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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忽然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这一世,是不是在做一个曲折绵长的梦?有过绚烂烟花的精彩,有过落花伴流水的无可奈何;有过锥心刺骨的疼痛,有过艰苦困难的挣扎;有过我爱的人,也有爱我的人……

荣沐的口中,运筹帷幄、战场上斗智斗勇的潜光并不是我所认识的模样。不是那个任性的戴了我的同心锁的男人;不是那个从黄昏中走来,由光环下走出,沙哑的唤叫我“朝恩”的男人;也不是那个将我从火中救出,驭马伴我天涯的男人;更不是那个为我屈下高贵膝盖,为我抛妻弃山河的男人……

谦益与潜光两人一个狡猾,一个机智。战场上,皆如历史中无数个于权势争斗中长大的皇子一样,都是彻头彻尾的阴谋家。对峙对决之时,谁若妄想掌控和驾驭他们,只可谓天方夜谭。

我神色凝滞微有唏嘘。

一直知道,男人是立体的,有很多面,对一个女人而言,不在乎男人有多少面,在乎的只是他在你面前表现了哪一面。

以往时候,潜光是正直的、至情至性的、阳光的。他对我的爱护与痴情天地可鉴。在他身上,一切的一切都与我印象中的皇族相去甚远,乃至格格不入。可是,他终究也是皇子,是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长大的杰出皇子。除了正直,温暖,至情至性,他怎会没有属于皇子该有的一面?

他是最得圣宠的皇子,生来就已注定,不可能做一个善良完美的寻常男人。阴谋,是他生而必学的生存技能。

只是,他始终不愿我见到他阴谋家的一面吧?所以,他隐瞒了他是“刺”杀手主公的身份;所以,他不透露他是真正的空空公子。

头一次发觉,女人要看清男人,尤其是一个生于皇权长于勾心斗角的男人,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容易。这世道,唯皇权,容不下天道人伦。美轮美奂的绿釉翘角、金檐阁楼之下上演的是子囚父,夫妻互谋……子杀父,父不惜子……哪一样能见容于人伦之规?

无声的叹息。一直以来,潜光并不只有我所见的那一面。是我,一厢情愿的将那一面当作了他的全部。

原以为,他旧疾得治之后,便会来寻我,也许还会任性的带我离开吧。他,真的,来了,不是么?却为何……?只是远远的站在那个雨夜的窗外,在沉默中静静守望屋内的女人。是否,那一句,我不爱他,伤他不浅?他不见我,我以为自己能释怀,原来,不能。

然而,我又还有什么资格挂怀于心?

他生未卜此生休,已是我与潜光最后的注解了吧?

八月的天,正是夏热秋凉交接之时,帝都之外的战事伴秋风越演越烈。帝都之战眼看迫在眉睫了。也许攻守双方都想毕其功于一役吧。

潜光分兵三路实施快攻战略。两路兵马各攻一城,一路兵马机动,无需援助时便做休养调整。待攻下一城,机动之兵补上攻打下一城,退下之兵做休养调整。如此之法解决了长线作战兵疲马乏、战力削弱的问题,节省了城池间行军的时间。在彼城尚未做好战备防守之时,此军已兵临城下。

快攻,成了潜光作战的风格。

九月,秋。

无可抗拒的步入我最不喜欢的季节。

由东西进帝都的路线就要被潜光打通了。

从八月下旬始,大洛首富沈家号令旗下所有货船、路队停运送往帝都的货物,尤以粮食等关系民生的物资不运。与此同时,东南一隅,几乎被逼入绝境的墨阳王趁谦益收缩战线之机,纠结余众大肆反扑……所谓多事之秋,不外如是。

幸得谦益早做了周全准备,帝都早前筹备的粮食物资至少能维持全城百姓正常生活至明年二月。到那时,帝都之战早已结束了。这手准备平抑了帝都物价,避免了可能引发的百姓恐慌与骚乱。至于东南的墨阳王余党,谦益则交给了北上助战的淼水国兵将。

荣沐说,夫人放心,淼水国万余大军只是替王爷解决墨阳王在东南地方的滋扰,以便王爷能腾出手来积聚力量备战帝都。至于其他,无需他们插手。此时,我方知道,淼水国也卷入了这场因大洛帝后之争引发的夺嫡大战中。

但荣沐说,此次淼水国挥军北上助战,是在履行多年前的一份协议。

那时,离耶尚不是龙啸殿大祭司。

协议由谦益与龙啸殿前任大祭司所定。

很多年前,有一日,白雪飘飘的茫茫雪原上来了一位白衣胜雪的尊贵客人,见了大祭司。他欲以一个不低的价格购买一朵雪原魇花。雪原魇花与淼水国的地狱魔花相类似,有致幻功效,世间罕有。它们生长在雪原极北的寒地,不易找寻,更难采摘,寻常人甚至连雪原极北的寒地都到达不了。

大祭司派人寻找了整整一年,艰难的一年,终于得到了魇花,做成了这笔买卖。

之后,客人又到过雪原几次。几番交往,客人与大祭司达成了一项互助协议。必要时,雪原的逃亡一族需全力协助客人行事,而后客人将助逃亡一族南下复国。但这并不表示双方是朋友,荣沐强调。

