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给孩子讲故事：“从前，有一只丑小鸭，老受欺负，鸡呀、鸭呀、鹅呀都找她的碴子……春天来了，丑小鸭发现自己变了，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
孩子问：“后来呢？”
这可不好说，父亲心想，或许天鹅们并不接纳她呢，或许猎人们并不放过她呢，或许……
父亲说：“我们换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诗人，趁着大好春光，在郊外踏青，走累了，渴了，叩开了一户人家。招呼他喝水的竟然是一位美丽的姑娘。诗人一见钟情。第二个春天，桃花依旧，诗人再次叩响那户人家的门……”
“后来呢？”
“美丽的姑娘不见了。”
“后来呢？”
“多情的诗人写了一首特伤感的诗。”
“后来呢？”
这可不好说，父亲心想。或许诗人和姑娘终成美眷；或许他们各奔东西，竟成怨偶；或许他们互相早忘了，纵使相逢，也如路人；或许……
父亲说：“还是换一个故事呢。从前，有一只猴子，从石头里蹦了出来……后来，学了七十二般变化……后来，大闹天宫……后来，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五百年……后来，随唐僧西天取经……后来，经过九九八十一难，取回了真经……后来，被封为斗战胜佛。”
每当孩子即将流露出问“后来呢”的意思，父亲就提前接下去。终于，功德圆满了，石猴修成真佛了，父亲不觉松了一口气。
可是——
可是，孩子仍然不依不饶，固执地问：“后来呢？”
哎呀，这可不好说，父亲心想，或许……
于是，父亲说：“我们还是再换一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帝王……”
就这样，从帝王换到贫民，从天上换到地上，从历史换到现实，从……换到……。每一次，父亲讲完了，孩子都会——怎么说呢？挺要命地！对——挺要命地问一句：“后来呢？”问得父亲难以回答。
最后，父亲叹了一口气，说：“还是再换一个故事呢。从前，庙里有个老和尚，还有一个小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说……”
父亲停下来，沉默许久，孩子问：“后来呢？”
“从前，庙里有个老和尚，还有一个小和尚，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说：从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