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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一行人到达皇宫时,已近午时了,其时天气尚好,碧蓝一泓,万里无云,冬日少见的阳光悬于天际,驱散了多日的阴霾和冷寂。

早有元妃打发的小太监候在此处,见他们到了,忙迎了过来,引着黛玉、探春及随行之人,从东华门换了鸾车,在羽林护军的簇拥下,进了皇宫。

黛玉掀帘而望,一路行来,尽是铺玉为阶,飞檐卷翘,其间大小殿宇错落,连绵不绝,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宫殿处处,设了多处回廊复道,相连琼台瑶池,一派盛世繁华之气,金黄、碧绿两色的琉璃瓦在阳光的映射下,泛出耀目的光华,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许是因为时已近新年,回廊殿宇处,皆悬起琉璃绢花宫灯,极为精致名贵,远远看去,宛如两条长龙一般,让人目为之绚,神为之夺。

黛玉默默看着,因思:这就是接下来她要生存的地方,若是不能够重新走出去,今生今世,她这个人,便要终结在这个地方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如此想了一回,心思便慢慢沉寂下来,冷一阵,酸一阵,伤一阵,掺杂在一起,到最后,连自己也辨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这样幽幽出神之际,鸾车已经行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在一座殿宇前停下,有宫人的声音徐缓传来,幽幽细细:“姑娘,已经到了。”

黛玉聚起精神,从掀开的轿帘望出去,就见眼前宫殿的匾额上,题着三个赤金大字:凤澡宫。

扶着雪雁的手,黛玉款款下了轿,便见元妃云鬟雾鬓,妆容精致,一身云英色叠襟轻罗华服,外罩莲青扣珠披风,华贵大方,正盈盈立于宫殿前,小腹微微隆起,昭示着她已身有龙嗣,衣饰上珠光流溢,耀人眼目,雍容华贵之处,自不必言。

在她身后,雁翅一般立着两行宫女太监,皆低垂着眉眼,神色甚是恭顺。

元妃眉目含笑,目光从黛玉、探春身上流转而过,映入眼帘的两个女子,黛玉一身月白折枝云罗宫装,面上淡扫娥眉,微点胭脂,妆容淡到极致,却别有一番清丽妍美,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的出尘仙子,让人见之忘俗。

立于其侧的探春,上罩紫色对襟挑花长衣,下面是百合香罗裙,颊上淡妆浓抹,身上环佩叮当,虽然远远及不上黛玉,却也别有一番风姿,甚为明艳爽利。

元妃打量之际,黛玉、探春已经拾阶而上,莲步生香,行到她面前,一同立定脚步,拜了下去,一派落落大方的神情。

因见两人容色更胜从前,又这般稳重大气、礼数周全,元妃心中自是欢喜,唇角笑意不由加深几分,抬手虚扶了一下,连连点头道:“三年不见,两位妹妹出落得越发好了。”

说话之际,三人已经见完礼,一同进了正殿,但见殿内迎面摆着梨木镶碧纱的翠玉屏风,以五色丝绒绣出折枝兰花,勾勒连断,皆流畅自然,图样更是惟妙惟肖,一看便知并非凡品。

殿中设了紫檀木案几、座椅,各样器具皆是上好的珍品,更不乏种种奇珍异宝,却都排列整齐,错落有致,散发出皇家特有的华丽富贵气息。

元妃在正位坐下,又让黛玉、探春也坐了,有两名小宫女端了托盘,行上来献了茶。

元妃端起茶杯,抿唇一笑,那笑容里有着春风得意的味道,徐徐道:“这是武夷山的极品大红袍,温润清冽,据说十分难得,两位妹妹尝一尝罢。”

黛玉淡淡而笑,端茶抿了一口,还未说话,身侧的探春已经粲然一笑,啧啧道:“色泽鲜绿,入口清香别致,果然是茶中极品,如此好的茶叶,只有娘娘这样高贵的人才配得起。”

她这般小心奉承,元妃自是听得心花怒放,失笑道:“上次省亲时,时间匆忙,与两位妹妹也只是见过一面,未及详谈,今儿个才知道,三妹妹不但人长得好,一张嘴也极甜,像抹了蜜一般。”

探春连忙欠身,笑着道:“娘娘过奖了,探春不过蒲柳之姿,又生性愚笨,哪里及得上娘娘的半分?”

