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步到达餐厅的代表们注意到了萨兰他们,饱含着各种情感的眼神纷纷向他们投来。萨兰当然不会在意这些,他直接走到最近的一张桌边,拿起了一大盘牛肉。头脑简单的卡诺也从卡伦的话中回过了神,他小跑着冲向了餐桌,抱起了一整只烧鸡……想不出来就不想,这是他的一贯风格。只有蒙特利斯满脸不自在,他拉了拉自己的领子,坐在了房间的角落里,几根阴影触手从他背后伸出来,来回摆动着。
萨兰大口吞噬着牛肉,鲜美的汁液在他嘴里绽开,这家厨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萨兰很快的吃完了手里的牛肉,就在他伸手去拿布丁时,一个人走到了他身边。银色的长发拂过萨兰的手臂,水银宫的代表坐在了他身边。她用一只手撑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萨兰,今天她穿了一身银色紧身衣,完美的凸显了她傲人的身材。
“喂,”银发代表开口说道,她的声音具备了诱惑人的所有特质,而比起声音,谈话的内容才是让萨兰在意的重点,“菲娜呢?没跟你在一起?”
这是萨兰第一次认真看这名来自水银宫的首席魔法师,金色的眼睛,小巧的鼻子,薄薄的嘴唇……这张脸不管怎么看,都像极了一个人。除了头发和丰满的身材,眼前的女人简直是菲娜的翻版,那么这个人究竟是谁?
“菲丽……迪洛特的大皇女,你是水银宫的代表……”
“是呀。”菲丽笑着说道,比起菲娜,这位姐姐的笑里又多了些妩媚,杀伤力也要强上不少。
“那投票……”
“当然是投我自己了,你也会投我的对吧。”菲丽歪了歪脑袋,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凭借这几句简单的交流,萨兰已经把她归类为危险人物。
“你并不想当女王,你们究竟在盘算什么。”菲丽的演技异常精湛,在表情、动作、甚至心理方面都同样无懈可击。但萨兰可以确定,她一定在说谎。
“我讨厌王族,”菲丽没有回答萨兰的话,她双手托着下巴,目光望向远方,“现任水银女士其实就是我的母亲……情况吗,跟菲娜那边差不多,所以我们才能相处的那么好,哈哈哈哈……你会帮我们的吧,就当是帮菲娜?”
萨兰沉默了,他想起了奥图之前提到过的另一个盟友,这么看来奥图应该和水银女士达成了什么协议。如果和秘法楼的联盟只是表面功夫,那么水银宫就可以说是志同道合的同伴,而他们的志向……十有八九就是推翻王族。根据菲丽刚刚的说辞,水银女士跟国王也有着旧仇,那么她想要推翻王族也在情理之中。再加上水银宫向来代表迪洛特贵族,即使真的推翻了王族,相信也不会引起贵族阶级的反感。只是……王族多年来积蓄的力量,真的是他们能够推翻的吗?直觉告诉萨兰,奥图那里一定有什么暗棋。
“菲娜有没有告诉过你,迪洛特王族都有着金色的眼睛和发色,”菲丽对着萨兰笑了笑,那表情就像在说:早就知道你能猜出我们的计划,“所以我跟着母亲学习水银魔法,这样,我的发色和瞳色都会逐渐变成银色……我就是这么讨厌王族……你的老师执意向你隐瞒他的打算,不过我想你应该猜的差不多了吧,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说完这些,菲丽站了起来,她笑了笑,自顾自的走到了一边。菲丽说的一番话意思明确,就是要萨兰去帮他们推翻王族,但萨兰从她的话里推测出了更多。奥图对自己隐瞒了信息……这意味着他的打算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水银宫大概也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一颗棋子罢了。另一方面,奥图不告诉他自己与水银宫的计划,大概是不愿意说谎,他知道单纯的谎言没办法骗住萨兰,如果提到这个推翻王族的计划,萨兰一定能看出他有所隐瞒。而他隐瞒的事,才是真正不想让萨兰知道的。
那么奥图不想让萨兰知道的,究竟是什么呢?一声巨响打断了萨兰的思考,他回过头,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一个穿着黑衣的蒙面人从墙壁里跳了出来,说是墙壁其实并不是很准确,准确来讲,那个黑衣人是从墙壁上的影子里钻出来的。原本映在墙壁上的影子现在像水一样向外泛着涟漪,而黑衣人就是从影子中心钻出来的。黑衣人目标明确,他用脚猛踏墙壁,向着菲丽冲了过去。
半空中,黑衣人顺势掏出两把造型怪异的短刀,刀有小臂长短,在本该是刀背的地方有着不少奇怪的豁口,短刀的刀刃呈银色,却散发着黑色的光。黑衣人反手持刀,一道黑光闪过,向刀刃向着菲丽的脖颈砍去。大约零点一秒——这是菲丽的反射时间,在面对一名专业杀手时,这时间可不短。
