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人都爱为做的事找理由:为什么吃饭?为什么上楼?为什么爱上一个人?不得不说,这只是一种没意义的行为。在人们做一件事之前,所谓的理由往往是不存在的,大部分的理由只是人们在事后胡乱臆造的。这种行为是人类拥有思想后的一种自我确认,他们想要依靠找理由来告诉自己:我是理性的,我是有智慧的,我和其他生物不同,我因为自己的思想而行动……多么愚蠢,如果你真的足够理智,又为何需要理由。
对于理由、动机这一类事物,卡伦再熟悉不过了。了解一个人行动的理由与动机,往往就意味着你可以通过这些去操作他的行为……卡伦曾用这种方式对付过许多人,而这次的目标却和以往不同。萨兰拥有绝佳的理性,他不会为了一件事而去做另一件事,他觉得该做,他就会去做。被拒绝的卡伦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示意围在周围的士兵们让出一条路——一条进入树海的路。
过于聪明的人对常人来说与精神病并没有过多的区别,人们能看到的事物往往是有限的,他们只知道那个人和他们不一样,却没能力去分辨哪里不一样。在这种时候,超越常人的人之间就会自然而然的存在着一种默契,一种谁也理解不了的默契。
萨兰懂得这个道理,他知道自己能看透的卡伦也能看透,这种属于少数派的互相理解往往让人感觉很恶心,所以聪明人往往都是对立的。当然,互相理解的重点在互相,萨兰能看透卡伦的目的,卡伦自然也知道萨兰能够看透自己的目的,所以双方不约而同的选择了一种妥协,什么都不做,任由事情自己发展,把一切都交给树海,让事实判定一切。
很快,四名穿着铠甲的魔法师把萨兰围在了中间,剩余十五名士兵也迅速跟了上来,一行二十人径直走进了迷失树海。虽然就在自己家门口,但实际上,萨兰对于这片树海并不是很熟悉。唯一一次与树海的亲密接触还是在奥图带他离开的那次,当然,即使只有一次,萨兰也能记得走出树海的诀窍。
队伍刚进入树海,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尖锐的树枝从四面八方向着一行人袭来。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散开,把萨兰和四名魔法师围在中心。他们从腰间掏出魔法匕首,匕首的寒光照亮了永远昏暗的树海,几道银光略过,树枝纷纷碎落在地面。树海的第一波攻势很快就结束了,士兵们迅速站回原位,回复原状的队伍再一次踏上了无归的路途。
从队伍刚才的表现来看,这些士兵一定受过针对树海的相关训练。根据之前的情报,奥图在古籍上翻译出的内容被耶加盗走,卖给了国王。换言之,这些士兵很有可能知道树海的模式与攻略方法,还做过相关的训练。但不得不说,他们从古籍上看到的内容,并不如萨兰亲身体会的丰富。
说道树海的攻击模式,实际上很好理解。第一,树海里没有方向,任何指示方向的器具、魔法都会在这里失灵。第二,不能依靠暴力破坏树海本身,树海本身具有强大的再生能力,包括火焰在内的攻击都不能对其本身造成伤害。第三,树海里的树木并非天然生长,所以有各种各样的种类,其中有一些非常危险。第四,树海会对外来者发动周期性攻击,攻击强度与时间成正比。第五,关于树海的攻略方法……
沙沙沙,树海再一次发出了愤怒的咆哮,无情的根须无情的指向入侵者。士兵们再一次散开,围到了五个人中间,抵挡着迎面而来的袭击。在树海中,人数并不能占到任何优势,面对树海一波更胜一波的攻击,总有人会掉队。果然,一名士兵被一条黄色的树根缠住了脚踝,伴随着阵阵尖叫,那名可怜的士兵被倒挂在了层层树冠之间。
一阵强烈的电光出现在众人头顶,这突如其来的强光让黑暗中的众人一时无法适应,当他们再一次睁开眼时,黄色的树枝上只剩下了一具焦黑的尸体,不时有灰渣从树冠上落下,掉在众人头顶。
十九人的队伍再一次整合,继续着他们漫无目的的旅程。少了一名同伴并引发这些士兵的伤感,他们默不作声的前进,像是能够行进的雕像。也许只有在死亡降临的那一刻,他们才会表现出一些情感,一些人类应该有的东西。
很快,队伍走出了那片带电的黄色树林,一片红色映入眼帘。红色的树总是让萨兰想起自己的家乡,当然了,树海里的红色树木并非费兰村的圣树。对于这种红色的树,萨兰还是很熟悉的,他在书上看过,那是一种一种长在火山地区的树木,它们的根须能够吸收岩浆,并依靠其中的养分成长。所以这种树的内部并没有树汁,全部都是滚烫的岩浆。
如果没记错,这种树被学者们称为“小红树”,而这可爱的名字后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险。一旦存储与树干中的岩浆超过了极限,这种小红树就会想像火山一样喷发,威力并不是很大,当然,在只有一棵树的时候。
