王璞舰长都会觉得自己浑浊的思想有了一丝清明,就像是在混沌与光明中反反复复。渐渐地,他喜欢上了这种感觉,索性不如就这样毫无意识的消沉下去吧。没有了痛苦,没有了寒冷。
一切都是美好的,他似乎走进了生命的河流、生命的源头。
“啊!!!”可事实就是这般残酷,一声女性独有的刺耳尖叫,又将他从虚幻中扯到现实里来。
“怎么了!”意识清醒后的王璞舰长,再一次看向趴在船头的姜雪。眼前的女人惊的说不出话来,她的身体就如同被机枪打成筛子一般的抖动、颤抖的厉害。现在似乎只有人类的求生本能支配着她的神经,紧抓皮艇防震把手。
结合种种原因,有着丰富航海经验的王璞舰长在潮湿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不安的味道。他极力的睁开眼皮看向远方,暴雨打在他的眼睛里,碰到了他的瞳孔也不眨一下。直到一条绵延数里的丝线在他的双眸里飘摇、放大。他才知道,原本的那一丝不安,应验了。
“不…不…不不不…”王璞舰长急忙停止马达的运作,丰富的航海经验告诉他,那哪里是什么丝线,明明就是连科考舰吨位级别的船只,碰上都会头疼的巨浪。他现在所驾驶的这艘小橡皮艇,如果直面对抗这种海况,无疑是羊入虎口,一去不返。
可是这绵延数里的巨浪想躲开也躲不开呀!而且就算现在想掉头回到丽莉岛,也早就为时已晚,这艘小橡皮艇的马力怎么可能会比的过巨浪的速度?
一瞬间,王璞舰长的脑中就闪过无数的想法。但现实的巨浪,已经距离他们不远了。看了看趴在船头的军医,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他并没有疑惑。
面对巨浪,王璞舰长再三思量后。他再一次将马达拉杆用力推到底,驾驶着小橡皮艇冲了过去。
……
小艇还在前进,王璞舰长只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巨浪已是近在咫尺。现在,在王璞舰长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巨浪,简直是一堵十米来高的水墙!是波斯大军的600多艘巨型战舰!它给人的压力足够窒息。
姜雪只能将双眼紧闭求神保佑,这里究竟是终点还是起点,没人知道。双方都在怒吼声中咆哮,拼尽全力冲向对方。这里没有畏惧。但是只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拼!才有活下去的机会!
“军医!抓住我!等一下一定要憋住气!”王璞舰长突然跳到船头一只手拽起姜雪,一只手紧抓皮艇防震把手,大声吼道!
……
咕嘟—咕嘟—咕嘟—甚至连碰撞的声音都没有,大海只用了一瞬间,就连艇带人,将他们卷入自己的怀抱。
冰冷刺骨海水侵透全身,灌入耳道,王璞舰长只感觉气泡在自身周围蔓延,他的左手紧抓军医,另一只手抓紧皮艇,随后一切又变得安静。
无人追问的医疗包被海水的扭力拉扯开,一些医疗器具,镊子,隔断绷带的剪刀同时在大海的洋流里旋转。王璞舰长听不见声音,但却能感觉到右手渐渐失去了浮力。
“该死!”王璞舰长知道那不是幻觉,破损的皮艇重量只会把两人带入万劫不复,他急忙松开皮艇,但是没有了皮艇他们如何在这大海上存活下来呢?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失,王璞舰长什么也不敢去想,他只是努力的想要游出这股暗流,可仅凭他的力量是不够的。氧气变得更加稀薄,王璞舰长已经感觉到军医那加剧颤抖的身体,快要憋不住气了。自己也是一样,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向着海面游去,四周一片漆黑,渐渐的他没有了力量,但是却也感觉不到那缠绕着他的恶魔在身边了。
周围变成死一般的寂静,一束光从天穹照下,身边的军医已经没有了动静,王璞舰长知道自己也快撑不住了。“是回光返照出现的幻觉吗?真是对不起她……但……或许大海也是一个好的归宿……”王璞舰长这样想到,闭上眼睛,突然有什么东西扯住了他的脚。“呵,死后连全尸都留不下……”
意识虽然已经模糊,但是他却没有丝毫的痛感。是感觉不到疼痛了吗?
……
半昏半醒之间,腹部如同遭受电击,原本灌满肚子的海水自然而然地顺着嘴角流出。王璞舰长模糊间看到两个人影在他身边,举着手电,奋力抢救着军医。“唔……”
“姜雪!姜雪!”是一个稚嫩的声音,听起来是个男孩。王璞舰长看不清两人是谁,他已经累到虚脱了,现在就连支起一只眼皮都做不到,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是躺在一艘小皮艇上,那材质他在熟悉不过。
“还有呼吸,小高!快!心肺复苏!人工呼吸!”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但是王璞舰长已经听不清后续了。因为那句“还有呼吸”他就知道这一次他拼对了,而且还打了一场漂亮的【萨拉米弯海战】。
……
救人的男子坐在船头,一眼带过船内昏迷的两人,拿起强光手电筒照射远方的水面。这一次他真是吓的不轻,因为他也看到了那个数十米高的巨浪,只不过是他的运气好,刚巧从巨浪的侧面经过。要不然,下场可能比王璞舰长还要凄惨。
想着想着,冷汗就从他的头顶混合着雨水流进了脖颈。
“先生,我们的运气真是不错,没有正面遇到巨浪。”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回头看去,是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壮硕男孩,如果说那个男孩有什么特点的话,那就是他长了一个大鼻子。
“是啊!”坐在船头的男子声音有些不稳,他害怕那种巨浪再来一次,所以在他观望了许久之后,才继续说道:“我们快点走吧,趁海况没变的更糟糕之前,我想,如果顺着刚才巨浪袭来的方向,我们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旋转岛。”
“好的,先生。”壮硕的男孩点点头,发动了马达。
……
小皮艇又一次在大海上驰骋开来,只不过这一次却换了开船的人。
一路上倒也是一帆风顺,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从小艇上就能看到旋转岛上检测器艇强光灯闪烁的光亮。坐在船头的人看到了陆地,回过头对男孩大叫道:“我们快到了!再加把劲!快!”
可是男孩却看着前方,将小皮艇停了下来。
“怎?怎么?不走了?”坐在船头的人吃了一惊。“是马达坏掉了吗?”
“先…先生,是我把马达关掉了。”男孩双眼直勾勾的看向前方,双眼中充满了惊奇,以至于完全忽视了挡在他面前的,那个他称之为先生的男人。
“为什么!快点启动小艇!目的地就在眼前了!”男人有些恼羞成怒的看着男孩,要知道这可是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随意的一个错误举动,都会酿成大错。
“可……可是先生!”
“可是什么!再磨蹭磨蹭!天都亮了!”周围的亮光越来越充足,船头的男人气的直跺脚。
“不,先生,那不是天亮!”男孩的表情由惊奇,转变为吃惊。
“那是什么!难不成是海神显灵?”
“不…不…不是……是…是是是您……身后的那道光!”
背对旋转岛的男人,突然反映过来,自己是在暴风雨里,自身周围突然出现的光亮居然把波涛翻滚的大海照的无比透彻,他甚至能够看到水里的鱼群。
……
“这……”还没等他从吃惊里回过神。一股强大的,无法匹敌的吸力就从背后传来,整艘皮艇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拽着向前,不受控制的急速飞驰。
“我的天!不…不!你都做了什么!”船头的男人显得更加慌乱。
“先生,我什么都没……”男孩还没把话说完,那强光即一闪即逝,就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而现在,就只剩下滚滚的海浪和剪不断的帘幕,讲述着之前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