眼看菲丽就要被黑衣人的短刀割破喉咙,一道银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半空中,银光一闪而过弹飞了黑衣人。看来不需要出手了,萨兰默默的收回了握在手中的红槐。银色的身影从半空中落了下来,站在了菲丽的身前。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银色正装的男人,男人弯下腰,向着菲丽行了个礼。男人似乎一直都潜伏在菲丽周围,而在这高手云集的宴会上,竟然没人发现他。面对各色的眼光,男人依然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没有丝毫表情。
“水……水银执事,你一直跟着我?!”好半天,菲丽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大声冲着面前被称为【水银执事】的男人喊到。
“是夫人的命令。”水银执事回答道,他的咬字清晰——很过分的清晰。整个过程中,他都一动不动,就像一座水银做成的雕像。
“我明明说过……”菲丽打算说下去,却被一阵奇怪的声音打断了。
水银执事反应迅速,他一闪身,挡在了菲丽的身前。刚才被击飞的黑衣人已经站了起来,那奇怪的声音就是从他身上发出来的,准确来讲,是他的影子发出来的。影子会发出声音吗?答案当然是不会,但奇怪的是,这不可能的一幕确确实实在发生。黑衣人投射在身后的影子在迅速改变着形状,同时发出金属一般的声音。黑衣人的影子先是逐渐分叉,然后脱离了墙壁,看起来像极了蒙特利斯的阴影触手——只是有一部分始终贴着地面。
即使脱离了墙壁,影子的一部分始终与地面相连,触手一般在空气中摆动。随着越来越强烈的金属声,摆动的影子逐渐变得尖锐起来,变成了一柄柄影子形成的短刀。黑衣人把真正的短刀插回腰间,挥动自己的双手。数不清的影子短刀向着菲丽射去,后面还连着长长的影线。水银执事毫不犹豫,迎着短刀冲了出去。
这名尽职的执事浑身上下散发着银色的光,他迅速的挥动着双手,弹飞了向着菲丽飞去的影子短刀。黑衣人的额头出现了一滴冷汗,他迅速摆动着自己的双手,被弹飞的影子短刀被影线牵扯,再一次向着菲丽射去。影子做成的短刀有着金属短刀无法比拟的优势,但也有着明显的缺点,那就是攻击范围。
对于金属短刀来讲,只要你的力气够大,完全可以把它丢出数百米。但影子短刀不同,虽然脱离了地面,但影子终归是影子,它总是要与本体相连的。菲丽虽然不怎么喜欢母亲给自己安排的护卫,但她毕竟是个首席魔法师。刺客的目标明显是自己,菲丽意识到这一点后,迅速与黑衣人拉开了距离。果然,黑衣人尝试着向前移动,却被水银执事挡了下来。
撤退成功的菲丽露出了一个美丽而又危险的笑容,她举起自己的右手,一滴银色的液体出现在了她的指尖。她半蹲在地上,轻轻的用手触摸地面,一道银色的轨迹从她的指尖探出,顺着地面冲向了黑衣人。正与水银执事缠斗的黑衣人没有注意到,地面上的银色轨迹,就是向着他来的。很快,轨迹蔓延到了黑衣人脚下,一滴银色的液体冲破地面,撞入了黑衣人的身体——那是一滴浓缩的水银。
如果你不了解水银,可以笼统的把它看做是一种有毒的液态金属,当然,有剧毒。对一个普通成年人来讲,水银的致死量大约在零点三到零点五克。那么这样说吧,菲丽放出的水银滴压缩了大约一千克水银,而这些水银,全部打入了一个人体内。水银魔法并不难学,而且基于水银的特性,它绝对是少有的强大魔法。但就萨兰所知,整个迪洛特,学习水银魔法的只有两人——水银女士和菲丽。
原因很简单,水银魔法强大易学,但它的反作用却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为了操控水银,首先需要的就是适应水银,换句话说,水银魔法的使用者都身怀剧毒,而这剧毒,会毫无保留的伤害周围的人,水银魔法改变发色与瞳色的特性也同样源于这里。这样看来,水银女士是在生下菲丽后才学习的这项魔法,如果不是这样,菲丽一出生就会身负剧毒。可没想到菲丽还是学习了这种魔法,为的就是消除自己讨厌的金色。
总之,黑衣人中了菲丽的水银之滴,照理说他的同伴已经可以准备葬礼了。但意外总是有的,中招的黑衣人身形一颤,就在这瞬间又中了水银执事结结实实的一击,黑衣人身形踉跄,连退了好几步,却始终没有倒下。他挥动双手,影子迅速集结,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短刀。毫不迟疑,巨大的短刀打向了水银执事,当然,这位执事也不是吃素的。他抬起戴着银色手套的双手,接住了巨大的影子短刀。
就在水银执事与影子缠斗的时候,黑衣人迅速向后退去,等执事反应过来时,一切都已经晚了——黑衣人站在了墙角的影子上。随即,黑衣人像沉入沼泽一般沉入了影子,巨大的短刀也随之消失。水银执事扑向墙角,却什么也没抓住。
突然出现的刺客,萨兰有一丝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