所以,当谦益在逸莲山受伤后收到新任龙啸殿大祭司离耶的求救飞书,本可不必理会,但他不顾己伤飞驰千里亲自驰援,只因陷入危险的那人,是我。

“为保夫人周全,留您一片清宁天地,王爷,倾尽心力……”荣沐感叹道。

白玉琴喑哑,青玉案上,熏鼎香炉青烟袅袅,菱花铜镜光洁无尘,照映芙蓉面一张。窗外的菊花开的金亮如星辉闪耀。清宁院外,曲道蜿蜒,碎石小路旁一池翠荷已残。

我浅浅叹息,身边的一切还是清宁的,可是这样的清宁还能维持多久?战火终归会烧到帝都。

“丫头,何事愁眉苦脸?”谦益着一身儒雅青衫,大步跨门而入。

“啊?”我抬起头,看向已在身侧坐定的谦益,对面的荣沐在他眸光的示意下,躬身退了出去。

“荣沐今日又说了什么让丫头愁眉苦脸?”丫鬟端来茶水,谦益接过,低头抿了一小口,“下次他再惹你不高兴,本王定让他将自己的嘴缝起来。”

我扯出一个淡笑,“你胡说什么?上次丑儿哭得凶,你说要缝她的嘴,这次竟想缝了自己军师的嘴?”

“会笑了?”谦益放下手中茶杯,揉开我聚拢的眉。

我弯了弯嘴角问道:“今日你不忙么?怎么这会儿就过来了?”

此时,不过戌时三刻。

这些日子以来,谦益总忙得昏天黑地,累得几乎沾床即睡。基本上不到后半夜不会来我这里。不记得从哪日开始,他半夜跑来我的房间,褪了鞋袜,和衣侧躺在床边。我睡得极浅,被他吵醒后意欲撵他下床。转身,却见疲惫粘住了他的眼睑,片刻间人已睡熟。小心翼翼的避开我,只占了我床边巴掌大的一点地方。

然后,不忍心了,将他的身子挪正让他躺得舒服些。

然后,默许了他睡在我房中的举动。

他总是夜半来,规规矩矩的睡上几个时辰就离开。对此他没有做任何解释,我也不问。其实梦呓之时,他早已透露了心思。战事的棘手,勾出了他潜在心底的忧虑。这个男人亦如我一般,心底涌动着一种情绪,叫“害怕”。他怕辜负先帝的期望;他怕离称帝梦想只有一步之遥时失足跌入深渊;他更怕好不容易得来的家与幸福会因他某个不智的疏漏而毁灭殆尽。所以他给自己的压力太大,大到夜深人静之时,他需在我身边松弛绷紧的神经。

这个万事淡定的男人,并不如旁人眼中那般无坚不摧。

他也有脆弱的时候,虽然掩饰的极好,却始终有弱点。他自己知道,太皇太后也知道,很早以前就已适时加以利用过了。

谦益曾说,人若无情,势必无敌。可惜他最终无法达到无敌的境界。他看似无情至极,骨血里却又对先帝有情,对逝去的皇上有情,对我有情……也许,他身体里的情意与别人是一样多的。唯一的不同,只在于,别人可以将情意分成无数份,所以能对很多人有情有义。而谦益只肯分成几份,所以除了他在乎的几人,其他人绝无可能享受到他的情意。

他是一个无情又有情的男人。

“我若说,我见不得你与荣沐相谈甚欢,这才过来将他赶走,丫头信不信?”谦益的话将我从冥思中拉了回来。

似乎,今日的他,心情极好。我猜想着,也许收到前方的捷报了吧。

我淡雅一笑,撩起珠帘进了内室,捡起先前尚未看完的医书,躺入贵妃椅中,翻开说道:“不信。”

谦益跟着走入内室,摇了摇头,抽掉我手中的书道:“丫头忘了今日是九月十二?”

九月十二……“是吗?又到九月十二了?”恍然大悟,原来又到了慕容植语的生日,“可是,那又如何?”

“我欠丫头一个庆贺,今日补上。”谦益执起我的手,暖笑道:“跟我来。”

不容我拒绝。

没想到,谦益半哄半拉的带着我竟到了景王府的马厩。马夫牵出了他的坐骑,一匹毛色光亮,体壮膘肥的汗血宝马,上了马鞍。惊觉谦益的意图,我急忙甩开他的手,瑟缩着后退道:“我不骑马!”

谦益只是笑了笑,迅疾的一手伸过来抱住我,一手勒住缰绳,未等我反应过来已翻身上马。将我置于他身前坐稳,抖了抖缰绳,双脚一夹马肚,在我惊叫之前,骏马已洒脱而去。出了景王府,穿入街道。

因为宵禁与戒严的原因,街道上除了往来巡逻的兵士,几乎没有路人。

我僵硬了身子小鸟依人般依偎在谦益怀中不敢乱动。谦益的气息从耳后吹来,声音轻而魅惑,“丫头,有我在,放松点。”暖热的气息吹在我耳根上,勾起酥麻的感觉,引我心跳更快。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轻颤道。

“去了,就知道。”

清脆的马蹄声,在如水的夜里,一下一下敲响,惊起我心中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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