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出天下兵，蹴踏燕赵倾。黄河饮马竭，赤羽连天明。
太尉杖旄钺，云旗绕彭城。三军受号令，千里肃雷霆。
初发临沧观，醉栖征虏亭。旧国见秋月，长江流寒声。
帝车信回转，河汉复纵横。孤凤向西海，飞鸿辞北溟。
因之出寥廓，挥手谢公卿。
卫长安站在上都高高的城楼上，看着三千御林军拉着长长的防线跟在卫慇的身后在京城外郊的山路上蜿蜒行走。
快马加鞭匆匆赶往北方的战场。
而京都的卫家，已经仅剩下一个空壳而已。
“卫大将军离开京城的时机真好！”
身旁忽然传来一个似乎带着讽刺的声音，隔着好远都能听到他的不满。
卫长安扭头看过去。见一脸无奈的楚戚和面带愠怒的楚修明站在离她不远额地方，眼神冰冷而看着地下行走的兵马，而那些话确实对她说的。
卫长安无声沉默，不理会楚修明自从知道卫长宁和卫家断绝关系之后若有若无的挑衅。
“为什么不说话？”
楚修明见卫长安只是看着地下的兵马，并不理会他的样子，没忍住终于开口问道。
只是话语里的讽刺怎么遮都遮不住。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一直针对我不放！”
卫长安神色平静的转过头，看着楚修明一脸的无可奈何，那眼神似乎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
楚修明脸色涨红，死死地盯着卫长安，想要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些什么，却也只在那双如墨的瞳孔中，看到了无边的死寂。
卫长安朝着楚修明所在的方向走去，在离他不足三尺之地停下，看着面前脸色涨红，神情隐隐有所激动的楚修明，掩去眼神里的波澜，“如果你来只是为了挑衅我的话，那么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告辞！”
卫长安转身便想离开，却没想到被楚修明一把捉住了胳膊。
“十年前，淮水湖畔，满城尽带黄金甲……是不是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卫长安的身影顿了顿，转头看着楚修明眼神里的波澜起伏，忽然浅浅一笑：“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你不是早就找到卫长宁了吗？还来问我干什么！”
楚修明眼神一楞，仔细的打量着卫长安，越看越觉得卫长安像极了当初那个小女孩。＼
十年前，父亲还不是楚王，整个王府势单力薄，没有人将他们放在眼里，那年他只有十岁，即便被父亲亲自教导，但是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江南淮水湖畔，被皇室宗亲欺负的他终于在遍体鳞伤之后，遇到了一个穿着粉嫩衣服的小女孩。
楚修明早就忘记了，那人的容貌，只依稀记得当初她笑如阳光般温暖，是那一个深秋的岁月里，他唯一的救赎。
“是不是！”
楚修明固执的看着卫长安的后脑勺，也不管人不愿意理他，固执的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询问。
卫长安沉默许久，终于从脖子中掏出了一根红线，红线上吊着一个玉扳指。
“十年前，我跟你说我长大要做你的妻子，于是你将扳指给了我，和我定了十年之约！”
卫长安紧紧地将扳指握在手里，看着楚修明漠然瞪大的瞳孔，有些意兴阑珊。
“父母以为我们投缘，于是就给我们定下了婚约，着一定就是十年！”
卫长安嘴角噙笑，似乎想起十年那段无忧岁月，抬起头看着楚修明的眼神温暖的如同日光一般，微眯的桃花眼，像极了初遇的模样。
楚修明楞楞的的看着卫长安握紧的手。
“等我知道你就是十年前的楚阿九的时候，我不顾女子身份，大张旗鼓告诉你我要嫁于你为妻，我以为你会认出我，没想到……”
卫长安低低一笑：“固执己见的下场就是换得你的怜悯和厌恶，上都京城的闺秀个个都以为我疯了，个个都以为我是个蠢货，其实她们没说错，我就是个蠢货，我不顾自己的声明想要嫁你为妻，可是早就忘了，昔日的少年早就不是那个胸中自有丘壑的孩子，在皇权的倾轧一下，或许他早就忘了什么白首之约！”
卫长安淡淡一笑，转头看着楚修明不可置信的眼睛。
“楚修明，你曾说过，你叫楚阿九！”卫长安垂下眼睑，低低轻笑：“可是早就已经迟了，不是吗？”
“为什么？”卫长安说完话便挥开了楚修明抓着她袖子的手，冷冷清清的将玉扳指塞到了楚修明的手里，转身之后，却听到身后的楚修明悠悠的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早告诉你，你会信吗？”卫长安只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一切故事，想个旁观者一样，旁观着自己的过去。
“你早就认定了卫长宁的善良，又怎么会否认我的恶毒呢？”
卫长安异常的平静，或许前世十几年的历练和执着早就在一次次的欺骗和利用里消失殆尽，也许真是不甘心楚修明和卫长宁一力促成卫家的分奔离析，或许还因为当年死的不明不白，蠢的惊天动地，再见到楚修明，说起这段藏在心里近乎要烂到肚腹里的往事的时候，卫长安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
只是冷冷静静的看着楚修明歇斯底里的样子，不动声色的站在一旁。
“你说我就会信的！”
楚修明似乎是在说服自己一般，一句一句的重复着这句话，却在看到卫长安嘴角的那抹讽刺的笑容的时候，心中建立起的堡垒瞬间坍塌。
楚戚一把扶着没站稳的楚修明，看着冷漠的卫长安站在一旁，冰冷的眼神注视着楚修明近乎崩溃的样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楚修明！”卫长安在楚修明终于稳住自己的情绪的时候，缓缓开口：“我们都不是十年前的小孩了！你永远看不到别人的真心，自以为是的伤害着许多人，然后摆出无可奈何的调调冷眼看着别人痛不欲生，像你这种人，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