话音未落,黛玉也笑了一声,温婉道:“三妹妹这话极是,瞧着娘娘的绝世风姿,实在叫我辈感愧汗颜。”

她生平最厌恶的,便是阿谀奉承、言不由衷,可是,纵然再不情愿,她也绝不会忘记,此行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在见到皇上之前,她会谨小慎微,小心对待元妃,绝不让元妃有半点不满意。

元妃越发欢喜,脸上笑靥如花,连连点头道:“两位妹妹说话,实在讨人喜欢。”

沉吟须臾,抬手令房中之人尽皆退下,方看着黛玉、探春两人,和颜悦色地道:“这儿只有我们姊妹三人,也不必忌讳什么,两位妹妹冰雪聪明,想必知道本宫传你们进来的真正目的。”

听了这话,黛玉、探春脸上不禁微微一红,却都一同欠身,表示自己心中明白。

元妃眼波斜动,目光凝在两人身上,合上青瓷盖碗,蓦然敛了神色,语意中带着一丝凛然,说道:“两位妹妹姿容出众,又都是一副灵秀聪慧的模样,本宫实在很满意,不过,有几句话,本宫想提前说一声,本宫想要的,是乖巧听话的好妹妹,若是有别的心思,趁早打消了,当然了,若你们肯顺从本宫的意思,本宫自然厚待你们。”

她这样的恩威并施,探春因为没有准备,神色陡地一变,却说不出话来,黛玉却是面不改色,唇边依旧噙着笑纹,温婉道:“娘娘放心,我与三妹妹人生地不熟,万事都要仰仗娘娘,又岂敢做半点对不起娘娘的事?”

元妃满意点头,脸上重新露出清怡的笑纹,意有所指地道:“林妹妹反应迅速,话也说得极正确,宫闱之地,不比其他地方,一向变故颇多,只有我们三姊妹互相依靠,互相照应,才能够尽皆荣显,成为人上之人。”

闻言黛玉、探春互看一眼,连忙一同站起身,行礼下拜,恭顺地道:“娘娘所言极是。”

如此闲话一番,因时近午时,元妃便命人传膳进来,又笑着道:“两位妹妹初来,大家一起用膳,也热闹些。”

侍立之人闻言,忙将早已备好的午膳传上来,再退往殿外,虽然人数众多,却是鸦雀之声不闻,连呼吸都屏息起来,一副恭谨小心的模样,足见宫规森严,非寻常的府第可比。

寂然用完膳,元妃因怀孕后身体慵懒,不觉有些疲乏,因笑向两人道:“本宫身子熬不住,想歇一歇,两位妹妹的住处,本宫早命人收拾好了,宫女也已经指派了,你们去瞧一瞧,也稍休息一下,若是缺了什么,只管与底下伺候的人说,千万不要拘束。”

黛玉、探春都是常在深闺的娇女,经过一路奔波,都有些支撑不住,闻言自是别无二话,起身道了谢,便随着引路的宫女,款款出了正殿。

凤澡宫大而宽阔,偏殿甚多,离正殿最近的两间暖阁,分别命为清韵阁、飞鸿阁,黛玉、探春分路而行,步进自己的住所。

黛玉所住的是清韵阁,阁内以梨木嵌轻纱大屏风隔断,分成正次两间,内室铺陈精致,金银器物处处堆砌,甚是华美。

黛玉打量了两眼,因性情淡雅,如今见了这些金银饰物,反倒有些不喜欢,却只是一笑了之,径直隐忍下来。

随行的一干宫女里,年龄最大的青衣女子越众而出,行礼道:“奴婢香兰,是娘娘指给姑娘的贴身侍女,另外这四个,负责照顾姑娘的饮食起居。”话音一落,身后的四名女子也跟着下拜,神色肃然。

黛玉早知元妃会打发人到自己身边,听了这话,也并不吃惊,只点了点头,抬手做了个相扶的姿势,微笑道:“各位姐姐请起,不必多礼。”

因黛玉容色气质出众,香兰乍然一见,便生了亲近之心,如今又见她态度恳切真诚,不由满脸感激之情,恭顺起身,随即笑问道:“姑娘瞧瞧这屋子,可还满意?”