小队在红色树林前停了下来,没有丝毫征兆,显得很突兀。士兵们很快让到了道路两旁,为萨兰空出了一条路。这一刻萨兰确定,这些人的确知道穿越迷失树海的方法,说是方法,其实非常简单。在树海中没有方向,实际上也不需要方向,进入树海的人只需要不停走动就可以了。在这个过程中,走动的人会不停遇上各式各样的树群,只要按照彩虹的顺序触摸相应颜色的树木,就可以到达费兰村了。
当然了,这个方法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还是很困难的。先不提在黑暗的树海中辨认颜色的难度,触摸这些树本身就是一件困难的事。刚刚介绍过,在彩虹光谱中打头的红色树能够喷出岩浆,之前遇到的同样位于彩虹光谱中的黄色的树能够向外放电,至于橙色蓝色紫色这些……就更不用提了。除此之外,树海中还有一条隐藏的规则,也就是用词中的“触摸”。树海的缔造者——永生者奥瑞亚利安,他从世界各地搜集各种各样的树木制作了这一片树海,不单是要让走出树海的条件成立,同时也是为了让条件不成立。
穿越树海的规则是“按照彩虹的顺序触摸相应颜色的树”,换句话说,只要触摸的顺序出错,就需要重新来。其中“触摸”这个条件最为简单,但实际上也最危险。别忘了,这片树海也会主动触摸你。换言之,如果你在树海发动攻击是不小心接触了颜色错误的树木,那么恭喜你,你还需要重新来一遍。鉴于树海一波更胜一波的攻击,只能说,如果第一次无法通过,那后面就更危险了。
萨兰并不会被区区岩浆吓坏,他毫不犹豫的伸出手,摸上了树干。红色的树干散发着淡淡的热量,除此以外,并没有向外喷出什么危险的东西。萨兰感觉有一股力量穿过了自己的身体,然后转瞬即逝,他收回了手,默默地回到了队伍里。很快,那四名穿着铠甲的魔法师也纷纷拖去手甲,触摸了身边的红树。紧接着,是跟在后面的士兵们……很不巧,这片树海并不是什么温和的地方。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原本安静的红色树林突然骚动起来,滚烫的岩浆从树皮中向外渗出,小红树们不断挥舞着枝杈,岩浆在空中胡乱飞舞。一名没来的及收回手的士兵发出了一声尖叫,他握着那只被岩浆浇透了的手,无力的跪在地上。对于不动的目标,树海一向很喜欢。一根包裹着岩浆的红色树枝缠上了那名士兵,把他掉在了半空中。烧焦的气味不断流入鼻腔,剩余十八人的队伍快速向前移动着。
穿过红树地带,一行人进入了一片棕色的树林——一片相对安全的地带。队伍开始了又一次的重整,这一次,除了那名被岩浆烧焦的士兵外,还少了其他的两个人。很显然,那两个人是因为没有触摸红树而被树海自动隔开了,是生是死只能依靠他们自己。十六人的队伍就这样一边抵挡着树枝的抽打,一边向前缓慢前行。
过了好一会儿,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一片橙色的树林前。这种橙色的树原产自蛮荒大陆,对于那片大陆,萨兰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那里有很多蛮族部落。仔细一想,赤沙堡的西西夸克可能就是从那里来的。所以,对于这种橙色的树木,萨兰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不论如何,触摸这一点还是要做到的。
在萨兰的带领下,十六个人很快完成了他们的触摸工作,走进了这片橙色树林中。相对于之前的红色树林,这片橙色树林要安静很多,但正是这份安静,让人更加的不安。最先出现异变的是位于队伍中部的一名士兵,他突然发出一声大吼,挥起自己的魔法枪,打向了身边的同伴。被袭击的士兵急忙举起长枪横在自己身前,铠甲上的魔法护盾也在同一时间开启。那名发起进攻的士兵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的嘴角留着口水,发出渗人的笑声,魔法枪毫不留情的刺进了同伴的胸膛。
突然的异变惊呆了剩余的士兵,好在他们受过专业的训练,四名士兵迅速举起长枪,把发疯的同伴压在枪下。这一刻,那名疯狂的士兵似乎获得了超出极限的力量,他怒吼一声,挣脱了四柄魔法枪,向着最近的同伴冲去。疯狂的士兵抱住离自己最近的同伴,向着他的脖子狠狠的咬了下去,就在这时,一支火焰做成的箭飞来,直接穿过了两名士兵的胸膛。抱在一起的两名士兵一同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弹。
身着红色铠甲的魔法师默默地收回了右手,剩余的士兵迅速列队,小心翼翼的警戒着。这时,一行人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橙色的气体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