黛玉四下一望,方温然道:“自然是极好的,比我以前住的屋子,竟还要精致许多。”

香兰唇边笑意愈深,取了案几上的茶盏,斟茶奉给黛玉,口中道:“姑娘来之前,娘娘便吩咐我们收拾这屋子,还时常过来察看,让我们仔细添置物件,如此用心,足见姊妹情深。”

黛玉微微挑眉,暗自冷笑不已,姊妹情深吗?若不是想将自己当成棋子,元妃如何肯这般用心?

任何心思,只要掺杂了利用,掺杂了算计,便变得不再纯粹,徒然让人生厌作呕。

心中这样想,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反而还含笑点头,矜持地道:“有娘娘如此相待,我实在三生有幸。”

说着,抬手轻轻一摆,随即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想必各位姐姐也都累了,都下去休息吧,这儿有我自己带来的丫鬟服侍,也就够了。”

香兰听了,本不肯应允,但念着黛玉初到,自然不便反对,便笑着道:“既是这样,奴婢告退。”言罢,便带着底下的宫女,逶迤着退了出去。

候房中静了下来,雪雁方行上来,服侍黛玉换下外衣,蹙眉问道:“姑娘还好吧?”

黛玉坐下饮茶,点头道:“还应付得来。”

说到这里,蓦然想起一事,便目不转睛地看着雪雁,小心叮嘱道:“对了,我还没提醒你,宫闱乃险恶之地,我们身在其中,若想实现自己心中所想,便要日日小心,时时隐忍,千万不能大意,更不能在元妃面前失仪,我如此,你也一样。”

雪雁听了,连忙点了点头,应道:“姑娘放心,我会小心走好每一步,绝不会让人起疑。”

说着,便看着黛玉,关切地道:“姑娘不习惯坐车轿,现在必定累了,不如先歇息一番,以后的事情,以后慢慢想,也就是了。”

黛玉轻轻颔首,依言站起身来,步到床榻处。雪雁忙上来服侍她躺下,又将轻纱帐幔放下,方才轻手轻脚地退到外间。

一觉醒来,还未起身,便听得帘外传来喁喁的说话声,清婉中透着一丝爽利,似乎是探春的声音。

黛玉掀被而起,自己穿好衣服,坐到梳妆台前,方笑着道:“可是三妹妹来了?”

帘外之人应了一声,款款而入,果然是梳洗一新、容色姣好的探春,含着笑意道:“因闲着无聊,想到林姐姐这儿来瞧一瞧,不知是否打扰到姐姐?”

“当然没有,”黛玉一面取了桃心木梳,梳理满头青丝,一面温婉道,“我也正闲着,有妹妹过来说话解闷,实在求之不得。”

探春舒出一口气,声音却极淡:“如此甚好。”随即睁大眼睛,定定看着黛玉,凤眸中流转着莫名的光华,神情也颇为奇怪。

黛玉冰雪聪明,自是立刻察觉了,心中虽然不解,却也并不开口询问,只静静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又取了耳环、手镯带上,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样。

她这样不动声色,倒让探春忍耐不住,终于动唇启音,凝声道:“人常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与林姐姐日日相见,自以为对姐姐的性情十分了解,到如今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黛玉瞥她一眼,声音宁婉轻柔,却是静若秋水,波澜不惊:“三妹妹何出此言?”

探春眼眸轻转,唇边的笑意淡了下来,似一抹浮云一般,几近虚无,声音亦不咸不淡,没有任何感情:“当日林姐姐在大观园时,性情何其清冷骄傲,简直能用淡看富贵、目下无尘来形容,没成想如今一进宫,林姐姐就变了心性,竟肯降低身份,奉承元妃姐姐,答话时又小心翼翼,前后对比,实在叫我大开眼界。”

探春这番话,说得甚是平静,然而话中深意,黛玉却是心知肚明,不过是因着今儿个与元妃交谈时,自己应对从容,相形之下,让探春落了下风,探春难免心中不忿,便特意过来,想要出言讽刺打击罢了。

不禁暗叹,宫闱实在是一个诡异的地方,不过才进来一天而已,竟已经陷入争斗中,不由自主。

这样的争斗,无声无息,却又不得不小心应对,不然,便会轻易露出破绽,落人话柄。

心中千回百转,面上却是平静无波,从容笑道:“三妹妹何必觉得奇怪?做人呢,最要紧的是识时务,处境不同,人的心性自然也应随着改变,这本是至理名言。”

“之前,我身在大观园,有老太太护着,自然能够清傲一些,但是,如今既进了宫,要好好仰仗娘娘,才能生存下去,我有所改变,很奇怪吗?”

探春轻轻挑眉,似乎在衡量黛玉之言是否可信,过了须臾,依旧凝眉瞧着黛玉,不屈不饶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些话若是从旁人口中说出来,也许我会相信,但偏偏是林姐姐,叫人不禁怀疑,林姐姐言语中,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黛玉“啪”地一声合上梳妆匣,眉眼无波,似烟霭春山一般婉约悠远,淡然道:“妹妹心里有疑问,过来询问,我清清楚楚地解释过了,至于是否愿意相信,本是妹妹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我也勉强不来。”

杏眼盈盈一抬,不经意间,见纱窗下有几个影影绰绰的人影伫立,不知是什么人,也不知来了多长时间。

黛玉心思沉静,见状依旧一派淡定,故作不知,却转眸瞧着探春,唇角流溢出温文如玉的笑纹,随即语重心长道:“三妹妹今儿个是怎么了?素日里我们姊妹在一起,原是极亲厚的,怎么如今一进了宫,妹妹竟与我生疏起来了?好妹妹,你当明白,我们进宫来,万事都要依靠娘娘,一举一动,都要为娘娘着想,绝不应针锋相对,因为,我们要面对的,是其他人,而不是彼此,若是还未开始协助娘娘,我们自己便先散了,将来会怎么样,实在令人忧愁。”

探春料不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吃惊之余,颇有些无言以对,却听得窗下传来元妃的声音:“林妹妹灵秀聪敏,又这般识大体,实在叫本宫喜欢。”

探春脸上不由涨得通红,却也不及再想,连忙站起身来,与黛玉一同行礼,恭声道:“见过娘娘。”

见完了礼,元妃自在窗下主位上坐了,又让黛玉、探春坐下,黛玉因笑了一笑,故意向雪雁道:“娘娘过来,你怎么不出声通报?连累我与三妹妹竟没能出去相迎,实在失礼。”

元妃轻轻摆手,含着笑意道:“林妹妹别怪她,是本宫见两位妹妹正在说话,便命她别出声,以免打扰两位妹妹。”

说到这里,抬手命房中之人尽皆退下,凤眸徐徐一抬,落向探春身上,随即敛声道:“本宫本希望听到一场姊妹情深的对话,不想却大失所望。”

探春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甚是尴尬,却说不出话来。

元妃紧紧盯着她,唇边笑意转淡,纤纤玉指在案几上轻敲,旋即湛声道:“三妹妹,做人目光应该放长远一些,刚才林妹妹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你的对手,是这宫里的其他女子,而不是林妹妹。”

“本宫传你们两人进来,自然是一视同仁,你也应安分守己,与林妹妹好好相处,千万不要闹矛盾,让本宫失望。”

探春头垂得更低,心中更是慌张而惶恐,但她毕竟是心思机敏的女子,很快镇定下来,谦卑了神色,轻轻道:“娘娘教训得是,探春知错了。”

咬一咬唇,转眸看向黛玉,低低道:“刚才探春一时想偏,多亏林姐姐指点迷津,失仪之处,还请姐姐谅解。”

黛玉连忙摇头,娇丽的脸颊在清浅的笑容下毫无破绽,婉转道:“都是自家姊妹,何必说这种话?”

元妃亦放缓了神色,笑着道:“将话说开了,以后好好相处,也就是了。”

起身行到黛玉、探春身边,携起两人的手,旋即从容不迫地道:“行了,还是言归正传吧,对两位妹妹,本宫寄予了很大的期望,如今见了你们,觉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出色几分,心里着实欢喜。”

“只是,本宫也想过了,两位妹妹虽然才貌双绝,但毕竟是初次进宫,一切都颇为生疏,先得学习一下礼仪,这样觐见皇上的时候,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失了身份,以后的事情,也会容易很多。”

“本宫已经选好教习宫女,明儿个开始,她便会指导两位妹妹,以你们两人的资质,大约用不了十天,便能将一切礼仪粗略学熟,不知两位妹妹意下如何?”

黛玉、探春听了,自然说不出反对的话,皆低垂着眉眼,应道:“但凭娘娘吩咐。”

见两人这般恭顺,元妃自是欢喜,又说了一回闲话,元妃便道:“天气寒冷,三妹妹却穿得这样单薄,实在不好,还是回房加件衣服吧。”

探春微怔,心念一转,已经明白元妃想与黛玉单独说话,心中虽然有些不忿,却不敢多说什么,反而还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唯唯诺诺道:“多谢娘娘关心,探春先告退了。”言罢,拢一拢衣袖,转身自去了。

候她去远后,元妃回身瞧着黛玉,赞叹道:“妹妹不但才貌双绝,性情也稳重大气,实在叫人欢喜。”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眉梢眼角皆染上盈盈笑意,随即道,“妹妹未进宫时,本宫便觉得,妹妹的资质,必定比探春更出众,今日一看,妹妹这个人,实在比探春强了十倍还不止,看来,今后本宫得好好扶持妹妹才行。”

黛玉欠一欠身,语意轻柔婉转,却带了一丝诚惶诚恐的意味:“娘娘谬赞,黛玉虽然听得高兴,却是愧不敢当。”

“本宫是实话实说,林妹妹不必过谦,”元妃抬手扶一扶鬓上的珊瑚嵌珠凤钗,温然道,“行了,妹妹是聪明人,别的话,本宫也不多说了,只告诉妹妹一声,若是缺了什么,想吃什么,就跟香兰说,千万别委屈自己。”

黛玉连忙起身,道:“多谢娘娘。”

心念轻转,因想起一事,抬眸看着元妃,声音中有着恳求之意:“娘娘相待甚好,黛玉虽是初到,却也过得甚是自在,倒是有一件事情,想求娘娘相助。”

元妃语笑嫣然,温文道:“妹妹有事但说无妨,不必客气。”

黛玉道了谢,叹了一口气,方道:“黛玉的贴身侍女雪雁,娘娘也见过了,她本长得极好看,却遭遇不测,容颜尽毁,黛玉知宫闱太医医术甚是高明,想求娘娘怜悯一二,医好雪雁的伤势,我与雪雁,都会感激娘娘的恩德。”

听了这话,元妃瞧了黛玉一眼,见她眉目间现出一丝忧色,显然甚是在乎这个侍女。

颦眉沉吟,元妃心头思绪一一浮过,明白此时倘若自己愿意相帮,黛玉必定会心存感激,对自己也会更加恭顺,但转念一想,黛玉这样紧张这个丫鬟的伤势,若是以此激励黛玉去奉承君王,岂不是更好一些?

衡量之下,元妃便笑道:“以本宫与妹妹的关系,本不该推辞,只是宫里规矩甚多,妹妹的侍女,身份又甚是低微,若是本宫冒然传太医过来诊治,太医肯不肯尚在两说,若是传了出去,还会落人话柄。”

说着,便拍了拍黛玉的手,安抚道:“不过,妹妹也不必太心急,只要将来妹妹能入皇上的眼,你那侍女,自然也会高人一等,到时候,哪个太医敢不用心?必定是小心诊断,直到你的侍女复原如初方罢。”

黛玉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听了这番话,瞧着元妃的神情,如何能不明白她的用心,这样尽力推辞,不过是想自己死心塌地顺从她的意思,心甘情愿成为她的棋子罢了。

心中这样想,只觉得甚是恼怒,但她既已决定要忍耐,自然不会发作,反而还笑了一笑,柔顺地道:“娘娘的意思,黛玉明白了,失言之处,还请娘娘原谅。”

她这样的恭谨而明了,元妃心中甚是欣慰,更多的却是欢喜,笑着道:“刚才还说了,自家人相处,不必客套,妹妹怎么忘了?”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去了。

一天的时光,就这样如流水而过,黛玉独自用罢晚膳,又让雪雁下去吃饭,方换下衣裳,自顾自走进暖阁里,歪着歇息,心事茫然如潮,席卷而来,止也止不住。

一入宫闱,冷暖苦痛,只有自己知道。

自己的性情,那样心高气傲,那样目下无尘,到如今,不得不将一切傲骨放下,低下头来,小心应对元妃,等待来日。

她不介意等待,可是,究竟要隐忍多久,才能有破茧成蝶的那一天?

问天不言,问月无语,心字成伤,只能暗自颦眉,黯然销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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